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大有聽江朔說白猿隨著趙蕤遊曆山河數年,又見白猿腰間係著青銅劍,他心中自然而然地把這位「白兄」和教授越***劍術的白猿聯係到了一起,因此說讓白猿來擒住全行儉。


    盧玉鉉愣了一下,問江朔:「少主,你這位「白兄」當真會劍術嗎?」


    江朔隻和他們說了和白猿在句容茅山相識,卻謹尊李含光之言,沒有說積金洞中的具體情形,此刻說道:「我學劍之初,就是和白兄互相喂招的,不過很快就超過白兄了,白兄的劍術麽,如果這些年仍勤於鍛煉的話,應該比尋常人要強很多。」


    蕭大有道:「在練,在練,我從窗孔中就見過白猿在石炭山上舞劍。」


    其他人也都見過白猿舞劍,但窗孔狹小,每個人隻能看到一些片段,實在無從判斷白猿劍術的高低。


    魯炅最為持重,不無擔憂地道:「白猿再具靈性,畢竟是個扁毛畜生,若他一時凶性大發,用短劍刺死了全行儉,那可就糟糕了。」


    江朔笑道:「魯大哥,這個卻不需要擔心,白兄腰上的青銅劍其實是一方鎮紙用的短劍,雖然確實是青銅鑄造,但卻沒有鋒刃,殺不死人的。」


    盧玉鉉道:「如此說來,真的可以一試……」


    南霽雲道:「我也同意,關在這裏生不如死,不如一搏。」


    謝延昌和魯炅也都道:「全憑少主吩咐。」


    江朔問伏帝難和李歸仁意下如何,伏帝難道:「我被關得最久,早就待夠了,全聽江少主吩咐。」


    李歸仁卻隻是哼了一聲。


    蕭大有道:「少主,你去問這陰鷙的家夥做甚?」


    江朔道:「終究是關乎每個人的生死,我們總也不能替別人定生死……」


    南霽雲歎息道:「少主,你真是仁人君子。」


    謝延昌卻道:「江湖險惡,人心叵測,少主凡事還是要獨斷專行些個,否則將來難免因為心善被人利用。」


    蕭大有道:「將來的事,將來再說,為今之計是先想法子出去!」


    眾人一齊稱是,盧玉鉉笑道:「老蕭,我怎麽覺得你被關進石牢之後,腦袋清明了許多。」


    日落前順伯果然又來送飯,眾人心下有了計較,心中暢快,都拿了飯菜來吃,這餐盒內的飯菜甚少,也談不上可口,也就是吃不飽餓不死的量。


    其他人身上光明鹽之毒都尚未解除,本就無力反抗,也不怕食物中有毒,江朔不懼光明鹽之毒,卻無法抵禦那令人昏睡的藥劑,但想來已被關在這深牢之中,全行儉也沒必要再下毒,故而那些飯菜拿來就吃,毫不顧忌。至於李歸仁有沒有吃,江朔可就不知道了。


    木餐盒可以通過鐵門下的方孔塞出去,順伯邊送餐邊收走朝食的餐盒,之後絲毫不作停留轉身就走,至於晡食的餐盒則要第二日來取了。


    晚上月上雲捎,聽得山內猿啼不斷,向這邊聚攏過來。原來是白猿帶著山中群猴來了,此山中猿類都是金線狨,體型不大,卻是通體金毛,在月光下亦見金光流動,這麽多金線狨仿佛上山朝拜一般,堪稱奇景。


    伏帝難歎道:「這白猿還真了不起,某從未見過這麽多金線狨聚集在一起,看來是白猿把左近所有山頭猴群的猴王都打敗了。


    江朔笑道:「想當年白兄就是因為它被茅山山中猴王欺負,才學得劍法,不想此刻它卻以此劍法做了這群猴之王。」


    伏帝難道:「岐山金線狨雖然體型不大,但行動矯捷,亦甚凶頑,經常劫掠旅人,白兄能戰勝這麽多猴王,看來捉住全行儉還真不是難事。」


    白猿可不知道他們的計策,它今晚帶了這麽多猴兒來,想要來援救江朔他們,然而這麽多猴兒嘰嘰喳喳,在岩壁上又抓


    又撓,順伯是走地下隧道進入石牢之中,山上的猴兒們無法進入走道,除了徒增吵鬧之外,又有什麽用?


    江朔以猴語和白猿說蕭大有之策,然而群猴聒噪,竟然無法和白猿溝通,江朔不禁心中急躁,運起玉訣神功,放出一聲長嘯,這長嘯之法學自王維,但加上內功的加持比王維之嘯更為高亢、悠長,嘯時如虎嘯龍吟層林竦動,嘯後餘音回蕩久久不散。


    群猴從未聽過此等嘯聲,登時靜了下來,一時間石炭山坑中萬籟俱靜,除了遠山樹葉的莎莎聲再無其他聲響。


    江朔心中一喜,剛要和白猿說話,卻聽猴群中爆發出一陣巨響,原來是猴兒們把他當作了神人,一起歡呼起來,這下嘰嘰喳喳更加吵鬧不堪。


    蕭大有道:「嘿,這蝦蟆吵坑一般,這麽熱鬧可怎麽和白兄定計。」


    江朔又嘯了數聲,一聲比一聲尖銳,眾人由於光明鹽失了內力,雖然隔著堅厚的石壁,仍覺心旌搖搖如懸似峙,隻有李歸仁內力尚在,他冷哼一聲,心道:這小子何時又學會了這門內功外顯的功夫?


    他卻不知江朔這長嘯並非什麽高深的內家功夫,隻是江朔玉訣神功練到此等境界之後,萬事萬學皆可化作神功外顯。


    群猴似乎也體會到了他嘯聲中的怒氣,終於慢慢安靜下來。


    江朔這才開始原原本本和白猿說起他們的計劃,白猿雖似人卻不是人,如按人的思緒,和它說先點火燒山,等人來救火,再挾持全行儉索取鑰匙。那白猿必然立刻就去點火了。


    因此江朔要反過來講,需要鑰匙才能將自己救出,有鑰匙之人不肯輕易交出,需要白猿將他抓起來索要,一見那人就要將他捉住不能叫他走脫,要引那人來須得放火燒山……


    隻有把後麵要做的事情說清楚了,白猿了解無誤才說前麵一步,這樣方能確保白猿不會錯誤行事,隻是這並非簡單的行動坐臥、指示方位這樣的白猿易於理解的詞句,一人一猿又隔著堅壁不得見麵,要教會白猿更是難上加難。


    江朔直說了兩柱香的功夫,才不過讓白猿理解了要挾持住全行儉而已,此前的放火燒山等等還全沒有講呢,白猿已有些不耐煩了,他手下那些金線狨們卻早已等不及了,吱哇亂叫,上躥下跳。


    就在此時,忽聽石牢走道內一人說道:「嘿,還真是……哪兒來的這麽多猴兒?」說話之人正是全行儉。


    另一人道:「這石炭山經過上次之事後,已成了懸崖絕壁,但人雖然上不來,猴兒卻還是能攀爬上來。」卻是順伯。


    全行儉道:「此處一棵樹也沒有……猴兒們上來做什麽?」


    順伯回道:「我先前還聽到有人長嘯,難道……我還道是……還道是……」


    全行儉道:「是什麽?快說!」


    順伯道:「我還道是誰閑著無聊,做長嘯解悶。」


    全行儉道:「看來是江朔這小子長嘯將群猴引來的。」


    順伯道:「主人……這小子把猴兒引來有什麽用?難道想叫猴兒幫他把山挖穿不成?」


    全行儉斥道:「胡說!且不說猴兒怎會聽他差派,就算真要挖,此處山石是最堅硬的煤精,天雷地火都炸不塌,還怕這些扁毛畜生不成?」


    順伯道:「是,是……主人說的是。」


    江朔喊道:「全大賢,你我無冤無仇,你為何將我們關在此處?」


    蕭大有道:」何止無仇,北鎮廟中江少主可是幫你大忙的。」


    全行儉嗤笑道:「甚?姓江的小子確是幫我大忙,隻不過幫的是倒忙。我那日奉林相命輸給新羅人,姓江的卻反敗為勝,我可真要好好謝謝你咯。」


    江朔道:「全大賢,我隻道那日是安祿山教你故意輸一頭陣,


    原來李林甫也不想中原醫師得勝麽?」


    全行儉笑道:「林相早就看不慣秦越人這些醫署領袖了,我輸頭陣一來可以贏得安祿山信任,二來是也挫挫這幫太醫們的銳氣,林相才好在太醫署裏安插自己人麽。」


    其實讓秦越人為首與新羅人比試醫術,本就是李林甫的主意,若其輸了正好可以借題發揮將太醫署的官員盡都換成自己的親信。


    江朔氣的發抖,怒道:「隻為了一己私利,竟然能做出此等事來!」


    他這一怒,引得外麵的白猿也哇哇大叫,白猿一叫,群猴也跟著一起鬧了起來。


    全行儉道:「這幫賊猢猻,忒也得聒噪了,姓江的小子,這些猴兒真的是你招來的麽?」


    蕭大有在一旁嚷道:「不錯,正是江少主招來的天兵天將,要你老小子的好看,你敢出去和猴兒們鬥鬥看嗎?」


    石牢外的走道中顯然也有能看外麵的觀察孔洞,全行儉道:「嘿嘿,姓蕭的,你想要激我去和猴兒打架?猴兒再多也不是人,也就是搶奪旅人吃食的本事,還能救你們出去?」


    順伯忽然驚呼道:「有鬼!怎麽有個白猢猻,腰裏係著的是什麽呀……喲……主人好像是柄短劍!」


    全行儉也頗奇怪道:「這山中真有精怪不成?」


    蕭大有大喊道:「不錯,正是此山山神,白猿大元帥,帶著猴兵猴將來捉拿你啦。」


    江朔和白猿尚未說好,計策自然無法實行,蕭大有想反正出不去了,索性過過嘴癮,信口雌黃,故意羞臊全行儉。


    全行儉道:「順伯,開門,我倒要看看這白猿真有山神的本事麽?」


    蕭大有全沒聊到全行儉居然自己要開門去鬥白猿,這可真是意外之喜。忙繼續煽風點火道:「全行儉,你可別怪我沒提醒你,白猿大元帥劍術如神,你可別敢說不敢做!」


    這是聽到絞盤絞動鐵鏈的聲音,聽得出是一扇沉重的石門正在緩緩開啟。


    蕭大有大喊道:「少主,機不可失,快叫白兄去擒住姓全的!」


    白猿卻不需指派,已經怪叫一聲,拔出青銅劍向全行儉衝了進來。


    江朔好奇心起,趴在地上,頂開門下送餐的小門向外張望,卻隻能看到全行儉和順伯二人的鞋襪,另一邊白猿直立而行,來的好快,然而白猿甫一接近全行儉,隻聽「轟」的一聲炸雷聲響,白猿受驚,青銅劍當啷落地,轉身就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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