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看他:鼻青臉腫,跟大熊貓似的,於是低頭寫字。


    他看看她:眼皮紅腫,跟水蜜桃似的,於是張口就訓。


    “又哭!又哭!走的時候怎麽跟你說的?仇已經、咳!”話到半途,這廝想起戚參讚還在,連忙止住話頭。


    “你又跟人打架了?後車司機?”姑娘的字也寫好了,被訓斥也不生氣,舉起小紙板左右搖晃,帶著狡黠和壞笑。


    戚媽心塞,暗道你倆當我不存在?尤其是這個死丫頭,別人說一句就跟捅了眼淚包似的,現在被情郎訓了,你還笑?


    “廚房有木耳。”她道。


    老秦麵對參讚慫的要死,他兩輩子加起來也沒見過副市級的官員,都不用參讚拿出官威,人家隨便一說他都跟聽聖旨似的。


    妥妥的屌絲一枚!


    “走吧姑奶奶,你算有口福了。還想吃啥?小的給你做。”他瞪了姑娘一眼,走到輪椅前轉身蹲下,背部一沉,又穩穩的起身。


    戚媽心說夠熟練的呀!這個剛蹲下、那個就趴上去了,銜接的天衣無縫,你倆沒少練習吧?!嘖嘖嘖,年輕人感情發展就是快。


    下一秒,她感受到了背叛。


    死丫頭竟然偷偷的給她使眼色!什麽意思?!什麽意思?!女婿娶進房、媒人拋過牆?這是嫌我礙事、叫我別跟著?!


    我就跟!


    領事館可是有工作條例的!


    她回瞪,心思一轉,故作關心道:“哎呀小秦,蓧竹怎麽也得一百來斤,背著多沉呐!快放下,咱推著輪椅坐電梯下樓。”


    江蓧竹氣的直咬下唇,卻聽他道:“沒那麽重,也就八十來斤,我背著吧。”——於是她又得意的回頭衝戚媽吐舌頭。


    老秦腦後沒長眼,看不到女人們的暗戰和互動,他隻是覺著背著她,才能感到踏實、才能第一時間為她擋住風雨。


    妥妥的舔狗,實錘了!


    使領館有工作條例這是真的,非本館人員陪同不得隨意走動,更何況那廝拿的還是鷹醬的駕照和社會保險號?


    沒有參讚陪同,他早都被攔下了!


    不過領事館工作人員也算開了眼,平日裏待人親切溫和、但始終保持距離的戚參讚竟然七情上麵,一路都在跟那個被背著的女孩兒用眼神鬥法!


    江蓧竹一個眼神過去:“看見沒?他不嫌我胖!”


    戚媽翻個白眼,回給她:“等著!這事兒沒完!”


    姑娘小腦袋伏在他肩膀上,用行動表示:“我才不怕。”


    戚媽使勁兒瞪她,心想要不是路上有人,你看我掐不掐你……


    領事館的後廚是重地,真真是除了廚師一概免進,平日裏購買的食物蔬菜都要進行衛生檢驗,避免那幫沒底限的cia使陰招。


    所以進廚房是不可能的,不過這難不倒戚媽和老秦,轉眼間窗口就遞出了廚刀、菜芯兒、泡好的木耳、以及一應調料。


    “當當當當當”


    大廚本沒在意,但聽到均勻而有節奏的切菜聲,又忍不住趴在窗口觀瞧,等他切完之後開口稱讚道:“小夥子刀功可以啊!”


    “您過獎!我就給二廚當過幾年學徒,照您差的遠。”這廝還算有自知之明,小飯館的廚子哪敢跟領事館大廚比?人家可是國家級廚師!


    “甭客氣,刀功騙不了人。參讚,國內同意給咱領事館後廚加人了?”大廚挺高興,哪怕隻管洗、摘、切,他都能輕鬆不少呢。


    “想得美,小秦是大學生,南加大電影與藝術學院呢!”戚媽心說你可真敢想,領事館忙的不可開交,外交部都沒說給加人,後廚還想加個編製?


    “呦!你姓秦?咱倆還是本家呢,就衝這個,想吃什麽吱聲。”大廚不以為意,本就是抱著萬一的希望隨口問問。


    “嘿!這不巧了嘛!自家親戚我就不跟您客氣了,蓧竹,再來個熱菜吧?總吃涼的對胃口不好。”這貨順著杆子蹭蹭爬。


    ……


    老秦把他新認的叔叔哄的心花怒放,拍著胸脯保證要讓侄媳婦兒嚐嚐他的手藝,江蓧竹捂嘴偷笑,戚參讚隻覺臉都丟盡了。


    趁著秦大廚炒菜的工夫,參讚低聲將女孩兒見到爸爸之後的遭遇講述給他,客觀公正,未有絲毫偏頗——誰叫這廝拿的是鷹醬護照呢?


    待她說罷,姑娘垂頭,老秦怪眼一翻,張口就噴:“能耐了你!沒電了拿手推?隨便借個手機給我打電話不行嗎?”


    一頓訓斥直如疾風驟雨,戚媽暗自擔心,卻見眼淚包氣鼓鼓的噘著嘴,怒瞪著他,半點兒掉豆子的意思都沒有。


    “你電話打不通。”


    “屁!我下午才丟的手機。”


    “我當時生氣。”


    “生氣你不找我?”


    “……”


    “機場安全?半道上來個車,門一開你就完了!”


    “又不是沒被綁架過。”


    “嘿!你再給我說一遍?!”


    “……”


    “聽不懂人話?再說一遍!”


    “我錯了還不行嗎?我餓了,不許再訓我!”


    “少來!說不讓你用嗓子你偏用、說不讓你哭你就哭,我看你就是不長記性!今兒非得好好收拾收拾你!”


    參讚心說我算是知道啥叫女生外向了,換個人敢這麽說試試?她不行、江爸爸更不行,分分鍾跟你慪氣使性子。


    眼見女孩兒眼圈開始泛紅,戚媽終是不落忍,開口攔道:“小秦,少說兩句吧,蓧竹中午就沒吃東西。”


    這貨特狗腿的應著,扭頭扯著嗓子喊:“叔,等著嚐您手藝哪!”


    “來嘍!”大廚一盤熱菜端放到窗口,又擠眉瞪眼的衝侄子比劃大拇指,低聲道:“痛快!沒給咱爺們兒丟人!”


    老秦嘿嘿一笑,身後兩位女同胞齊齊翻白眼。


    “吃吧!嚐嚐我叔的手藝,不許剩!”


    “生氣,沒胃口。”


    “別介,你都餓了兩頓了,乖,張嘴,啊——”


    ……


    他還是那樣,夾起菜吹兩口、沾嘴唇試試溫度,哄孩子一樣送到她嘴邊,女孩兒左右搖晃幾次,見他吹胡子瞪眼,又乖乖張嘴接下。27kk.


    老秦手上喂飯,嘴裏也不閑著:


    “戚參讚,正好有個消息想跟您說。”


    “哦?說吧。”戚媽膩歪的慌,死丫頭二十一了還要人喂,丟不丟人?


    “上次墊醫藥費的那個老家夥您還記得嗎?”


    “弗雷茲?”


    “對,莊家您知道嗎?他就是。”


    “蓧竹被綁架跟他有關係?”戚參讚皺起眉頭。


    “那倒不是,莊家不幹這個,都是底下的黑幫亂搞,他隻管組織黑拳。”


    “嗯,你繼續。”她不動聲色的記下,看來小秦跟黑幫也有關係,要不然怎麽會對這裏的門道如此清楚?


    “他其實是個白手套,背後大老板是洛杉磯眾議員,叫喬納森,全名兒不清楚,據說很有可能當選加州參議員。”


    “還有嗎?”參讚示意他繼續,政客動向是領事館的工作任務之一,她早有關注,隻是沒想到對方竟然跟莊家有關聯。


    “今天老家夥跟我說,喬納森要他跟咱們領事館建立友誼,我琢磨著應該就是字麵意思,當然您甭管我,該小心還得小心。”


    參讚心道這還用你說?包括你小子在內,領事館不會輕易相信任何人,這是最基本的業務素養,不過……「咱們」領事館?


    “還有嗎?”她問。


    “沒了,就這些。老家夥地盤不大,不過南加大附近算是一手遮天。哎你倒是張嘴啊,大人說話你聽個什麽勁兒。”


    ——後半句說的是江蓧竹,姑娘氣的咬住筷子不撒口,什麽叫「大人說話」,你比我小好幾歲呢,當我不知道?


    一個左右搖筷子,一個堅決不鬆口,參讚笑眯眯的看著兩人逗趣,不經意般問道:“為什麽要告訴我這些?”


    “我是華夏人啊。”老秦隨口答道,轉又衝著女孩兒瞪眼:“你撒口,再咬就把你牙掰下來扔我鞋裏,外麵再塞上沒洗的襪子!”


    江蓧竹氣的直磨牙,要不是隔著桌子,她都想撲上去咬他一口,掰牙就罷了,還放鞋裏、外麵塞臭襪子,太惡心了。


    戚參讚心裏發熱,雖然以她的職業素養不會輕易相信任何人,該有的工作流程半點兒都不會少,但她還是被這句理所當然的回答打動了。


    我是華夏人!


    多麽簡單的一句話,就這樣天經地義般隨口而出。看似什麽都沒解釋,卻又將一切的理由涵蓋在這五個字中。


    我是華夏人,聽到與華夏有關的消息,告訴領事館不是理所應當嗎?


    可隻有駐外使領館才能體會到,這句話有多珍貴!


    多少國人哭著喊著掏錢求娶、求嫁假結婚,隻為那張綠卡?被騙財騙色後又向領事館求助的不知凡幾!


    多少女人懷孕後出國、甚至出國後懷孕、滯留,隻為子女誕生後自然取得該國國籍?她們考慮過被抓被遣返時,國家的尊嚴在哪嗎?!


    多少家長將子女送到國外讀書、為的隻是他國的國籍?他們有想過這些幼苗在別國的土地上長成後,內心還會把自己當作華夏人嗎?


    多少國人享受過祖國的義務教育和高等教育、甚至用國家的公費留學到這裏,卻不僅不肯回國效力、反而對祖國各種抹黑?


    又有多少國人加入他國的軍隊,隻為取得該國的國籍?他們是否顧忌過,一旦發生戰爭,他她的槍口將對準自己的祖國和同胞?


    戚參讚清了清嗓子,鄭重道:“小秦,我謹代表我個人、以及華夏駐洛杉磯領事館感謝你,另外,注意保密,小心cia。”


    老秦不敢受參讚感謝,手忙腳亂的起身,道:“您太客氣了,這都是應該的。您放心,我今天就是來看她,誰問都是這句。”


    參讚點頭,看向他的目光愈發親切。


    ……


    一個喂、一個吃,狗糧撒的滿地都是。不多時,一葷一素下去大半,一小碗米飯也被姑娘吃的幹幹淨淨。


    見她拍拍肚子表示飽了,戚媽終於話入正題:“蓧竹不肯回國,她爸爸就在外麵等著,小秦,你怎麽看?”


    “我希望她回國。”


    他看了女孩兒一眼,解釋道:“江媽媽已經遇難,按華夏風俗,最少也要立一個衣冠塚,她爸爸……嗯,不太合適。”


    一語點醒夢中人。


    江爸爸何止不太合適?簡直是太不合適了!這世間如果真有鬼的話,他今晚做噩夢都是輕的,讓他立衣冠塚,還不得炸陵?


    姑娘點頭如啄米,戚媽白了她一眼,道:“蓧竹的身體還沒恢複,回華夏十幾個小時的飛機,我怕她承受不住。”


    “您說的對。”老秦應是,又轉頭看向姑娘:“那就等養好身體再回去,白事比紅事更累,你嗓子還沒恢複,別再哭個好歹的。”


    “你給我做飯。”江蓧竹手指飛舞。


    這貨指著自己萬紫千紅的臉:“親,我傷的不比你輕,讓我做飯,你還有良心嗎?信不信我分分鍾死給你看?”


    “你騙人!藥膏抹一抹就好了。”


    “死丫頭,真沒騙你。”老秦苦笑著解釋道:“臉上的外傷好治,肺裏的內傷隻能靠養,來這之前吐口痰都帶血絲兒。”


    說話總比打字快,不等女孩兒打完字,戚參讚先開口了:“剛才我就想問,你這臉是怎麽弄的?真跟後車司機打架了?”


    “不是,我在學詠春拳,下午跟師兄切磋的時候,不小心挨了幾下,沒什麽事兒,一周之內別做劇烈運動就行。”


    “嗯,上次在警局倒是看你表演過,你師兄也是的,切磋而已,下手這麽重。”參讚不無埋怨,也有幾分懷疑——你們練詠春的把吐血叫切磋?


    老秦不好細說,難不成告訴對方我其實有異能、帶著師兄去見鬼、結果師兄鬼附身差點兒要了我的命?


    對不住了三哥,您幫忙背鍋吧!


    想說的都被戚媽說了,江蓧竹是寫了刪、刪了寫,跟卡文的寫手一樣,好不容易憋出幾個字來:“看醫生了麽?”


    “看了,還記得那個被我搶了紗布的大夫嗎?就是他給看的。”謊話張口就來,沒辦法,係統的鍋隻能他自己背。


    女孩兒噗呲一笑,回想起他上藥時在自己身上連揉帶按,又有些羞澀,打字道:“你還是換家醫院吧,那位醫生被你氣的不輕,小心他隱瞞病情。”


    她其實很想問問他,傷的這麽重,還來看我做什麽?可心裏卻清楚:因為這就是他啊!嘴上說著互不相欠,卻讓人越欠越多,送上門的身子又不要,你到底想鬧哪樣?


    這時,戚媽打斷了兩人撒狗糧的行為:“蓧竹,時間不早了,跟你爸爸見個麵吧,好好說話,他再不對也是你父親。”


    話是對江蓧竹說的,臉卻衝著另一隻。


    這貨秒懂,跟著勸道:“去吧,他飛了十幾個小時、又折騰了一天,見不著你的話今晚也睡不安生,快五十的人了,經不起折騰。”


    生氣歸生氣,終究是父女情深,姑娘點頭應允,衝那人張開雙臂、又趕忙收起——差點兒忘了他有傷在身。


    老秦起身收拾餐具,先跟他那八竿子打不著的親叔叔道別、約好改天討教廚藝,再繞過餐桌蹲好,轉頭笑道:


    “上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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