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月落了。熱鬧過後隻剩下滿地的狼藉與寂寞。不過還好,廖申沒有爛醉如泥,喝過了醒酒湯以後,他仍舊是微醺的狀態,在旁人的提醒之下,也幸好沒有將牛元平的存在給忘記。


    打發掉了眾人後,大殿裏就隻剩下了他們倆。廖申用那雙肥胖的手,揉搓了下自己肥胖的臉,好讓自己清醒一點兒,努力地看清自己麵前之人的樣貌。


    牛元平淡淡地看著他,心裏卻已經開始罵了,:


    “這種肥豬似的家夥居然也能身居高位?居然也能當刑庭官?有沒有搞錯……”他今天的耐心,已經算是全部都給用光了。


    若不是為了完成龍女玉衣雪所交代的任務,也為了自己,向出賣他的齊飛報一箭之仇的話,早就不伺候眼前的這個家夥了。


    如今沒有別的辦法,隻能壓住自己心頭的火氣,慢慢地等待著麵前這個胖酒鬼稍微清醒一點,好與他把該說的話給說完。


    此刻,淡淡地看了一眼廖申。廖申正用肥胖的手揉搓罷了他那張肥胖的臉。


    一雙三角醉眼裏,總算有了那麽一丁點兒的清明光澤。牛元平已經察覺到了那家夥望向自己的視線。


    心想這頭肥豬總算是清醒了一點兒。於是便淡淡地開口問,:


    “大人現在是否有心思聽在下說一句話?”廖申眯縫起自己的眼,用沙啞的聲音,懶洋洋的回應著,:


    “你說吧,究竟有什麽重要的事情要告訴我。”還行。說話還算清楚。牛元平忍不住腹誹,:


    “真的不得不挺佩服此人……喝了一晚上的酒,依舊能穩穩當當地坐在那兒,說話舌頭也不怎麽打結兒……”對於一個平凡人來說,這家夥喝酒的能力也算是一絕了。


    說句不好聽的。這位廖申,還真的有當酒囊飯袋的潛質……此刻,牛元平淡淡地對他說道,:


    “在下向您首告,有人謀反!”


    “什麽?……”蹙起那對肥厚的眉毛,廖申冷笑發問,:


    “你說什麽?……謀反?誰會有這麽大膽?!”他的口氣之中,頓時有了一種莫名其妙的,毋庸置疑的威嚴。


    牛元平突然間有種錯覺……一個平凡的酒囊飯袋,在質疑有誰會這麽大膽敢謀反之時,居然散發出了王者般的氣息。


    像個造物主,在俯視螻蟻般的眾生。那種口氣之中,仿佛在質疑一件這個世界上絕對不可能發生的,異常荒謬之事。


    就像是突然聽到某隻螞蟻擊敗了一頭猛虎一般的反應。神色裏有一絲嘲諷,以及一點兒不可思議。


    見那條胖鯰魚一副不相信的模樣,沒辦法……牛元平隻好又認認真真重複了一遍,:


    “鎮妖司代理司長齊飛!勾結北方的劍仙國大陸,企圖謀反!”廖申三角眼裏的眸光輕閃,:


    “齊飛造反麽?……”牛元平看到他的樣子,似乎終於開始認真對待起自己所說的話了。


    沒錯。廖申此刻那半醉半醒的腦子裏,正想到了一件事情。他卻突然間想起來,前不久得到王室的命令,需要以調查妖邪入侵鎮妖司為名,召喚齊飛到刑庭,然後再經過刑庭入宮去!


    這對於廖申而言,是非常平常的事情。王室一直都喜歡借刑庭的手來做文章。


    鎮妖司司長沈隆就是如此進入王宮裏去了,至於入宮去做什麽,這不是廖申該關心的事,他覺得,王室之所以這樣做,一定有它的道理。


    而刑庭代表著王室,刑庭的召喚,就等於王室的召喚,這在大燕國是個共識。


    齊飛身為臣子,理應服從來自刑庭內的一切命令才對。可是,接到召喚的齊飛卻並沒有痛痛快快的響應,而是以邊境有要緊的事情需要處理為由,進行了搪塞!


    正是由於齊飛的不配合,不響應召喚,害的廖申受累,不得不挪動自己肥胖的身軀進宮去走一趟,將此事稟告。


    當時他可真的沒想到,齊飛用那個理由推脫召喚命令的真正原因,是造反。


    此時聽了眼前之人的稟告後,仔細一琢磨,頓時明白了其中的門道兒。


    廖申隨即眯縫著一對醉眼,臉上卻是勾起冷笑來。他囁嚅道,:


    “居然膽敢造反?……豈不是找死嗎?!”牛元平十分好奇。他好奇的是廖申聽到有人造反之時,臉上居然沒有一絲一毫的擔憂。


    就像是聽到某個房屋的屋頂漏雨了似的,雖然的確值得費心思去理會一番,但是卻沒有必要太過計較。


    帶著這股子好奇,牛元平問道,:


    “大人打算如何應對?”誰知,廖申卻滿不在乎的嗬嗬一笑,:


    “沒什麽大不了的!我們的靠山是大燕國王室!是第一代燕王!區區斬妖人,翻不起什麽大浪!”聽聞此話,牛元平眸光輕閃。


    心頭默默地想著,:


    “這有點矛盾!……如果第一代燕王還在世間,燕王室為什麽要打壓鎮妖司呢?……”想到這裏,突然又意識到了一件事情!


    “齊飛跟我說的話,有可能沒有一句是真的……”什麽鎮妖司曆代鎮妖司司長全部失蹤……燕王室假借刑庭之手壓製和削弱斬妖人的力量,應該全都是謊話!


    “有可能齊飛隻是出於某種目的想要造反而已……故意編了這麽個理由,好出師有名罷了!”牛元平暗罵自己太傻,太單純,別人說什麽居然就信什麽……被齊飛哄騙,當做槍來使。


    可是轉念又一想,又覺得有個地方有點想不通。既然那位傳授給斬妖人修煉之術的第一代燕王還活著,為什麽齊飛還敢造反呢?


    “難道他還有另外的靠山嗎?……”一定是這樣的。思前想後了半晌。


    牛元平突然自嘲一笑,:


    “我這是幹嘛?操這些閑心做什麽……”隻需要知道,齊飛是個對自己不利的壞家夥就可以了。


    這次自己被他出賣算計卻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正想著。坐在對麵的廖申居然開始動身了,像一座山似的晃蕩起來。


    此刻他似乎已經醒了酒,晃晃悠悠的站起身來。牛元平怕他摔跤,就上前去扶住,:


    “大人,您要做什麽?”廖申滿意的看了牛元平一眼,微笑著說道,:


    “你很不錯……首告齊飛造反有功!我會在燕王陛下麵前為你多美言幾句。”


    “多謝大人。”牛元平客套了一下子。被牛元平攙扶著,廖申一個台階,一個台階的往下踏。


    一邊踏,他一邊緩緩地說道,:


    “雖然個把的蝦兵蟹將企圖謀反不足為慮,但我還是及時的去王宮走一趟吧。”牛元平在一旁暗自想著,:


    “這胖子還不算太昏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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