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顆人頭骨……


    又是兩顆人頭骨!


    這個敏感的詞匯,已經是季禮第二次聽到。


    第一次是來自於穆念梅任務中的線索人物,高延。


    作為因穆念梅案被毀掉一生的老刑警,他在即將偵破此案之際,卻誤入重大靈異地點。


    消失的護城河岸下山洞。


    在這個洞穴之中,他目睹了白袍鬼祭拜季禮的雕像。


    而在那雕像的左手掌心,正捧著兩顆人頭骨。


    多次出現的巧合,就一定不是巧合。


    如今李一的說辭,印證了這一點。


    在店長任務的特殊地點,黑白大樓地下一層,擺放著一男一女兩顆人頭骨。


    十五年前,季禮雕像被某特殊鬼物祭拜,也有兩顆人頭骨。


    盡管高延的語焉不詳,但大概率可以借此猜測。


    李、高二人所說的頭骨,也許就是同一對。


    “一男一女……”


    季禮迎著江風,眺望遠方的目光逐漸深邃,他開始挖掘腦海中本就不多的記憶。


    在他所識之人中,從頭骨身份、再到時間邏輯,這兩顆人頭骨最有可能是……


    潼恩夫妻!


    在那段支離破碎的夢境中,季禮從春山未來的話語中得知一個重要信息點。


    五十年的季禮,曾謀劃某個事件,卻一敗塗地。


    六人組中,潼恩夫妻被打入第十一分店,從零開始;


    莫,淪為廢人;


    歐陽被“某個東西”帶走;


    堅持抵抗的人,僅剩季禮與春山未來。


    而季禮似乎另有計劃,力圖轉敗為勝,決絕出走。


    那個計劃是什麽,他並沒有得到信息。


    不過從春山未來的態度來看,她應該是知情的,且堅決反對。


    當初的夢境,就定格在這裏。


    但是從後麵發生的事情來看,一切就和春山未來當時的哭喊一樣。


    季禮的結局是淒慘無比。


    所遇之人全都因此送命,春山未來費盡心機隻能留下三句話、一張照片。


    包括他自己,盡管未死,可卻喪失全部記憶,在五十年後發配到第七分店。


    這是季禮之前掌握的情報,那麽再結合苗疆一事,也給了他更加完整的還原。


    也許,五十年前的真相是這樣……


    當時隸屬於第一分店的,以季禮為首六人組,策劃了一個極為龐大的對抗性計劃。


    對抗的對象,顯然就是天海。


    但可惜,實力上的差距根本無法以謀算彌補,季禮大敗而歸。


    因此導致親友離散。


    也正是在此期間,苗疆不知如何找到了天海的漏洞,借此逃脫了掌控,成為自由人。


    第一分店,隻剩季禮和春山未來。


    不知過了多久。


    季禮在痛定思痛後,決心反敗為勝,再度開啟了一個不成功便成仁的計劃。


    但這個計劃也失敗了。


    直接導致春山未來慘死,季禮喪失記憶,沉淪至今,方才蘇醒。


    這應該才是完整的時間線。


    不過也僅僅隻是輪廓而已,仍然不夠具體。


    首先,抓捕苗疆一事,發生在五十年前,那時應該是第一個對抗性計劃前後期間。


    當時的季禮,怎麽會有足夠的立場、或是能力做到這一點;


    其次,季禮猜測的那個大事件。


    它到底是指第一個對抗性計劃,還是第二個反敗為勝計劃,也不能確定;


    最後,這個真相裏有一個終究無法解釋的矛盾點,潼恩夫婦。


    按照潼關的說法,十八年前季禮帶著幾位黑袍人,將他的父母帶走。


    也就是說,潼恩夫妻竟然以自由人的身份,生下了潼關,甚至還一起生活了七年……


    這個時間差太久了。


    而且,據夢境所透露的情報來看,無論是第一計劃,還是第二計劃,全部失敗。


    潼恩夫婦根本沒有回歸自由的能力。


    季禮默默地為自己點上了一根煙,在夜色中越來越涼的風中,滿眼迷茫地看著遠方。


    他已經掌握得足夠多了,但很多事情卻越來越無法解釋。


    但無論如何,潼恩夫妻死了,死在了十八年前。


    三年後,他們的人頭骨出現在了季禮的雕像上,由白袍鬼祭拜。


    再後來,天海收回了人頭骨,抹除了護城河下的山洞,藏在店長任務的地下一層。


    那麽,又一個問題出現了。


    那尊雕像,去了哪裏?


    白袍鬼,去了哪裏?


    “穆念梅,一定還知道很多事……”


    季禮深吸了一口煙,他就知道穆念梅一事沒那麽簡單,這是一條支線。


    或許從這條支線,也能夠從側麵探查出一些主線的情報。


    江風吹動著他的長發,漸漸地冷卻著內心的起伏,他片刻後冷靜下來。


    因李一的一句話,讓他又得到了大範圍的進度推進,但還遠遠不夠。


    事情,並非一朝一夕能夠解決。


    如今,他真正的目標,仍然是第五次店長任務,仍然是顧行簡。


    心魔不除,季禮永遠會比顧行簡慢一步。


    他最後將煙吸食殆盡,丟在腳下踩滅後,向著第七分店的大門快步走去。


    ……


    時間已過零點,宣告著完整的一天已經溜走。


    在這個夜生活剛剛到達頂峰的時候,第七分店內部卻鴉雀無聲。


    或許是因為店長任務的消息不脛而走,眾多店員均在恐懼與好奇中不敢露麵。


    季禮拖著疲憊的身子,逐步回到了自己最愛待的那個角落。


    在黑漆漆的大廳裏,一雙眼睛透過窗戶看向外界的星空。


    一架飛機閃爍著五彩的燈光,從那狹窄的窗口處緩緩飛過。


    在安排好的一切後,季禮忽然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空虛和寂寞感。


    他甚至以一種普通人的角度,開始思考這架飛機會去往何處,乘客們又為何在這個時間段出發。


    這時,女聲又換了一套青花瓷的旗袍,緩緩出現在了他的鄰座。


    她也隨著季禮的目光朝天空望去,但飛機卻已經不再出現在窗口中。


    “你看那顆星星,多亮啊。”


    女聲還以為季禮是在看著星空,說出了這樣一句沒什麽目的的話來。


    季禮被打斷了心境,輕輕按了一下脖子,又從口袋中拿出了煙盒。


    “這次,你還和我去嗎?”


    女聲的存在,一直很奇怪。


    季禮在與眾多店長交流越來越深入中,也了解到一個現狀。


    其餘分店的意誌,均以機械的客服模式出現。


    也就是說,十大分店唯有第七分店的女聲,竟然會如此人性化,甚至如同一個活人。


    當然,這並不代表著什麽,因為季禮在這,所以這裏很特別。


    但既然是人性化,就意味著女聲擁有著自己的目的。


    季禮不在乎她到底有什麽目的。


    就如第一次見麵時那樣,女聲說的那句話很有道理。


    “我們都是無根的靈魂,希望得到救贖。”


    這句話打動了他,也讓他對女聲升不起任何的怨恨之心。


    這個世界上,或許也隻有他們兩個,是一類的“東西”。


    “我不能再去了,上次隨你前往,我已經被剝奪了一些權限。


    比如失去了外出的資格,也無法再擁有其他能力。


    我現在隻是一個困在第七分店裏的……人工小姐姐?”


    女聲用一些玩笑話,在掩飾著自己的落寞,她真的很難過。


    她借機偷瞧了一眼季禮,但他卻並沒有回頭看她。


    這讓她更難過了。


    季禮的手仍然按在煙盒上,但終究是沒有翻開。


    他在沉默中,將它們重新放回了口袋,緩緩站起身,輕聲說道:


    “等我活著回來,我恢複你的外出權限。


    我是第七分店的店長,這裏我說了算。”


    在這個沉寂的夜晚,許多故事剛剛發生,許多事情剛剛結束。


    但他走時,她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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