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麵幾人折在獨孤湘手上,後麵的教徒見這麽個嬌滴滴的少女出手竟然如此狠辣,手中長索更是如活物一般變化奇詭,竟一時都不敢上前了。


    獨孤湘站在石徑盡端,笑著招手道:「你們魔教這麽多人,怎麽如此膽小,這就不敢再上了麽?」


    月光森然,照在她笑靨如花臉上,眾人竟覺這燦然的笑容中蘊含著說不出的恐怖,摩尼教徒多迷信,登時和先前與江朔交手的教徒起了一樣的心思——這少女會妖術!


    獨孤湘對江朔道:「朔哥,這些人不肯上來,你說怎麽辦?」


    江朔站在屋脊上道:「我這邊大慕闍也不肯上來呢。」


    獨孤湘道:「嘿,我看魔教以後也不要叫什麽魔教了……」


    眾摩尼教徒心道,我們本也不叫魔教,隻是無人敢出聲駁斥獨孤湘,恐怕被她施展妖法尋聲拘魂索了命去。


    獨孤湘見無人應聲,甚覺無趣,隻得自己續道:「我看貴教上至教主下至雜毛,都是縮手縮腳之輩,不如就叫「縮頭烏龜教」吧?」


    眾教徒聽她羞辱本教,都麵露不忿,瞪眼盯視著她,隻待閣中教首一聲令下便是豁出命去,也要衝上一衝,石徑下樹蔭濃密,獨孤湘看不清眾人的麵目,隻能看到黑暗中無數白色的眼白泛著寒光,心中倒有幾分發毛,強作鎮定,道:「大慕闍你羞也不羞?還不快出來與朔哥一戰?」


    閣中大慕闍阿波卻麵不改色,冷笑一聲道:「山中夜涼,二位何不進屋來和我們一起烤烤火?」他認定了光明鹽能克天下一切武功,無論孤獨湘怎激他,就是守定大鼎,料想江朔武功再高也不能拿他怎麽樣。


    獨孤湘道:「你們自家教徒忒也的調皮了,在屋頂上跳胡騰舞,砸了十幾個洞,如今漏的不成樣子啦,卻還有心思烤火,小心房倒屋塌,將你們一眾大小王八都壓在底下啦。」


    眾人心中氣惱,什麽跳胡騰舞,還不都是江朔給砸的?但他們心中忌憚江朔武功了得,不敢出去與獨孤湘理論,隻得由著她胡言亂語。


    阿波笑道:「獨孤家的小女子慣會說笑,今日月明,我們正苦於屋中不見盈月,多謝江少主給開了這麽多天窗,月華入屋,得明尊澤被,我們可就更不想出屋啦。」


    江朔卻不像獨孤湘這麽喜歡鬥口,見阿波守著個焚燒光明鹽的大鼎,以為就能有恃無恐了,心中不禁好笑,道:「好,那我就下來奉陪大慕闍。」說著縱身躍下房脊落入閣內。


    阿波萬沒想到江朔竟然真的跳了下來,心中大喜,卻仍不急於與江朔交手,一邊腳下邁步,一邊拿眼色示意田乾真、崔乾佑和胡剌隨著自己繞到大鼎之後,和江朔之間隔了個大鼎,隻等光明鹽毒性發作,還怕擒不住這小賊?


    江朔怎不知他的心思,有意戲耍於他,笑著叉手道:「大慕闍好久不見,怎隔著個大鼎?煙熏霧繞的,叫人如何親近?」說著邁步作勢要繞過大鼎,阿波眾人忙反向繞行,與江朔圍繞著大鼎轉起了磨。


    江朔道:「咦,大慕闍,你繞什麽圈子麽?」說著加快腳步就要去拉阿波的腕子,阿波見他腳步沉穩,出手如電,功力尚在,如何敢和他交手,揮動手中拄著的鐵杖向江朔的手上撥打,一邊繼續繞著大鼎奔走。


    江朔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杖頭,阿波大駭,手中鐵杖推也不是,拉也不是,隻得任由江朔抓著杖頭,繞著大鼎快步疾走,隻待光明鹽毒性發作,江朔自然鬆手。其餘三人也知阿波心思,隨著他一起奔行,唯恐江朔抓阿波不住,來找他們晦氣。


    以江朔今時今日的功夫,要快步追上,奪過阿波的鐵杖,可說如探囊取物般的容易,他有心戲弄阿波,既不追上也不鬆手,就隻握牢杖頭,隨著阿波飛快地圍著大鼎繞圈,期間故意左踢右踏,向躺在地上


    的那些受傷的摩尼教徒身上招呼。


    阿波和江朔此時飛轉如風,常人眼目如何追得上他們的腳步?那些教徒還沒明白怎麽回事,腿上、臂上、腰裏、肩頭的要穴早被江朔踩個正著,一時間哭爹喊娘之聲不絕於耳,這些教徒也顧不上身受重傷,在地上連滾帶爬,拚命挪到牆邊,才不至再被踩到,有挪的慢的更是被江朔踩了數腳。


    如此轉了數圈,阿波心中不禁焦急起來,光明鹽曆來生效極快,怎麽江朔這小賊過了這麽久都沒有內力衰退的跡象?江朔見他惶急的模樣,不禁好笑,心想可惜湘兒沒看到這場景,不然非得看得拍手大笑不可,不知又要說出什麽刻薄語言來調笑阿波了。


    江朔故意腳下拌蒜,露出虛浮之象,阿波隻道光明鹽的藥效終於發作了,心中大喜,拽著江朔跑的更歡了。江朔看似勉力支撐、跌跌撞撞、磕磕絆絆仿佛隨時要跌倒,但手上就是不鬆手。


    眼看江朔頭重腳輕似乎隨時要跌倒,但就是掛在鐵杖上不撒手,阿波終於不耐煩了,將鐵杖往懷裏一奪,右掌拍向江朔肩頭,想將他就勢按在地上。


    豈料他掌拍到半路,就被江朔伸出左手「嘭」地一聲抓了個正著,阿波大驚失色忙忘回奪,豈料右手便如嵌入了岩壁一般,紋絲不動。江朔的玉訣神功已練到內力無需循行經脈的境界,因此光明鹽亦無法擾亂其內力的收發,他隨手一抓阿波的腕子,指尖內力自生。


    阿波運功回奪之際,江朔的內力與他的回奪之力產生了微妙的平衡,既不多一分也不少一分,因此阿波隻覺得自己的腕子如同和江朔的手長到了一起,無論自己如何用力,都感覺不到江朔手上有內力傳來,但自己的勁力卻如泥牛入海般毫無波瀾。


    阿波上次和江朔交手不過兩個月前,當時江朔武功雖高,卻仍有跡可循,此刻他的功夫卻近神而似妖了,阿波怎能想到江朔這兩個月來又有奇遇,隻道他真的學了什麽妖法,驚呼道:「有鬼,有鬼!」


    胡剌聽了直皺眉頭,心道這阿波堂堂摩尼教的大慕闍,怎地如此不堪,他對田乾真和崔乾佑道:「二位尊使還等什麽呢?莫非貴教有規矩隻能單打獨鬥的麽?」


    崔、田二人這才恍然大悟,各自抽出長刀,按動刀柄內的機關,互相交擊,頓時雙刀上騰起烈焰,二人發一聲喊,向著江朔撲來。


    二人刀法配合倒也精妙,並不直接來救阿波,而是一砍江朔雙足,一砍他腰肋,這都是攻其必救,又留出了背後空門不攻,隻要江朔撒手後撤閃避,那自然就救了阿波之急了。


    江朔卻哪能如他二人所願,雙手仍挈著阿波的右手與鐵杖,雙足蹬地,蜷起身子向阿波撞去,二刀走空,他整個人的分量卻壓在了阿波身上,阿波忙撒杖後撤,但他左手雖然拋了鐵杖,右手卻還被江朔握住,江朔將手中鐵杖一揚,插在阿波脅下,往上一提,牢牢夾住了阿波的身子。


    阿波一側手被抓,一側被夾,難以掙脫,他吃勁不住,隻能後退,卻甩不脫江朔,崔、田二人見狀,一起向江朔後背砍來,江朔若不放手,則勢必無法援護後背,二人自知功夫差江朔太多,因此使的盡是逼他放手的招式,想先救下阿波大慕闍再做計較。


    不料江朔在空中雙手發力,左手一帶,右手向內一夾,阿波肋骨生疼,忍不住順著江朔左手牽拉的方向旋轉身子,這下崔、田二人的火焰刀可就變成砍向阿波了,二人一驚,忙收刀撤式。江朔卻向前猛地一推,阿波支撐不住,登登後退兩步,直向著二人刀尖撞去。


    二人手中長刀具都燃燒著火焰,雖然二人抽刀及時,刀尖未紮上阿波的皮肉,但刀上的火焰卻撩到了他背後的衣衫,崔、田二使見狀大急,忙道:「大慕闍,快躺倒、快躺倒!」


    這刀上的火焰是秘藥所燃,阿波的衣衫一經


    點燃便劇烈地燃燒起來無法熄滅,唯有倒地翻滾才能壓滅。


    阿波自然知道厲害,忙向後仰,江朔也不為己甚,撒手放開她的腕子,抽出鐵杖向後一躍,阿波倒在地上翻滾數匝,才將火焰撲滅,但他這一滾,起身時帶朗袍鬆,渾身沾滿塵土,腦袋上的白色高帽也掉了,頭發披散下來,顯得頗為狼狽,背後衣衫也已被燒了一個大洞,裏麵皮肉都被燒焦了,被此秘藥燃起的火焰燒傷之處,若施治不得法,傷口無法自愈,七日內便要蝕肌爛骨,田乾真忙拿出專用的傷藥,灑在他背後。


    江朔持著鐵杖站在一邊看著田乾真替阿波療傷,也不趁人之危上前搶攻,胡剌看在眼裏,對江朔道:「江少主倒是難得的仁人君子。」


    江朔心裏好笑,暗忖:就你這麽個忘恩負義的叛徒,還和我說什麽仁人君子。


    就在此時閣樓正麵的戶牖忽地被撞開,卻是獨孤湘跌了進來,她手中長索已斷為兩截,江朔忙上前將她扶起,獨孤湘道:「朔哥,不好了,來硬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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