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眼前的素描和手機，柯林.巴羅斯很為難。
素描無可挑剔，從骨骼結構出發是最考校基本功的創作方式，況且她並沒生搬硬套、而是結合兩人的特點進行再創作，顯然沒少下功夫。
讓老師鬧心的是另一份。
他用老秦的手機親自試了一次，確認對方手機中沒有那些亂七八糟的美顏軟件，純粹是由角度、光影，在靈光乍現中捕捉到的美麗瞬間。
可問題就出現在「靈光乍現」上。
留作業是為了考驗學生的基本功、想象力、溝通力、執行力，結果有個不學無術的家夥，腦子一抽、隨手一拍就做完了，老師能不鬱悶？
“布蘭蒂，你知道的，這是草稿。”
柯林.巴羅斯指了指素描，鋼牙妹眼睛紅腫、鼻音很重的回答：“是的老師，我們還有兩天時間，周三前我會將它潤色、並完成其餘部分。”
——作業內容是設計形象，不是設計頭像。
老師點點頭，開始對這位平日裏膽怯、孤僻的學生留心，接著又搖搖頭，無奈道：“秦，我們是化妝專業，而你卻給了我一份攝影作品。”
“嘿嘿，您也沒說照片不行啊？”
“好吧，下次我會注意的。”柯林.巴羅斯捏鼻子認了，“雖然有些取巧，但我得說，這是全班最好的兩份，希望另外一半作業也能如此。”
“老師，扮醜那份我們能自己設計自己嗎？”
“事實上我並沒要求隻能給對方設計，想象、討論、創造、實現，這個過程才是你們最大的收獲。秦，你似乎對扮醜自己有不錯的想法？”
“沒錯，不過我不會素描，還是照片。”
“ok，看在簽名的份兒上，希望你的作品能讓我滿意。”柯林.巴羅斯認栽認的徹底，轉又問鋼牙妹：“布蘭蒂，你能用化妝將它實現嗎？”
“可以的。”
“很好，看來你有認真聽課。”老師瞥了某人一眼，笑道：“事實上，下一份作業就是實現你們的設計，那些想象力過於豐富的家夥要倒黴了。”
“這老貨真特麽陰險。”
“什麽？秦，請說英語。”
“哦，我是說，您為了提高我們的學習成績真是煞費苦心。”這貨撒謊從來不打草稿，而且表情誠懇、語氣真摯，老師疑惑的看著他：
“謝謝。華夏語這麽簡練嗎？”
——————————
父母對兒女大抵是遠了親、近了煩。
比如老關同誌，雖然睡的晚、又被電話吵醒，但一看是寶貝女兒的號碼，還是壓下起床氣、樂嗬嗬的接通：“月月，你媽手機沒電了？”
“您這話我就不愛聽了，我就不能關心關心親爹？”
於是老關瞬間提起十二分警戒，不動聲色的陪聊，閨女越大跟她媽越親，要錢都不找自己，這不過年不過節的突然獻殷勤，哼哼……
聽得幾句，果然是無事不登三寶殿。
老關心下一沉，昨天他就覺得不對勁兒，除了節日問候，外甥女從沒聯係過他，更別提求他辦事兒，那時就他懷疑是閨女在背後指使。
隻是公是公、私是私。
華夏兒女異域揚威、世界頂級拳擊推廣人斥巨資簽約、用的又是華夏武術，這類有利於提振民族自信的消息理應得到宣傳、是份內事。
輿論引導本就是中宣部的職責，因此外甥女或者閨女有沒有私心都沒關係，從領事館處確認真實性之後，他便打定主意要將喜訊傳開。
不過女兒的感情問題也不能忽視。
如果說昨天的短信還能勉強當成通報信息，那麽今天閨女直接打電話為那個叫秦戰的華僑說項，恐怕兩人的關係……不是普通朋友。
老子養了二十年的白菜啊！老關的心就跟掉進了醋缸一樣，抱著最後的希望試探道：“月月，咱們可是有約在先，你準備寫檢討了？”
“哎呀爸~~我這不是為你好嘛！”
大姐頭開始撒嬌。關家規矩，家人不得幹預政事，通報客觀事實除外，其中關媽的懲罰未知，小關是寫檢討，深刻反省且不少於五千字。
完！白菜八成是被豬拱了！
這是老關腦海中唯一的想法，心裏跟打翻了十三香似的各種滋味齊齊湧上，他推推關媽，做了個噓聲的手勢，又悄悄打開免提，沉聲道：
“一句話，寫不寫？”
“……”對麵一時無聲，就在關媽莫名其妙的時候，手機中忽然傳出女兒的怒吼和男人的哀嚎，可能是聽筒被捂住了，聽起來模糊不清：
“秦戰，老關讓姐寫檢討。”
“網上一大堆，隨便搜一篇唄。”
“什麽鬼主意，你當老關好糊弄？你個沒良心的，姐可是為你打的電話……”
“疼，耳朵要掉了……”
老關同誌「啪」的一下就把電話掛了，以他和關媽的流程，掐完了揉、揉完了親，繼續下去很可能會傳出某些父母不應該聽到的聲響。
“月月談戀愛了？”關媽一臉驚喜，“秦戰是誰？還有，你姑娘二十了，整天跟個假小子似的，現在找到喜歡的對象，你讓她寫檢討？”
“呃，老婆，你聽我解釋……”
老關開始冒冷汗，女兒是父親上輩子的情人，他吃醋很正常，但媳婦兒肯定不這樣認為，如果不趕緊解釋清楚，他耳朵也少不得遭罪。
正措辭呢，手機又響了。
關媽一把搶過去，瞪了丈夫一眼，笑道：“月月，別聽你爸瞎說，寫什麽檢討？媽給你做主！最近學習累不累啊？吃的慣嗎？仙兒怎麽樣？”
“mu~a，媽媽最好了。”
該揍的揍了、該檢討的也免了，菜的香味兒隱隱從廚房傳出，情郎正衝著自己笑，關如月頓覺人生圓滿，迷魂湯不要錢似的朝親媽猛灌。
“那個秦戰……是你同學？”
“對啊，小我一屆，電影藝術學院的，他可好玩兒了。”
“比你小啊。”關媽想了想，也不是什麽大問題，老關也比自己小一歲呢，於是繼續套辭：“媽想你了，開視頻吧，國際長途怪貴的。”
“好嘞！”90看.90kankanxs.
薑是老的辣，更何況有心算無心，大姐頭半點兒防備都沒有，倒是麵帶歉意、讓真正的男朋友躲到樓上，沒辦法，她父母都見過韓鎮坤。
“媽，爸，我想死你們啦！”
洛杉磯距離大首都上萬公裏，一句話要經過多個服務器中轉，幾秒後對麵二人才擺了擺手，關媽見屏幕中隻有閨女，皺眉道：“仙兒呢？”
“她在樓上，跟那個日本小姑娘一起。”
“都說了千代不是日本人，久米村，久米村懂嗎？”那廝狗耳朵靈，邊顛勺邊給妹妹叫屈，關如月吼他：“炒你的菜，再插嘴腿打折！”
“這孩子，怎麽說話呢？”不等那廝回嘴，關媽先不樂意了，“客人到家，你不請吃飯還讓人下廚、還腿打折，你能有點兒姑娘樣嗎？”
“沒事兒，媽，他三天不打渾身難受。”
“沒事兒，阿姨，隻要月姐喜歡，做倆菜算啥。”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關如月暗暗磨牙，恨不得衝進廚房把那廝拆吧拆吧燉了，老兩口對視一眼，信息瞬間交換完畢，關爸輕咳一聲：
“月月，秦戰經常給你做飯？”
“也不經常做，前段日子還行，最近他也挺忙的，要不是有事兒求你，我還沒這口福呢。”大姐頭依然毫無所覺，心底無私天地寬嘛。
老關臉色一沉就要訓人，結果還沒開口就被擠到一旁，關媽心說以權謀私什麽的不答應就是，你姑娘都跟人同居了，你還有心思發脾氣？
“月月，你們認識多久了？”
“一個半月吧。第一次見麵那天我還給我爸打電話……是他救了我和仙兒。”關如月差點兒說漏嘴，潑髒水的事兒可不敢讓她爸知道。
“英雄救美？”
“嘁，那次不算，前兩天他倒是當了回英雄，九一八那天為了保護留學生，被校警拿泰瑟槍打了，他拖著兩條導線談笑風生，超帥！”
“嘿嘿。”
廚房傳出某人得意的笑聲，關如月撇撇嘴，知道他有意提醒自己，便舊話重提道：“媽，你得勸勸老關同誌，他聽不進去群眾建議。”
“這我可不敢管，咱家的規矩你又不是不清楚。”
“程秀卿同誌，綏靖思想要不得啊！”大姐頭振振有詞：“秦戰擔心有人拿雞毛當令箭，讓我勸老關同誌降低宣傳力度，這也不行？”
嗯？
夫妻倆齊齊一愣，尤其是關軍，他以為那小子想利用他女兒擴大宣傳，沒想到恰恰相反，對方居然要求降低力度，倒是個心理有數的。
“我要上班了，你跟你媽聊吧！”
老關沒表態，冷哼一聲掛斷電話，關媽不以為意，從床頭拿起自己的手機繼續連線，規矩就是規矩，丈夫自有判斷，家人堅決不摻和。
可惜，沒說幾句，那邊開飯了。
老秦端菜上桌的時候關媽看了一眼，不等她查戶口，程仙兒就拉著小姐妹上前問好，緊接著關如月便以食不言、寢不語為由關掉視頻。
再不吃菜就涼了，韓鎮坤還餓著呢！
關媽心有不甘，華僑、長的挺精神、還是個拳擊手，除此之外她一概不知，這怎麽行？萬一是騙子呢？發展到哪一步了？采取措施沒？
可她還不能到處問。
不幹政是丈夫的底線，現在公事私事混在一起，老關十有八九會把那小夥子的宣傳工作交出去，這時候她再亂打聽，少不得被人曲解。
什麽表麵避嫌、其實處處暗示之類的。
不過這點事難不倒關媽，她是程仙兒的親姨，以她哥的級別，所有與程仙兒經常接觸的國安那邊都有備案，所以問別人不如問自家人。
於是她拿起手機：“嫂子……”
——————————
華夏這邊要取得老秦的同意、要等領事館傳回比賽視頻、還要走流程下通知，龐大的宣傳機器尚未開啟，洛杉磯本地媒體沒那麽多限製。
網站最便捷，在確認簽約前就散布消息。
最初是《艾爾.海蒙駕臨南加大，疑似簽約華夏小子》，等老秦在賽場確認後又第一時間更新為《艾爾.海蒙明確表示，我就是要簽他！》
待主持人扔下重磅炸彈，紙媒還在跳腳，不少網站已經在首頁最顯眼的位置打出標題：《簽約費一千萬！艾爾.海蒙將華夏拳王納入旗下！》
千萬美金足夠震撼，各大網站紛紛轉載。
由於時間關係，大佬隻請了本地媒體，但他在拳擊界的影響力是世界級的，於是第二天，全國媒體都進行轉載、轉播，並派人趕往洛杉磯。
可惜全都撲了個空。
大佬當晚就閃了，除非必要，否則他很少在媒體麵前露麵，老秦則是被狗仔煩的緊，卡爾曼國王不得不扔在家裏，記者又認車不認人。
——沒辦法，老外臉盲。
不過，以媒體的風格肯定不會輕易放棄，找不到正主就找身邊人、找不到身邊人就找路人，如果連路人都找不到，那就虛構、瞎編！
「不願透露姓名的消息人士」，就這種。
於是正牌女友阿曼達、緋聞小三艾莉、校長卡羅爾、學生會主席湯姆、拳擊社老大凱恩、輔導員勞倫.艾達斯等都被騷擾的煩不勝煩。
其中，阿曼達是重災區。
枕邊人嘛，了解的信息肯定比別人多，娛樂至死的年代，沒誰關心老秦的實力，記者隻想從她身上挖出與眾不同的消息，越勁爆越好。
緋聞是真的嗎？你是怎麽想的？
你男朋友在某些方麵表現如何？
你跟他在一起是為了那一千萬嗎？
聽說他槍殺了四個誤闖住宅的無辜市民？
如此種種，讓人恨不得架起機槍把那些混蛋統統幹掉，姑娘原本還想給老秦說幾句好話，最後卻落荒而逃，再不走她怕控製不住自己。
然而，她低估了媒體的無恥。
《重磅消息，華夏小子與南加大兩屆校花有染》、《獨家揭秘，華夏小子化身花心情聖，疑似已與女友分手》——這些還算有節操的。
花邊新聞甚至直接集中在下三路。
什麽因為不能滿足需求、所以男朋友出軌，什麽一龍雙鳳、和平共處，甚至各種細節都描述的清清楚楚，就像他們親眼看到過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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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孩子，怎麽說話呢？”不等那廝回嘴，關媽先不樂意了，“客人到家，你不請吃飯還讓人下廚、還腿打折，你能有點兒姑娘樣嗎？”
“沒事兒，媽，他三天不打渾身難受。”
“沒事兒，阿姨，隻要月姐喜歡，做倆菜算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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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上班了，你跟你媽聊吧！”
老關沒表態，冷哼一聲掛斷電話，關媽不以為意，從床頭拿起自己的手機繼續連線，規矩就是規矩，丈夫自有判斷，家人堅決不摻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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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種種，讓人恨不得架起機槍把那些混蛋統統幹掉，姑娘原本還想給老秦說幾句好話，最後卻落荒而逃，再不走她怕控製不住自己。
然而，她低估了媒體的無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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