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辰石瓊早已出門,聞不見娘在後麵的叮囑,開始沿著村裏的樹枝上找蟬蛹。


    月光將一側楊柳都照亮,卻埋沒了另一側的枝幹。石瓊早已看不清楚,像是瞎了一樣,隻能偷偷跟在哥哥後麵。


    石辰視野也不好,但本身還是元嬰境界,悄悄波動靈力在瞳孔,能看清這些蟬蛹在何處。


    如有神助般,一伸手便是一隻,百發百中。不到兩刻鍾的功夫,二三十隻已落入囊中。


    將小生物們遞交給石瓊懷裏,裝進一個狹小的袋子裏,石瓊有些笨手笨腳,有幾隻抓不牢,還爬去了臉上:“哥……啊……”


    石辰聞之,將這些蟬蛹從阿瓊臉上摘下,摘進袋裏。


    “不捉了,不捉了,好重……”石瓊趕忙說道,感覺到小手已經快抓不住這些個小東西。


    “嗯。”石辰應道,將袋子打個結,以免它們跑了。把袋子從阿瓊懷裏遞過來,自己拎著。


    石瓊如釋重負,跟上哥哥的步伐。


    兩人悄然來到村裏的小橋上,石瓊早已被月光吸引,小心的坐在橋邊,兩隻小腳在打晃。目光盯著星空,感覺這夜色真是撩人。


    石辰見怪不怪,知道石瓊最喜盛夏的星空。跟著坐在身旁,將她攬在懷裏。


    “呀!”石瓊被哥哥的舉動驚了一跳,呲著牙驚異的看著哥哥,小臉兒有些扭曲。


    “你不喜歡我就不摟了。”石辰無奈說道,九歲的她還未通情意,自己是否太著急了。


    “不是,我就是有點好奇,你怎麽那麽喜歡我呀,其實,嗯……我也挺喜歡哥哥的,嘿嘿。”石瓊笑顏說道,小臉兒有些泛紅,將哥哥欲要抽離的手臂又扽回來。


    石辰不語,眉目凝重,隻是緊緊摟住阿瓊的細腰。這猶如柳枝般的腰杆,長大後也還是這樣子。可這麽柔弱的身軀是如何擁有一顆藏匿整整二十三年秘密的心髒的!


    深深吸入一口氣,在喉嚨徘徊很久,才做歎息。千言萬語早已沒有意義,莫失莫忘都盡在不言中。


    兩個人就這麽依偎著,看著星空裏燦爛的光芒。黑夜中,一輪明月,漫天繁星,這樣的星空蘊含著怎樣的道心呢?


    若說雨能靜心,深存仁心之道。那這夜空自然是也能溫養人心,大概是永恒之道吧。


    實際上,生前的石瓊領悟了二十三年的道,正是永恒道心。這點隨娘,就像石辰隨爹的仁心之道一樣。


    永恒,何為永恒?星空之中自有永恒,永恒之月,永恒繁星,永恒黑夜。把石辰比作心間的明月,把黑夜當作天地間,把繁星當做自己溫暖的恒愛,把整顆道心又化作永恒。


    石辰陪著阿瓊看著夜空,石辰看清了這些年來的阿瓊是如何的她,這顆道心若是還存活,當是這全天下最皎潔無暇的道心。它那樣淳樸,那樣簡單,那樣惹人憐愛又那樣的平凡!


    “原來這就是你的心啊!”石辰喃喃,自己終於看清了那時石瓊的內心。這種道心虛無縹緲,如同海底沙礫,叫人打撈上來卻暗道可惜,隨手丟掉又空歡喜一場。


    “我的心?”小石瓊聽見了哥哥的話,轉過頭來看著他,有些不明白。


    “就像天上的繁星一樣美啊。”石辰感慨道,目光深邃起來。


    “嘻嘻。”石瓊聽不懂哥哥究竟在誇讚自己什麽,附和笑道。


    兩個人一直呆坐在橋邊,小腳兒晃累了,石瓊將小腦袋停靠在哥哥的肩膀,眼睛也有些倦了,眯了起來,時不時打個小盹。


    呼吸聲傳到石辰耳邊來,感覺到阿瓊的睡意,靜靜地摟著她,讓她緩緩入睡。


    等她入夢,自己在她的美額上深深吻了一下,把她抱在懷裏,一步一步走回家去。


    可惜這樣的星空從不會下雨,雨隻會帶來一片黑雲來蓋起星空,若是這樣的星空還有雨落,那該有多好。


    見她睡去,將那些蟬蛹又放出來,任由它們溜走。利萬物而不爭,行上善若水之道,方為仁心之道。自己跟當年一樣的行徑,一樣的道心,一樣的與整個凡間格格不入。


    走來家中,將石瓊放在床上,給她蓋上被子,這才放心離去。


    入夢境已十二年,陰差陽錯的看見了好多個不一樣的她,調皮的她,傲嬌的她,無理取鬧的她,驕橫的她,還有可愛的她,溫柔的她,善解人意的她,但卻隻看見了一個自己。


    一個與夢境之外完全相反的自己,一切的一切,都是迎合她,保護她,深愛她。


    若是如此的自己,與夢境外截然不同的自己,能否能改變出不一樣的結局呢?石辰很期盼,很渴望後來,也依舊更痛恨當初的自己。


    原來永恒之道就是她的道心,從始至終,她都在走這樣一條悲傷的道。直到她為自己擋下那粒化塵沙,匆然離去的時候,還依舊在堅持自己的道心。


    自己明悟的太遲了,直到她開始枯萎,才開始愛她,這愛是如此痛楚,心如刀絞,萬箭穿心般痛苦。


    為她,自己肯兄妹婚,肯陰陽婚,肯做盡她生前懼怕的一切事。肯被天下人恥笑,肯被天下人唾罵,肯被天下人紛紛譴責,肯下落地獄,可一切都太遲了。


    永恒道心,仁心道心,為何兩顆心不能融洽!參商都能合而為玉,遙相感應,我跟你為何就偏偏要相隔陰陽!


    石辰落寞的坐在房間,還在念著:“永恒道心……永恒道心……”


    不知不覺就趴下萌生睡意。呼吸聲逐漸變得平穩,口中的話也變得模糊,淚從眼角滑落到桌上,伴隨著心間的疼痛一覺睡下。


    所有的疲倦都擠壓在了身上,清晨醒來時,背上盡是酸痛,可這感覺,也不過如此。心間十二年的刀絞之痛早已讓石辰察覺不到身上傳來的任何疼痛。


    “天又亮了啊……我又向蒼天偷來一日,這夢境裏的日子也隨之又少了一日,何不令人惋惜……”


    石辰落寞的眼睛看向窗外,新一天的日光開始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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