江朔雖然不懼光明鹽這樣的奇毒,卻並非百毒不侵之體,全行儉在暖湯中投的藥並非毒藥,隻是令他麻痹,既不傷經脈,也不傷髒腑,因此江朔體內玉訣神功並不起任何作用。


    江朔再度醒來隻是,隻覺身邊一片黑暗,不知置身何處,他摸了摸手腳,沒有帶鐐銬之類的鎖具,略一運炁,內息運轉自若,似乎也沒中毒,看來方才所中的就是使人昏睡的麻藥。


    江朔自吞食黑白二龍雙丹之後,目力遠超常人,隻需借著微光便能視物,他在黑暗中適應了一會兒,便依稀能看到一些了。


    這是一間石室,觸手可及之處盡都是潮濕冰冷的石頭,江朔走了幾步,發現這個石室是長約有一丈左右,寬度卻不過六七尺,地麵一角高起了一些,仿佛是一個石床。


    他輕輕一縱,腦袋立刻撞在頂上的山岩之上,原來這石室的高度隻比他的身高略高了些。


    此石室可說是相當逼厭了,江朔又等了一會,感覺到這個石室內有微光透入,原來在一麵牆中央偏上的位置其實有一個小小的窗洞,但由於此時是夜晚,這石窗極其深邃,江朔一開始竟然沒有發現。


    這個窗洞隻有一尺見方,想要從這裏鑽出去是絕無可能的。他伸手在窗洞中摸索,竟然摸不到外頭,看來此處石頭十分厚實,至少比一人的手臂還要長,難怪夜空中的星光難以射出這間石室。


    在窗洞對麵的石壁上江朔摸到了一扇鐵門,他心中一喜,四周的石壁看來堅硬無比,無法被破壞,鐵門可能薄弱之處。


    江朔運炁於臂,猛擊在鐵門之上,卻隻發出了一聲悶響,看來這鐵門十分厚實,江朔又運起全力擊打在鐵門上,除了手掌被震得生疼之外,鐵門沒有動搖,看來此鐵門之堅厚,非人力所能擊破。


    江朔聽剛才擊打鐵門之後發出的聲音,如扣打一口巨大的銅鍾,餘音嫋嫋經久不息,看來鐵門後麵是一個頗大的空間。


    江朔仍然不死心,心想不知這鐵門的門樞何在,他在鐵門左右各拍了一掌,鐵門都是一般紋絲不動,他不禁懷疑這鐵門難道是上下開合的,又用手指去摳門縫,然而這鐵門與下麵的石地麵幾乎嚴絲合縫,手指竟然塞不進去,他又用肩膀扛著鐵門想試著向上抬升,卻也毫無用處。


    他這一番折騰,除了將鐵門攪得咣啷啷之響以外,毫無用處,江朔心中迷惑——全行儉為什麽要給他們使毒?


    為何迷昏了他之後沒有殺他而是關在此處?仆骨、程昂、獨孤湘、葉清杳和回紇人怎麽樣了,此處不知道是不是還有其他黑牢?


    他們是不是也都被關在這裏了?江朔正在胡思亂想之際,忽聽到外麵有個悶悶的聲音道:“新來的老鼠,怎麽這般聒噪?快別折騰了,此處黑牢任誰都是衝不出去的,還不如省些力氣,還能多睡一會兒。”江朔聽到這個聲音不禁大喜,道:“蕭大哥,你怎麽在這裏?”那人卻仍自顧叫罵,江朔暗罵自己蠢笨,這石室和鐵門俱厚重無比,隨口說話,又如何聽得見?”他忙氣沉丹田,運氣喊道:“蕭大哥,是我!江朔!”這喊聲在小小的石室內來回震蕩,簡直像用內力打自己一樣,直震得他搖晃不止。


    這下那人可聽見了,他喜道:“少主,你怎麽尋來了?”果然是漕幫東幫把頭蕭大有。


    江朔心想蕭大有內力比自己差得多,怎麽聽他說話毫不費力?又有一人說話道:“南霽雲參見少主,少主你在何處?”江朔道:“南八原來你也在此,哎……我被關在一個黑牢裏,你們如何?”南霽雲歎息道:“少主,你怎麽也被抓來了?”這時更多的人加入進來,


    “魯炅拜見少主!”


    “盧玉鉉拜見少主!”


    “謝延昌拜見少主!”江朔道:“原來老謝、盧郎、魯大哥,都在此處,你們可是此地是何處?”隻是仆骨、程昂、獨孤湘、葉清杳等人都不在,江朔心中既覺得奇怪,又感欣慰,奇的是今日怎麽隻有自己被抓來了?


    欣慰的是看來其他人都逃脫了。但他又不禁擔心,因為他暈倒以前,見到葉清杳撲倒在案子上,葉清杳和自己一樣都飲了全行儉府上的暖湯,難道是別人逃跑是將他一並救了?


    又或者是她已被害了或者尚未醒來?江朔隻覺得這其中千絲萬縷難以索解之事甚多,此刻這小小石室之中以內力喊話更覺得十分吃力,頭昏腦漲,聽其他人說話時不但甚輕而且含混不清。


    盧玉鉉最為細心,根據江朔說話的聲響推斷出他正對著鐵門喊叫,對江朔道:“少主,你不要對著門喊,窗邊來說話。”江朔走到那窗洞口,對外說道:“對著窗外說話怎麽反而聽得見呢?”這時卻隱隱聽見了回聲,他沒用內功,卻仍然能聽到自己的講話聲音,原來先前眾人說話之所以聽著含混,是山中回聲所致。


    盧玉鉉道:“少主此刻正是黎明之前,天色最為暗沉之時,所以你看不清外麵,窗外是一個深坑,白天透過窗洞可以看到對麵的岩壁。”南霽雲也道:“少主,岩壁能反彈聲音,隻要找準角度,哪怕輕聲說話,也能傳入別人耳中。”江朔心中迷惑,還沒來得及詢問,就聽盧玉鉉道:“這山中凹穀可不是天然地,而是有人在此挖山發掘‘石炭’留下的,據此推斷,此處應該是在岐山中的麟遊。”江朔問道:“我隻知道鬆木可以煉碳,怎麽石頭也可以做炭麽?”謝延昌道:“少主有所不知,石炭可不是煉出來的,石炭乃山中采掘而來,上古周人以為石炭是黑色石頭,選其堅硬者作雕刻,稱為‘煤精’,此後有人煉製石炭,煙氣凝結而成黑灰,為製墨的上好材料,謂之‘煤炱’。而本朝以來,宮中燃燒石炭取暖,道士燃燒石炭煉丹,石炭遇火則燃,極易燃燒,且比木炭火更旺,燃燒時間更長,世人謂之‘煤炭’。”江朔問道:“原來如此,卻是我孤陋寡聞了。”轉而又道:“這石炭很罕見嗎?”謝延昌道:“就我所知,長安附近的石炭產地,隻有岐山中的麟遊縣了。”江朔道:“我們果然在岐山之中,隻是全行儉為何要害我呢?”謝延昌道:“少主,全行儉如何害你?”江朔將今日宅中所遇奇事詳細說了,又說了對全行儉的懷疑。


    盧玉鉉道:“看來全行儉早就被李林府收買了,他在北鎮廟鬥針術之時幾乎輸了第一陣,恐怕也是故意的,隻是沒想到少主你會突然出頭,最後贏了醫術之爭。”群豪比江朔早到幾日,他們也一直在揣測這裏是哪裏,為何把自己關押在此處,此刻聽江朔和盧玉鉉的對答之言,才知此間的主事人可能是全行儉,一起切齒大罵起來。


    不知不覺之間,窗洞處已經微微露出熹光,江朔將眼睛貼在窗洞上往外張望,卻見果然不遠處是一大片弧形崖壁,山石非紅非褐,而是黑灰色,想來這就是‘石炭’,江朔再看看自己的手,也沾了不少黑灰,果然整個石室都是黑色石炭。


    再往石室四壁和天地六麵看去,四壁和天地都是一整塊黑色石炭的表麵,難怪夜晚石牢內什麽都看不見,這些岩壁表麵多有密密麻麻的鑿痕,看得出來,關押眾人的石室是原來開采石炭時留下的耳洞,現在卻被全行儉用來做了私牢。


    眾人正罵得痛快,忽聽鐵門發出


    “空空空”的敲擊聲,一老人罵道:“安省些吧,此石牢牢不可破,還道自己能逃得出去麽?”此人說話時趾高氣揚,頗為得意,江朔忽然憶起這個聲音,道:“順伯、你是順伯!”門外那人果然是順伯,怒罵道:“小賊頭子,昨日你們不是凶的很麽?怎麽今日又記起你爺爺來了”其實昨日欺辱順伯的兩路人裏可沒有順伯,但他此刻一口氣全撒在了江朔頭上。


    江朔道:“順伯,我們都不是惡人,全大賢為何要把我們關起來?煩請你把全大賢請來,我要當麵問他這是這麽回事。”順伯哼了一聲,並不回答,這是忽聽


    “呼啦”一聲,鐵門下麵露出一條窄縫,原來此處還有一個小門,隻半尺高二尺寬,隻能堪堪投入食物,絕無法從此處鑽出。


    燭火的光亮進入石室,江朔竟然一時覺得眼睛被這突入起來的火光照得有些刺痛,但他隻是愣了一刹那,忙衝過去想抓住小門後送吃食的順伯,出手時卻正好將一個木盤接在了手中,原來現在正是放飯的時間,順伯將一盒盒做好的朝食投喂給眾人。


    江朔想要撥開這個投食口,卻已被順伯從外麵鎖住了,低頭看這盤子,鼻子都給氣歪了,小盒子是薄木板所製,餐具一概沒有,木板更是一碰就碎,就算江朔神功蓋世,想要利用盤子在堅硬的岩壁上挖出通道也是絕無可能。


    江朔不禁失望的將木盒往邊上一扔,此刻的他可是沒有一絲一毫的食欲,順伯則是罵罵咧咧地去的遠了。


    此刻石牢之外麵已然天光大亮,昨夜雨驟風急,今日卻是個大晴天,陽光順著窗孔照進來,在室內內漫射開來,江朔這才發現窗孔足有四尺長,甚為深邃,就在此時忽見一道白色的身影從窗洞外一晃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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