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禮的電話打不通,我查到了受害者的身份信息。


    之前提到的七名死者,他們之中的六位都患有各色各樣的疾病,且都是關於五髒。


    尤其是程小明、田小蓮,這二人一個脾、一個肺,都有不同程度的病變。


    所以我懷疑,凶手選中的對象都是身患髒器疾病的孩童。


    但其中,僅有程、田符合它的五行標準。」


    在暴雨和車馳中,潼關的聲音顯得很是模糊,他的語速很快像是急於將所知的一切,全部轉述出來。


    梅聲麵色凝重,又暗暗踩下油門,反問道:


    「如果其中六位都患有嚴重病變,為什麽他們的家長絲毫不知?」


    在任務前夕,店員們沒有走遍全部死者家庭,但也去了近一半且是多次探尋。


    關於這一點,這些死者的家屬竟然毫不知情。


    潼關給出的答案非常完美,沒有反駁的餘地。


    「那是因為大部分家長都處於常年不在家的狀態,且這方麵的情報,存在嚴重滯後性。


    元旦前夕,全市小學組織了集體體檢,這個報告結果至今還沒有公布。」


    梅聲的臉色變得越來越差,如此重要的情報竟然在事情惡化到了現在才得到。


    「所以田小蓮被帶走的東西,是肺部的疾病。」


    抽象與荒誕,再一次超出認知。


    凶手從死者身上奪走的,竟然會是五髒疾病。


    且不說它是怎麽做到的,單看這個舉動就已經足夠反常和詭異。


    如果說,凶手從田小蓮、程小明身上取走的是疾病,那麽這兩名死者又為什麽非要將其取回來?店員又該怎麽取?


    這是最關鍵的一部,還有另外一個非重要卻意義深遠的問題——


    田小蓮、程小明的肺、脾患有惡性疾病,那麽五行另外其三中的袁寬、時曼,包括季禮……


    他們豈不是也存在不自知的可怕疾病?


    尤其是季禮,他對應的是五行之心。


    「我能做的隻有這麽多,取回田小蓮的肺部疾病,才是你們真正的雇主任務。」


    這一次,梅聲主動掛斷了電話,因為她手機上方正在不斷彈出短信。


    剛一掛斷電話,刺耳的鈴聲立馬銜接而起,梅聲沒有停頓直接接通。


    衛光的聲音馬上傳來,語氣比潼關那時還要急切數倍不止。


    「根源性鬼物要融合,它要把每一名死者都融合在一起!


    畫地為牢結束,我親眼看到曼珠羅華自身旁生長,在綻放後時曼竟然死而複生。」


    如此多的文字,是他一口氣全部說出,到這裏他呼吸艱難地停頓了一瞬。


    梅聲沒敢打斷,也沒敢詢問,她明白衛光一定是發現了重大情報——融合與重生。


    「重生後的時曼,走到了袁寬、田小蓮、程小明的身旁。


    四個人彼此獨立,可我卻見到它們的黑影融合成了同一道。


    這就是季禮見過的‘千人千麵",根源性鬼物是要借五人、五髒,將五行完全容納在一起。」


    這絕對是重大生路突破,尤其是在潼關的疾病情報傳來之後。


    梅聲幾乎是下意識地就想到了一個詭譎而古老的傳說——屍解成仙。


    傳言,屍解成仙的方法,就是以身患大病的孩童為引,通過人梟之死,最終本體死亡,從而完成屍解。


    現在他們所經曆的,與屍解成仙有著一定程度的雷同。


    「難道,根源性鬼物是想成仙?」


    理智告訴梅聲這不可能,但她覺得十有八


    九,她無法去理解一個鬼物的想法。


    但她忽然通過這個猜測,得到了一個她一直沒有想通的問題。


    根源性鬼物帶走了田小蓮肺部的疾病,且有一個田小蓮已經與它完全融合在一起。


    那麽第七分店的雇主,第二個田小蓮又是誰?


    答案,如果通過「成仙」之法就給出了解釋——雇主田小蓮,是「屍解」中遺落的那個屍!


    梅聲越來越覺得自己的思路是正確的,那麽按照這個理論,她似乎捕捉到了一個完成任務的方法。


    五行之人,被取走的僅僅是疾病。


    那麽凝聚在根源性鬼物身上的,也是它們的疾病。


    如果她能夠將所有五行,從融合狀態打散,這不僅會瓦解了根源性鬼物的「成仙」,同時可以將田小蓮的「屍」與「病」重新回歸。


    這就是完成任務的方法。


    電話掛斷在最後一句,作為一個新人,衛光已經把能做的事做到極致。


    梅聲目光如炬,透過洶湧的雨幕看向前方的殯葬街,右手伸向副駕駛的背包,從裏麵拿出了一張紙與一支筆。


    而煙雨朦朧裏,一個黑影撞碎了漫天雨滴,闖進了茫茫夜雨,也闖進了她的視線。


    ……


    「季禮,你冷靜點,就算你有邪靈在身失去心髒也一樣會死的!」


    「你好好想想這一路是怎麽走來的,你到底想要什麽,你比邪靈強大,你的精神,你的執著……」


    沒有意義。


    季禮的耳邊沒有勸導,隻有風雨聲。


    那密密麻麻的雨點砸碎在臉上、發間時都是躁動不安的雜音,是精神崩潰時的嘲弄。


    環繞在他身旁的,都是那些死去的人影,卻又戴著一張張鮮活的麵具。


    天空中,一隻龐大的手掌無邊無際,淋濕他的暴雨是從那隻掌心傾斜而來。


    這隻手是天海,也是命運。


    那是季禮的憎恨,也是他的恐懼。


    「五行最後會合一,你已經是最後一步,一旦心火被它拿到,它就完成了成仙最後一步。


    我不管它成不成仙,成不成鬼的,但你不能丟掉心。


    心是一生之魂,全身之主,現在它還在你身上,就說明你沒瘋得徹底。


    我的命,都在你身上,你不能瘋,最起碼不能瘋在我眼前。」


    季禮已經很是消瘦,可他狂奔在前,卻能將後方窮追不舍的張懷仁,完全遮擋,隻有不休的言語還在傾吐。


    張懷仁不管他能不能聽清,正如他所信奉的那樣——一句話、一件事都足以改變一個人的命理。


    極陰極木的風水被破,他已經對靈異力量束手無策,可他還有最後一線希望。


    煉藥成仙對他而言根本不重要,他隻要自己的命。


    而季禮一旦真正陷入精神分裂,就是他被心火反噬的那一刻。


    張懷仁認為,季禮的心還在,他自己還沒死,就說明季禮還沒有完全被命運所左右。


    他內心的希望還沒有完全喪失,因為他在懷疑季禮仍有意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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