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實話和我說,究竟有多少把握?”


    克萊德一邊撬著地磚,一邊悄聲問道。


    第二人格沒有抬頭,他隻是不斷加快手上的動作。


    在相同時間裏,他的工作量已經超過克萊德一倍以上。


    他並未正麵回答疑問,反而是反問道:


    “你認為我的計劃存在漏洞嗎?”


    克萊德思忖片刻後搖了搖頭,他說不上來計劃有沒有問題,但他總覺得哪裏有些怪。


    他慢慢抬起頭,順著門框上的玻璃,看著廚房忙碌的三個身影。


    這三名廚師就安靜地待在裏麵做著自己的事情,對外界傳出的動靜全不理會。


    如果他們現在正處於生路邊緣,為什麽鬼還不阻止?


    這是環繞在克萊德心頭的最大疑問。


    第二人格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冷聲說道:


    “這次店長任務,隻有一隻鬼。


    我們見到、經曆的危險,隻是它創造的靈異事件,它不會真正出手殺人。


    三個廚師沒有理由和能力阻攔我們做任何事,因為它們隻是一個劊子手。”


    第二人格的解釋出於任務總綱,自然不會作假。


    克萊德艱難地點了點頭,不再說話,隻是低頭忙碌著。


    但第二人格這個時候卻話鋒一轉,壓低聲音說道:


    “留意廚師背後的那把刀,它是一件罪物。


    三位廚師,三把刀,不能落在方慎言手裏。


    此人,與我們不同心。”


    克萊德皺了皺眉,看了第二人格一眼,沒有說話。


    他深諳店員、店長們的勾心鬥角。


    方慎言是否與他們一條心,根本不重要。


    第二人格的言外之意是怕方慎言在生路完成前,為了罪物出手殺人。


    “我清楚。”


    克萊德語氣低沉,他最反感內鬥之事,但身處這個環境似乎避無可避。


    第二人格看了他一眼,不再說話。


    另一邊,方慎言也已經與蘇城河進度匯合,二人身形交錯,蹲在地上。


    蘇城河不時低咳,偶爾還會吐出一些血水。


    他的身體已經在那不到半分鍾的折磨中受了嚴重傷勢。


    失去一隻眼,加上一隻腳,精神上的痛苦,種種傷勢已經讓他五勞七傷。


    若不是秉著那口氣,他早已撐不下去。


    又是咳出一口血,他用袖口擦拭了下嘴角,疲憊地說道:


    “方店長,先前多謝了,若不是你,我此刻已經死了。”


    方慎言拿著折疊鏟,掀開了一塊地磚,將其丟在了牆角。


    這個位置已經摞起了三塊小山,均是他撬下來的地磚。


    他沒有去看蘇城河,隻是隨意地應付道:


    “季禮不是欠你個人情嗎?我替他還你一次。”


    蘇城河慘笑了一聲,他歎了口氣將手中地磚丟在一旁。


    看了看廚房的位置,尤其是在蘇廚師的右腳上注視良久,疑惑問道:


    “它為什麽有腳?”


    方慎言沒有順著他的目光轉頭,隻是專心做著自己的事情,淡淡說了一句:


    “那你為什麽沒腳?”


    這個對話很奇怪,準確說方慎言的回答很奇怪。


    蘇城河不解地望了他一眼,見對方臉色平靜,卻不願多言。


    “他想表達什麽?


    難道我失去的這隻腳,還有其他並未注意到的細節?


    但既然如此,他為何不公開說明……”


    正當蘇城河猶豫之際,一塊地磚丟在了他的腳下,碎成了數瓣。


    他抬起頭,正看到克萊德與第二人格已經與他的進度匯合。


    四人聚在了客廳的中心位置,均低頭看著最後一塊地磚。


    此時客廳已經麵目全非,整個地上隻剩下灰色的水泥地麵。


    四邊的角落,散布著無數塊七零八落的白色地磚。


    第二人格將手中的鐵錘舉起,正要將最後一塊地磚砸碎之際。


    一隻手卻將錘柄攥住,他看到了一張俊美非凡的麵孔。


    蘇城河抓著錘子,攔住了他的動作,開口說道:


    “諸位,第一步即將完成。


    但我們還是先把第二、第三步提前準備妥當吧。”


    第二人格抽回手臂,將鐵錘放下,冷聲回應道:


    “誰先誰後,其實沒差別。


    就算第一步完成了,廚師也不會立刻消失,我們時間足夠。”


    克萊德這一次站在了蘇城河這邊,悄聲建議道:


    “聽蘇店長的吧,這樣做最保險。”


    克萊德並不是一個十分求穩的人,但他來到店長任務後卻一反常態。


    甚至在來到十六層後,就提前使用了方鏡罪物。


    這一切都源自於,進入任務前,黃半仙留給他的八個字。


    “天命已改,生死由你”


    他不懂這八個字是什麽含義,但據黃半仙模糊的解釋說。


    不僅是這次店長任務,包括克萊德以後的路將在自己手中。


    他的每一個決定,走的每一步,都影響著一生。


    所以,他這一次讚成了蘇城河的提議,哪怕犧牲一些時間。


    說完這些後,克萊德從背包中拿出了一些常用的工具。


    所有人都沒再說話,四個男人自然沒有化妝品。


    不過眾人湊了湊,整理了一下能用的東西,開始對麵部進行處理。


    傷勢之類的好辦,隻是這個缺失的左眼,如何轉移到右邊是個難題。


    經過討論後,還是方慎言提出了一個另辟蹊徑的方法。


    把整張臉都遮住。


    表麵看來,這是一個掩耳盜鈴的方法,但卻又存在合理性。


    因為從主臥中發生的事情來看,廚師與他們之間,存在的複製關係是持續性的。


    比如,他們挖去左眼,廚師也會失去左眼。


    也就是說,如果店長們現在毀了容,廚師也會毀容。


    既然目標是消除差異,那麽最簡單的方法就是讓兩張臉無法造成差異。


    事實也正如方慎言所想的一樣。


    當四個人將麵部遮住後,廚房中的三個廚師臉上也同時出現了遮擋。


    下麵就是最後一步,衣著。


    這也是最簡單的一步了,克萊德、蘇城河與方慎言遮著麵朝廚房走去。


    第二人格由於隻是一個附屬人格,在規則上不具備實質意義,所以不需前往。


    隻要三名店長能夠達成目標,走出這裏,他自然也會隨著克萊德出去。


    所以,第二人格就這樣留在了客廳,腳踩著最後一塊地磚,看著三人走進廚房。


    三名店長,站在三位廚師的身後。


    蘇城河壓抑著內心的緊張,他能夠嗅到這個身影散發著的血腥氣味。


    慢慢地,他朝著那個身影伸出了手,卻不敢觸碰對方腰上的那個刀套。


    在沒獲得廚師身份前,沾染罪物就意味著對抗。


    他不敢冒這個風險。


    克萊德同樣是一樣的想法,這似乎成為了一個默認的規則。


    但第三個人的手,卻並沒有如他們二人一樣去奪下衣物。


    他的眼裏隻有那把刀。


    “嘶……”


    就在其餘兩位店長小心翼翼地卸下廚師衣物時,刀刃刮在皮套上的聲音突然響起。


    這聲音來的突然,毫無預兆。


    當克萊德與蘇城河同時轉過頭時,正見方慎言的掌心攥著一把閃著森然寒光的剔骨尖刀。


    “方慎言!”


    “你要幹什麽?”


    這個時候拔刀,就等於毀掉生路,逼廚師乃至背後的鬼物動手。


    然而方慎言下一秒的動作,卻更是出乎二人意料。


    方慎言在拔出刀的那一瞬間,猛然轉身,將剔骨刀朝著客廳的方向投擲而去。


    刀身在暗黃色的光線中仍然閃著冷白色的光弧。


    半秒鍾後,它最終的落點恰到好處,正以半個刀身沒入了客廳中的第二人格額頭。


    克萊德和蘇城河震驚地看著這一幕,一時間忘記了語言。


    他們看著第二人格的頭上緩緩滲出一抹鮮血,倒在了最後一塊地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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