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眾人也都趕了過來,全行儉見江朔橫抱著葉清杳,忙推開眾人走上來,全行儉是名醫,隨身帶著灸針,忙取出針盒,對江朔道:「江少主,你小心地把她放平在地上。」


    江朔抬頭見是全行儉,忙點頭將葉清杳橫放在地上,然而他落手雖輕,匕首插入處血水仍然突然汩汩湧出,江朔慌道:「全大賢,這可如何是好?」


    全行儉道:「江少主稍安勿躁,讓我看看。」他伸雙指輕輕撥開一些衣衫,又用手指丈量了一下,道:「萬幸偏了二寸,沒有刺中心髒。」


    江朔忙問:「全大賢,小葉子還有救嗎?」


    全行儉一邊檢視傷口一邊道:「非常凶險,少主,你容我先將小葉子的血止住。」江朔忙向後退了一步,不敢作聲了。


    他取出最細的毫針,看了看眾人道:「我要解開她的衣衫,需得有什麽東西圍一圍。」


    盧玉鉉頗有急智,道:「我們把外袍脫下來遮擋。」眾人一齊脫下外袍,皆以背向內,舉起衣袍連成一片成為一道簡易的帷幕,將葉清杳和全行儉圍住,江朔也退了出來。


    片刻功夫,全行儉掀開「帷幕」,走了出來,隻這一會兒的功夫,他已滿頭是汗了,外衣已經脫掉了,白色短衫的兩袖高高挽起,上濺滿了鮮血。江朔忙迎上去,全行儉不等江朔問話,先道:「表麵的血止住了,但刀還沒拔,隻怕一拔匕首就要噴血而死。」


    江朔記到:「那可如何是好?」


    全行儉平素為人唯唯諾諾,但說到醫術,卻變得頗有決斷,問道:「江少主,我聽說內功臻於化境之人,非但可以自由控製自己經脈氣血的流動,還能傳入別人體內,帶動他人氣血的循行?」


    江朔道:「不錯,這門以內功替人療傷的法子,李含光大宗師和秦越人大賢都教過我。」


    全行儉一伸左臂給江朔道:「你能否控製我心脈?」


    江朔知道「心脈」指的是手少陰心經,江朔伸手握住全行儉德腕子,四指分別扣住靈道、通裏、陰郤、神門四穴,以罡炁緩緩送入全行儉體內,全行儉沒有內功,但他是醫生,經脈倒也算強勁,隻是對江朔的罡炁就毫無抵抗之力了,心脈迅速逆行,當然江朔不為傷人,所輸內力極少。


    全行儉隻覺一股熱流竄入體內,他為醫者,不似普通百姓,閉目冥想之際,也能感受到自身經脈的運行,但從未如此明確地感受到經脈在體內循行的路徑,不禁大喜道:「內家功夫果然神奇!」又沮喪道:「不過江少主,你的內力灼如熱泉,若是遇到凍僵心停之人倒是對症,對於小葉子而言卻有害無益……」


    江朔道:「要冷又有何難?」


    他此刻體內陰陽二炁的轉換已經頗為自如,當即變陰為陽,化暖為寒,全行儉立覺一道寒流射入臂內,心髒都似乎被凍得麻痹了,跳動的速度放緩了許多。


    江朔見全行儉麵色忽而轉白,手臂上的汗毛都嗲了起來,忙收功道:「全大賢,你沒事吧?我這還留了忖量,若全力發功,隻怕你全身血液都要凍凝了。」


    全行儉大喜道:「有此神功相助,小葉子或可活命!」


    江朔聞言大喜道:「全大賢但說要我怎麽做,隻要能救小葉子,無有不從。」


    全行儉道:「這匕首刺得甚深,若驟然拔出,心髒的跳動可以讓鮮血射出一丈遠,若止血不及時可就有死無活了,但小葉子中刀以久,鮮血除了流出體外,體內還積存了很多瘀血,若胡亂快速縫合傷口,瘀血封在體內,髒腑也必會腐壞。」


    江朔道:「那可怎麽辦才好?」


    全行儉道:「幸而江少主你能發出這極寒的內力,隻要暫時凍凝小葉子的血脈,我便有時間拔出匕首,再割皮解肌,訣脈結筋,揲荒爪幕,


    湔浣腑內,如此或可救她一命。」


    江朔道:「這陰炁化為我己用之前,我曾飽受寒氣煎熬折磨,當時似乎感覺血液如冰泉凍凝,流動緩滯,但是否真能能令血液停止流動,我可也沒有信心。況且我聽李含光大宗師說,我當時之所以未死是因為體內還有另一股陽炁存在,陰陽交戰,雖然身體極盡折磨,卻也得以活命。但若隻以陰炁注入小葉子體內,不知道她是否承受得住?」


    全行儉道:「我曾聽北地醫師說,有人誤墜北海冰湖,被封凍入冰層之中,血液亦凍凝不流,千百年後有人取冰時將其掘出,見麵目如生,將其置於鑊中緩緩加熱解凍,竟然令其複生!」


    這時盧玉鉉插口道:「此故事我也聽過,不過無人知其真偽,萬一隻是一個故事呢?」


    全行儉道:「此時已無他法,若按此法可畏九死一生,若不如此那便是十死無生了。」


    江朔點頭道:「既然別無他法,那我們就勉力一試!」


    全行儉道:「江少主,你隨我來……盧郎,要辛苦你們多遮擋一會兒。」


    盧玉鉉道:「不妨事。」


    江朔則隨著全行儉掀開衣衫組成的「帷幕」走入其中,見地上生了一個小火堆,全行儉道:「所用針石皆需在火上烤過。」


    江朔再看葉清杳時,隻見他躺在地上,身上蓋著全行儉德長袍,匕首在袍下聳起,顯得詭異而淒涼。由於失血過多,葉清杳麵上一片慘白全無血色,江朔一度以為她已經死了。


    全行儉道:「江少主,我們把她扶起來,你以內力壓製讓她的氣血歸於氣海,再將其血脈凍結,這樣你在背後維持,我在前麵治療,互不幹涉。」


    江朔點點頭,走到葉清杳頭側,輕輕扳住她的肩頭,將她慢慢扶起,全行儉則把葉清杳的雙腿盤起,成坐姿。


    葉清杳一經坐起,身上蓋的長袍便即滑落,她身上的衣衫早被全行儉割開了,江朔雙手按在葉清杳後背一片雪白滑膩的肌膚之上,心中又是擔憂又是忸怩。


    見她頭頂插了數支細針,全行儉道:「我在她頭上插了針,以防她醒來……現在你來注入寒氣,鮮血凍凝之後,我來拔匕首,切記,寒氣流遍全身的速度越快越好!」


    江朔道:「好!」一手按在葉清杳的後腰督脈上。


    全行儉道:「你從至陽穴注入陰炁,此穴在七椎之下,督脈為陽經,背亦屬陽,七亦屬陽,此三陽為極,因此此腧穴名「至陽」,從此處注入陰炁,正合以陰克陽之醫理,可以快速將寒氣傳遍全身。」


    江朔依言以陰炁注入至陽穴,葉清杳雖然身負武功,但此時血脈虛浮,氣若遊絲,因此江朔內力注入毫無阻滯,陰炁順著督脈傳入,上衝百會,下衝長強穴,寒氣迅速包裹住了葉清杳的全身。.


    血脈凍凝之後,葉清杳的肌膚更加沒有血色了,全行儉觸摸葉清杳的肌膚,也覺絲絲涼意,歎道:「真是太神奇!」


    江朔手中陰炁不斷注入,片刻便覺得葉清杳的經脈已經凝滯不動了,自己的內力輸入再也動不的分毫,這才對全行儉道:「全大賢,我想應該可以了……」


    全行儉一手扶住金牙匕,對江朔道:「我要拔刀了。」


    江朔知道他心中也在打鼓,但此刻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點頭道:「全大賢,你動手吧!」


    全行儉知道此刻不能再有絲毫猶豫,他握緊刀柄用力向外一拔……


    江朔此刻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他在葉清杳背後,看不到全行儉的手,正自焦急,卻聽全行儉喜道:「果然血都凝住了!」


    此刻不僅是江朔,就連背對他們的眾人聽了,精神也都為之一振,全行儉見那金牙匕極其鋒利,非但拔出時毫無阻澀,傷口更是切割


    的極其整齊,道:「此刃鋒利,我便用此匕首來開胸滌蕩。」


    隻見全行儉其後他在前麵所做的動作江朔可就一概看不見了,隻聽他嘴裏說的如何如何,但覺詭異凶險,他不敢有絲毫懈怠,不斷注入陰炁,保持葉清杳身子的凍凝之態。


    約莫過了大半個時辰,全行儉直起身來長籲一口氣,道:「成了!」又忙對江朔道:「江少主,陰炁可以疾發不可疾收,需得緩緩收陰炁,再轉為注入陽炁,才能令其氣血複通。」


    江朔點頭稱是,依言緩緩行功,全行儉對「帷幕」外麵喊道:「順伯,帶白布了麽?」


    順伯忙從懷中掏出半匹白絹拋了進去,他作為醫生的仆從,隨身帶著白絹可不是為了充作錢帛,而是為了主人不時隻需。


    全行儉接過白絹,饒著葉清杳的前胸後背包紮好了,又將自己拋在地上的袍子遮蓋在她身上,道:「此刻不能絲毫移動小葉子,要幸苦少主繼續運功,我自去莊上調製了刀傷藥來。」


    江朔此刻不想方才隻需快速注入陰炁即可,而是要緩緩轉換,他不敢有絲毫大意,也不答話,隻管專心運功。


    這時郭子儀的騎軍早已到了,軍隊隨軍帶著帷幕,他們支起木柱,拉起布幔將江朔和葉清杳圍在其內,再不用江湖群雄人手拉幕了,眾人卻也不敢離開,仍是在外戒護。


    等了一個時辰,江朔才緩緩收完陰炁,開始轉換成陽炁時,全行儉帶著傷藥回來了,他帶來了莊中一老媼,那老媼解下方才全行儉匆匆包紮的白絹,此刻江朔注入內息改變,葉清杳的血脈已經複通,那白絹上早已被鮮血浸透了。


    老媼解下白絹後,迅速撒上傷藥,卻並非尋常膏狀的金瘡藥,而是一種黃色的粉末,之後才敷上金瘡藥,用數匹白絹細致地纏好。


    這時江朔仍然不敢鬆手,老媼便將帶來的衣衫反穿在葉清杳身上,全行儉上前診脈後道:「小葉子這條命十有八九是從鬼門關搶回來了。」


    江朔見他的手指紅腫,江朔方才將陰炁注入葉清杳體內讓她的身子變的比玄冰更寒,全行儉接觸得久了,十指都凍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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