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響徹的聒噪,有多少為真,有多少為假。


    潼關瞳孔裏倒映著不斷追逐而來的火焰長龍。


    在局勢惡化到前所未料的程度下,他的內心反而在穀底變得平和。


    不知為何,潼關的腦海中竟浮現了那個長發黑衣的身影。


    潼關與他隻是暫時的同行者,終究不是一路人。


    但不得不承認,很多時候那個人的做法會讓事情變得簡單許多。


    潼關抬手將耳麥輕輕地摘下,放回了口袋中。


    靳希的聲音,消失了。


    他深深地看了角落中掙紮的影子,一句話都沒有說,掉頭就跑。


    洪福的身影,也消失了。


    潼關不管不顧地拋下所有人、所有聲音,朝著他此次行動的唯一目標全力衝刺。


    在無法分辨真假之時,拋棄是最好的選擇。


    起碼這樣做,他永遠不會犯錯。


    ……


    潼關的背影越來越遠,火焰離得越來越近。


    “洪福”原本痛苦的麵容變得徹底冰冷,不帶有一絲一毫的人性。


    他安靜地站起身來,不發出任何動靜。


    垂在褲邊的手指輕微地抖動了兩下,一滴黑色的墨汁滴落在地。


    這個聲音在火勢愈發張狂的掩蓋下,毫不起眼。


    但當那滴墨汁砸在地上時,卻開始了急速的湧動,就如同當初的三色油彩膨脹且凝聚一般。


    幾乎是在眨眼之間,“洪福”的身邊就凝聚出了另一個比他高出半頭的男人。


    “洪福”轉過頭看著男人,滿意地點了點頭。


    另一個男人活動了一下僵硬的頭顱,直衝衝地撞上了牆麵。


    可卻並沒有感受到絲毫阻隔,他消失在了第七展廳。


    ……


    第八展廳火勢甚至比第七展廳還要大。


    滾滾的濃煙與洶湧的火勢,將靳希追的步伐淩亂,身形狼狽。


    她剛剛進入酒店沒多久時間,平時本就不擅長運動。


    此時此刻光是奔跑就已經要了她半條命。


    不過靳希的眼神中還滿懷希望,因為她的任務已經接近完成,距離逃出第八展廳隻有不到百米。


    隻是有一點始終讓她耿耿於懷。


    從三人分開之後,一直到現在她的耳麥中再也沒有出現任何聲音。


    不隻是潼關、洪福沒有說話,就連方慎言、馮家富、陳文和丁望舒等人也完全消失不見。


    這種情況靳希知道是不詳的訊號,可她的執行經驗還是太少,根本分辨不出詭異的來源。


    能做的事情隻有兩件,首先立刻逃出第八展廳,然後持續進行聯係。


    靳希已經在逃跑過程中,呼叫潼關、洪福無數次,但一直到她即將離開第八展廳都沒有出現回應。


    “事情是出自我這裏……”


    靳希與先前的潼關浮現了相同的感覺,那就是被這個世界拋棄了。


    世界隻是一個客觀的存在,所以被拋棄的實際上隻會是自己。


    靳希不再期望於聯係上其他人,隻希望能夠趕緊離開這個明顯有鬼的第八展廳。


    人越是期待什麽,那件事就不會發生。


    人越是懼怕什麽,那東西就一定會來。


    靳希距離出口僅剩兩個房間,她已經遙遙看到了出口。


    但她的餘光卻瞥向了自己的後方,那裏的角落中慢慢走出了一個高大的身影。


    那人出現的太過突兀,速度奇快無比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靳希被這股突如其來的力量拽了一個趔趄,腳步不穩順勢摔倒。


    她驚恐地看著那人,直到對方完全從陰影中走出,露出一張棱角分明、充滿正氣的臉。


    “潼……”


    ……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或許所有人都沒想到。


    第九展廳的進度,遠遠超過第七、第八展廳。


    股股黑煙正在其餘房間燃燒到了極致,摧毀正在席卷整個第九展廳。


    洪福此時此刻已經身處了出口房間,他的背後就佇立著離去的大門。


    沒人知道他是怎麽做到的,但他的速度比潼關、靳希要快了太多。


    可即便如此,洪福竟然並沒有選擇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他正在端著下巴,抱著審視的目光研讀著麵前這幅畫。


    這幅畫是一種很寫實的風格,無論是油彩和技法都用的無可挑剔。


    畫中的街道夜景也格外真實,讓人望之總會有一種熟悉之感。


    洪福花費時間去觀察它並不是去欣賞和評價,而是他總覺得這幅畫不一樣了。


    他第一次來臨時,就特意將外麵的玻璃罩摘掉,為的就是待會火勢可以盡快將其吞噬。


    甚至他還伸過手粘了一滴油彩。


    不過當他這回來到這幅畫前時,他卻遲遲找不到自己曾經觸摸過的地方在哪裏?


    洪福的記性不算好,但也不會很差。


    前後兩次來到這裏不過二十分鍾罷了,他明確記得自己是觸碰的是畫中的公路。


    可現在這上麵卻根本沒有被抹除的痕跡。


    “按照方老師的說法,繪畫館的鬼物,應該是《絲特芬妮的微笑》。


    那麽這幅畫的詭異又是從何講起?”


    如果沒有發現這個問題,繪畫館的詭異無法解釋。


    可當洪福意識到這一點後,他就已經得到了自己的答案。


    他一拍大腿,終於明白繪畫館到底哪裏出現了不對勁。


    猜破這一點後,他不再猶豫,轉過身就要離開第九展廳。


    而剛一回頭,他就看到了一個比他高出半頭的身影,正居高臨下地望著他。


    兩人距離得格外之近,那人格外真實的喘息聲都近在耳邊。


    “潼哥?”


    “臥槽!”


    兩個字,兩句話先後說出,卻透露著完全相反的情緒。


    洪福前一秒看到潼關那張臉突兀出現時,愣了一下,下意識地問了一句。


    但下一秒,他突然意識到潼關不可能出現在自己背後,事情不妙所以又罵了一句。


    不僅如此,洪福在罵完後,就直接原地一滾,順著潼關兩腿的縫隙中就鑽了過去。


    不過他的行動並沒有起到效果,剛剛將手攀上大門,就被另一隻手抓住了後衣領。


    ……


    “潼哥,你要去哪裏?”


    “為什麽不來救我?”


    “你跑不出去的。”


    潼關還在狂奔不止,可無論如何他竟然都無法離開洪福所在的房間。


    一遍又一遍,洪福的聲音就在耳邊如同蒼蠅一樣無法逃離,令人心躁。


    潼關這一次終於不跑了,前後打通的房間就像是一條首尾相接的跑道,永遠無法出去。


    不止如此,他還發現背後的火勢,也沒有更近一步的趨勢。


    就仿佛,他被困在了一個相對靜止的房間中。


    除了他,就隻剩下“洪福”。


    “你要救我,不帶上我,你怎麽出去呢,潼哥?”


    潼關已經夠煩了,“洪福”笑的就更煩了,他緊皺眉頭望著它。


    “你不是《絲特芬妮的微笑》,繪畫館根本是有兩隻鬼。


    方慎言,我不信你不知道!”


    潼關是真的急了,他被困在這裏每一秒鍾,外界的店員就有可能遭遇危險。


    尤其是他現在又對方慎言的身份產生了巨大懷疑。


    所以潼關這一次摒棄了優柔寡斷,毫不猶豫地舉起了左手,指向角落中的“洪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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