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沃土上,寧靜的小村裏,雨淅淅瀝瀝的下著。


    石辰靜坐在窗前,看著細雨纏綿,雨打落在柳枝上,又一陣斜風,於空中短暫的飛起,滾在地上。石辰微微一笑,目光繼續滯留在雨幕中,些許開心。


    這雨是石辰最喜歡的天氣了,不是傾盆大雨,也不是滴答兩下的雨,而是微風細雨,這雨格外的讓人舒服。雨幕籠罩了整個楊國,忙碌的人更加焦灼,寧靜的人正在打鼾,唯有石辰,喜雨。


    “該吃飯了,哥。”一雙馬尾紮在身後,淡黃色的長裙,玲瓏的麵孔,蹦蹦跳跳的推門而進,莞爾問道。


    這女孩正是石辰的妹妹石瓊,石辰二十有二,妹妹剛好小三歲,年芳十九。小巧的身軀,精靈的麵容,甚是可愛。


    “嗯,走吧。”石辰道。


    兩人相繼走進客房,爹,娘,石辰,石瓊一家人聚在一塊。石辰坐了下來,石瓊跟著坐在身旁,格外黏人。桌上三兩鹹菜,幾個餑餑,一家人靜餐不語。


    “哥,你又在看雨了。”石瓊打破沉寂。


    “嗯,這秋收時節的雨,最細膩,最溫潤,最能靜心。”石辰溫聲道,一家人繼續吃飯。


    飯後,石辰依舊坐在窗前,雨漸漸霽,天逐漸放晴,拿起桌上那一本陳厚的書,讀了幾頁,又閉目養神。


    生在農家裏,平日除了躬耕,就是讀這本書了,此書名《仁》,不知哪位前者大能書寫並留下的,石辰每讀一遍,總會有新的心得。石辰不指望讀讀此書能夠赴去趕考,隻想給燥亂的內心填一塊寧靜的玉罷了。


    走出門來,地有些泥濘,不太適合去田中收獲果實。瞭望鄰裏鄉街,農民紛紛探出頭來,相互招呼,眉眼中盡是對秋收的喜悅。


    一場秋雨一場寒,天會越來越冷,石瓊穿著娘做的秋衣,也多拿一件出來,披在石辰的身上。在鄉親眼裏,石家村這兩個孩子向來都是如此,乖巧懂事,安靜祥和,鄉親早已習以為常。


    可誰也不知石瓊心中那一股情愫,對於石辰,是超越了親情的情愫,隻有石瓊自己知道,或許,這將是她一生的秘密。世人常言,親兄妹,近親忌戀,顛覆倫理綱常,便引天誅地滅。


    如此寧靜的日子過了許久,楊國又開始征兵,這天正逢豔陽,那征兵的將軍來到了石家村裏。將告示貼在村頭,引村民觀望,不少村民接二連三走了過來,詢問將軍,才知征兵。


    消息傳的飛快,不久,石辰得知了。雖說楊國開明,這從軍全憑自己意願,但也不乏很多有誌之士想要沙場建功,忠君報國。石辰沉思了一會,決意從軍,便開始收拾行囊。


    爹娘聞之,又給石辰備些厚衣,裹成囊,叫石辰背著。保家衛國是男兒的擔當,爹娘沒想阻攔,甚至連多餘勸留的話也沒說,隻是幫忙收拾東西。隨後,目送石辰走向村頭去。


    “哥!”石瓊叫道,眼裏泛起淚光,站在石辰跟前,攥緊了雙手。一家人待在一塊相依為命不好嗎?為何從軍?為何?石瓊心裏有千言萬語,可此時都被眼淚哽咽了。


    “照顧爹娘。”石辰沒有多說什麽,留下一句話,衝妹妹笑了笑,轉身離去。


    行李有些重,導致石辰行路有些困難,緩慢的走到了告示處。入眼,是一身鎧甲著於身上的青年男子,一張英俊的麵孔,眉目間透露著英雄氣,手上牽著馬,正在等他。還有與石辰同來的石峰,石岩等人,村裏多多少少來了十來個青年。


    將軍將眾人備上馬車,啟程了。


    路上將軍與石家村的青年們閑聊,才互相有所了解。這將軍名為楊子成,是楊國的一位少將,此次來石家村征兵,一半是磨煉自己。楊子成言語間透露著正義感,給石辰等人留下了很好的印象。


    路程不遠,行近八九日,到達了楊國軍營中,每人得一身魚鱗樣的鎧甲,一根長鉞,外加一柄隨身護劍。石辰得來欣喜,不停的武著鉞跟劍,用來用去,還是劍順手,鉞太長了,適合遠距離作戰,劍兩頭鋒利,想如何砍便如何砍。


    “集合!”楊子成衝著近幾月召來的新兵們喊到,這些兵將交由他來帶了,這是楊國君主給他的鍛煉機會。


    不多時,幾百人站成一支隊伍,人雖多,有些雜亂,缺少秩序。


    “從今天開始,我將訓練你們這群兵,我叫楊子成,希望大家聽從我的命令,團結一致。”楊子成喊的很響,方圓五百裏開外估計都能聽到,他生怕有人敢挑釁他的威嚴。


    眾人根據楊子成所教的,組成一支井然有序的隊伍,開始不停的插,插,刺,紮。這四下也沒啥區別,就是連捅四下,新兵們反複的練習。


    石辰等人日複一日的訓練,軍營中沒有假期,日子如同流水般飛逝,一年過去了。石辰等人逐漸混熟,手中的兵器也變得遊刃有餘。增了新兵,回鄉了一屆老兵,軍中人數無太大差異。


    如同石家村那時一樣,每逢雨臨,石辰都出營探頭,靜觀著,在雨幕中下神。將士們早都習以為常,不聞不問。


    也許,隻有石辰自己知道,這雨如溫玉,給人帶來溫寧。


    石辰在楊國的軍中已是一年,寧靜的天即將迎來暴雨的侵襲。相臨不遠的陸國來犯,本來兩國多年來井水不犯,交鋒也不多,這次舉重兵來襲,屬實讓楊國感到費解。


    “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兄弟們,隨我禦敵。”楊子成將軍在他那匹健馬上喊到。


    不久,兩軍於楊國邊境交戰了,此戰,浩浩蕩蕩,兩國皆是舉國之力,傾城而出。


    石辰等人也在其中,混進人群中開始廝殺。隨即傳來一陣兵器交磨的聲音,“鐺鐺鐺鐺……”


    兩國底蘊都不錯,勢均力敵,刀光劍影之下不少屍體橫飛,落地已是血肉模糊,不省人事。石辰雙手掌鉞,於人群中舍命的揮舞。


    又過半晌,邊境戰場上已是血流成河,石辰等人也有些乏了,但對手也不好受。就在此時,那陸國將士們避開一條大道,一座雲梯橫空出現,上麵站一道貌岸然的老賊,開始執拂塵衝天一頓揮舞。


    那陸國將士也不知怎的,受了這老賊的術法,體內似有熔漿噴發似的猛勁,一股腦的向前衝。


    說時遲,那時快,緊跟幾個瞬間就砍翻了好幾萬楊軍。楊子成此時都嚇傻了,大吼著,“形勢有變!撤軍!”


    楊國兵敗如山倒,再強壯勇猛的軍士也抵擋不住那陸國軍隊打了雞血似的猛勁。皆是丟盔棄甲,逃離了邊境戰場,往楊國外圍的守城裏奔去。


    石辰等人此刻在軍隊末尾,也是瘋狂的逃竄。身後依舊有楊國軍士被廝殺,傳來陣陣慘叫。這時陸國一將軍一個快馬趕到石辰身後,一槍捅出。石辰咽下一口口水,反手回神,把鉞甩了出去。“鐺,砰……”


    石辰手中的鉞被捅成兩半,任由那長槍捅向自己,隨即拔出佩劍一擋,躲過了那致命一擊。身體也被甩出了幾米,“噗……”喉嚨一甜,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這一擊算是撿回了條命,石辰驚恐,胸膛也不知斷了幾根肋骨,支著劍,踉蹌的站起身,嘴角又流下一絲鮮血,大口喘氣。


    “石辰!”石峰與石岩喊道,往石辰身邊奔著,楊子成也往這邊看,跟著奔過來,三人扶起石辰,欲往城那邊走。


    那陸國將軍見狀,又是一個快馬飛過來,一槍捅出,楊子成一咬牙,擋在了石辰身前,任由那杆利槍穿過胸膛,“啊!”楊子成一聲怒吼,雙手握緊了那槍身,對著石辰吼:“快走!進城!”


    石辰三人腦子一懵,一瞬的愣神,眼淚湧了出來。石峰石岩哪敢遲疑,拖著石辰往後疾馳。


    “哈哈哈哈……”楊子成開懷大笑,此時也是布滿了血淚。“為國而死,當死而無憾。”


    聲音傳遍三軍,不少楊國士兵都流下了淚水,心一橫,反身殺敵!就算是以卵擊石,為國捐軀,死而無憾!


    那雲梯上,道法模樣的老賊還在揮舞拂塵,施著法術。一滴水突然在天上落了下來,落在了老賊的額頭上,老賊停止施法,詫異的抬起頭。好端端的天,怎下起雨來?


    在更高的雲層中,也有高人站在那裏,隻是那裏實在太高了,老賊看不見。這高人一副道袍,唏噓的胡須,精明的雙眼,江湖算命人的打扮。此刻一摸胡須,一枚棋子落在飄在身前的棋盤上,口中喃喃:“落!”


    隻見身邊一柄泛著青色劍光的劍順著雨意落了下去,落在了茫茫戰場上,整個過程悄無聲息,神不知鬼不覺。有倉惶的士兵看見,扔掉手中的斷劍,想要將它拾起,卻是拾不起來,反被這一瞬被敵人捉住了機會,倒在了血泊之中,這青劍被將士們的屍體越掩越深。


    楊子成這邊,身下早已血流滿地,那陸國將軍猛的一提槍,將楊子成甩了出去,這力道,楊子成已然是活不成了。猙獰的望著石辰,這小子實在命好,下一槍,必讓其亡!


    陸國將軍如天神下凡,快馬又飛了一陣,掌心一用力,手中的長槍橫飛出去,指向石辰三人。石峰石岩驚慌,跑這麽久竟是被人幾個呼吸便追上了,見那槍飛來,兩人拔劍擋在石辰跟前。


    “鐺!”一聲巨響,兩人均被打了出去,此時離楊國外城就幾十步了,兩人恨啊,天不饒人。再站起身,已然不比石辰好到哪裏去。眼睜睜看著那將軍漸漸逼近。


    石辰嘴角突然揚起一抹微笑,他想起之前楊子成將軍的那句話,“為國而死,當死而無憾。”也許,這正是男兒的歸途吧,眼中多是豪邁的笑意,“爹,娘,你兒不懼生死,視死如歸,乃當世豪傑,不給石家世代先祖丟人,隻恐這養育之恩,來世相報。”


    言至此處,天空終於打了一聲響雷,“轟!”雨開始劈裏啪啦的下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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