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口井。


    枯井。


    裏麵的男人,已經被困在此處,失去了時間概念。


    他煩亂地抓了一把雜亂的頭發,雙手滿是血痕,那些血跡有的十分新鮮、有的已經趨近幹涸。


    兩邊的岩壁上,布滿了一道道觸目驚心的血痕。


    那是他,幾次三番嚐試攀爬上前的產物。


    潼關滿眼血絲地緩緩抬起了頭,對上了天空中的一輪明月。


    那月光,就從井口照耀下來,筆直的光源射在他的臉上,映出了他的狼狽。


    手表在他被拉到井底的那一刻起,就已經停轉,他無法判斷自己到底被困了多久。


    隻是覺得度日如年,恍惚間他有一種頭發都白了的錯覺。


    在這段時間裏,他時刻在警惕著周圍鬼物的襲擊,可是一直以來都沒有遭受到任何傷害。


    久而久之,他開始向上攀爬,可惜兩邊的岩壁太過光滑,借力點又很是稀少。


    最高一次,也僅僅是爬到了一半,就重重摔下。


    潼關直視了月光許久,默默地低下了頭,使勁搓了一把臉,試圖喚醒自己的頭腦。


    他強忍著精神的苦痛,從懷中拿出煙盒,為自己點上了一根煙。


    煙縷上升,他的思維開始在本次任務中的所見所聞之上,慢慢擴散。


    “獻祭,鬼新娘,和那隻下雨的鬼……”


    陳複作為最關鍵的線索人物,他死了,隻留下了兩句話。


    “它…不是它……”


    “它…在模仿,我錯了,原來我身邊的一直是它!”


    就是這樣晦澀難懂的兩句話,潼關之前沒有精力去思索,一直以來他以為自己將會遭遇襲擊。


    但時至今日,他仍然未死,甚至沒見到鬼影子,那麽莫不如趁現在好好想想這兩句話的含義。


    首先來說,陳複當時的動作來看,他的言語是針對下雨的鬼。


    “它,不是它。”


    這第一個“它”應該是指下雨鬼,那麽第二個“它”指代的是誰?


    潼關枯坐在井底,如同入定,以至於香煙都忘記了去吸食,就這樣怔怔地坐著。


    直到,香煙在不知不覺中燃燒到了盡頭,炙熱的煙蒂燙傷他的指尖。


    一個最為符合當前情況的猜想,浮出水麵。


    陳複所言中的第二個“它”,應該是指鬼新娘!


    畢竟,在這些李府人的印象中,接觸最多的鬼物,就隻有鬼新娘。


    那第一句話的含義,應該是說下雨的鬼,並不是鬼新娘。


    這倒是很好理解,也是潼關等人一早想好的。


    不過這句話看似是贅述,可從陳複口中說出,卻像是帶有某種特殊的含義。


    比如,他指的是下雨鬼,即便是身穿嫁衣,也僅僅是在偽裝……


    “偽裝!”


    這個突然浮現在腦海的詞匯,帶給了潼關新鮮的思考方向。


    依照這個詞,那麽第二句提示,似乎也有的解釋。


    “它…在模仿,我錯了,原來我身邊的一直是它!”


    下雨鬼,一直是在模仿,它穿著紅袍,留著黑發,隻是在模仿鬼新娘的裝扮。


    這是一個初始,而這樣做的動機,其實是為了一直待在陳複的身邊。


    那麽,他的身邊,一直以來都有誰……


    “那個詭異的老婦!”


    潼關第一次有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他總覺得目前來看似乎所有情報都有的深思。


    唯有老婦,在本次任務中可有可無。


    那麽依照陳複的言語,是否就是說,現在他們看到的老婦,其實是被那隻下雨鬼所偽裝!


    它,在尋常時候,扮做老婦,而在需要殺人時,扮做鬼新娘!


    這是一個絕佳的障眼法,以至於讓潼關等人根本沒有想過此次任務會有兩隻鬼物。


    甚至在想到有兩隻鬼後,再看到它現身,都頓時愣住了。


    下雨鬼,在偽裝,好一個偽裝!


    沒有人會懷疑老婦,即便是她是如此特殊和異常,但她一直以來是主張獻祭的。


    隻不過,很有可能在某個時間點,被李代桃僵!


    潼關頓時明悟,騰地一下從地上站了起來,目光灼灼地看著井口。


    那裏的月光還是筆直,就像是刻意要照在他的井口上麵。


    這隻鬼,或是有分身能力、或是有易容能力,總之老婦,才是那隻鬼的真身!


    “獻祭!那麽這樣想來,鬼新娘反倒成為了生路所在!”


    一切的命案,都是出自老婦的手裏,那麽本次任務另一隻鬼物,就很有可能會成為生路。


    這,就是酒店在本次任務中設置兩隻鬼的目的!


    他們從來都沒有想過,鬼會成為生路,更趕上本次鬼物會有刻意偽裝的行為。


    其實隻要想通這一點,那麽這次晉升任務的難點也幾乎被攻克了。


    隻要完成獻祭,引出鬼新娘,來壓製住以老婦為真身的殺人鬼,就可以完成任務!


    潼關難免有些心潮澎湃,他看著上麵的井口,信心再一次攀升。


    他要離開這裏,找到那副被遺落的畫像,繼續完成獻祭,否則大家都得死。


    可是如何逃……


    而就在這時,他忽然聽到原本堅實的岩壁內部,出現了一陣捶打聲響。


    就像是在他的隔壁,並不隻是厚厚的土層和岩石,而是隔著一堵牆,那邊的人正在往他的方向鑿通過來。


    潼關臉色一變,他不知現在行動之物,到底是人是鬼,連忙往後倒退了幾步。


    緊緊的盯著,麵前的石牆。


    這捶打聲沒有響太久,潼關就看到自己麵前的岩壁,石縫之間有了些許的鬆動。


    這說明,他們之間隔著的似乎並不算厚!


    可潼關百思不得其解,之前他也曾有過砸牆的舉動,這兩邊的岩壁堅不可摧,甚至連一絲痕跡都不曾砸出。


    為什麽,那個東西進展得如此順利。


    這就讓潼關再度提高了警惕,將刀子拿在了手中,等待著那個東西的真麵目。


    天空中沒來由刮起了一陣風,剛才還筆直照進潼關所處井口的月亮,似乎發生了偏移。


    在月光即將消散之際,隨著幾塊岩石的脫落,一個略顯狼狽的身影,擠進了潼關的井底。


    那人看到潼關的一刻,眼神一亮,剛要開口。


    一塊石磚正巧砸落在他的頭頂,惹得一聲怒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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