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乙己說,緊張有兩種寫法。


    雖然外在表現上都是呼吸急促、心跳加快,但有的人會手腳發軟、臉色慘白,有的人卻會思考能力下降、本能反應提升。


    不巧,凱恩正是後者。


    甫一開場他就衝到對手麵前,節省體力、小心觀察之類的統統拋在腦後,照著對方腦袋就是一頓「哐哐」亂捶,猛的一塌糊塗。


    對手也懵,丫打雞血了?


    凱恩知道這麽幹不對,可他沒辦法控製體內的洪荒之力,手腳好像不聽使喚一般自發運作,心髒仿佛變成了十六缸汽油發動機。


    ;砰、砰、砰!


    ;咚!


    久守必失,對方被他瘋狂揮舞的拳頭砸的一屁股坐到地上,裁判見多識廣,明白這是腎上腺素過度分泌導致的,趕忙將雙方分開。


    ;靠!差一點兒就ko了。


    老秦又湊到妹子身邊,見狀急的直捶大腿,詹妮弗又好氣又好笑的看著他:;是挺可惜的,不過你自己決賽時也沒這麽激動吧?


    ;那能一樣嘛,大狗太笨了。


    說話間,凱恩的對手已經翻身爬起,裁判數秒後確認他意識清醒,於是拿手一指暴躁的像隻大猩猩一樣的凱恩,示意比賽繼續。


    這次,對方不再退縮。


    都是有經驗的拳擊手,自然清楚絕不能讓對手打出高潮,否則精神亢奮下的身體根本感受不到疲累,被人一波帶走都不是不可能。


    ;呲呲!


    ;呲呲!


    ;呲——


    ;哇喔!


    觀眾席上傳來驚呼,卻是凱恩受到攻擊後先是本能的對拚幾拳、繼而好像想到了什麽,倆胳膊一架,上交叉攤手黏住對方就沒鬆開。


    ;嗬嗬,這家夥沒少練呐。


    老秦又在嘚啵,像隻公孔雀一樣跟姑娘顯擺,詹妮弗捧哏捧的極好,恰到好處的問他:;校際聯賽時你好像也用過這種技巧?


    ;沒錯,這叫「黏手」,我教他的。


    這貨捋了捋不存在的胡子,一副弟子略有小成、老夫心懷甚慰的模樣,眼睛卻緊盯著擂台,想看看凱恩版的黏手跟正版有什麽區別。


    他隻教了二字鉗羊馬和黏手,轉馬、聽勁兒這些凱恩都沒學過,但通過長期實戰積累下來的經驗,有時反而會帶來出乎意料的驚喜。


    可惜,對手倒的太快。


    凱恩躁動的愈發嚴重,三兩下黏住對手,繼而一手製住對方雙臂、另一隻手繼續照臉猛捶,沒過幾秒就將對方再一次捶倒在地。


    裁判有些猶豫。


    看狀態藍方選手還算清醒、還能繼續比賽,可他明顯不適應對手的打法,再打下去隻會承受更多傷害,要不要宣布紅方tko獲勝?


    ;先生!我還能打!


    藍方急了,他好不容易一路殺到決賽,哪能開場就被淘汰出局?裁判此時已經完成數秒,看著他祈求和不甘的表情,輕輕的點了點頭。


    五秒後,比賽結束。


    在藍方第三次被擊倒後,無論他起身的速度多快、言辭多懇切,裁判都堅持判定凱恩獲勝,實力差距太大,根本沒有再打下去的必要。


    ;先生!先生!他犯規了!他按著我的手臂!您都看到了!藍方依然不肯放棄,一手攔著裁判、一手指著凱恩,情緒異常激動。


    ;藍方選手,你在影響其他擂台的比賽。裁判臉色一沉,指著擂角道:;請回到你的位置、保持冷靜。對判罰有異議可以申訴。


    ;對,我要申訴,我要申訴!


    他像著了魔一樣喃喃自語,凱恩心軟,有心上前勸慰幾句、卻被裁判狠狠瞪了一眼,隻好苦笑著摘掉手套,靜待場下評判給出結論。


    看台上議論紛紛,老秦也有些緊張。


    洛杉磯大學生拳擊聯賽是邀請賽,加州青少年拳擊錦標賽則是公開賽,如果兩場比賽對同一事件認定不同,拳擊協會必然傾向後者。


    不多時,裁判舉起了凱恩的手臂!


    ;嘢!


    老秦比誰都激動,結果收到了評判的嚴厲警告——別的觀眾最多拍兩下巴掌,冠軍都沒吱聲,你丫反倒嗷嗷叫喚,不想看趕緊滾!


    ;嘿嘿。


    這貨訕訕坐下,摸著後腦勺傻笑。凱恩卻以為好朋友在為自己慶祝,還特意對他揮手,詹妮弗也是一樣,於是又收獲兩張好人卡。


    幼苗最易夭折,有過兩次正式比賽的先例,以後的裁判就不會隨意判定黏手違規,即便判定違規,申訴成功的幾率也會大大增加。


    ;秦,你好像沒在這次比賽裏用過,嗯,粘在一起的手?


    ;黏手。老秦糾正了一句,他也不知道用英文該怎麽翻譯,比劃著解釋道:;事實上我用了,隻是沒像凱恩那樣一直黏住對手。


    其實這就是正版和盜版的區別。


    詠春是一整套技擊體係,黏手與聽橋密不可分,所以老秦一搭手就知道對方的大概動作,實力差距較大的情況下用不著黏住不放。


    畢竟黏不是目的,而是創造機會。凱恩不會聽橋,所以隻能死死的黏住對方,直到製住對方雙臂,才能用空出的那隻手發起進攻。


    ;準備走吧,我送你回學校。


    老秦鬆開勾在一起的手指,起身找凱恩道賀,詹妮弗臉色黯淡,這一分開,下次再在一起最快也要十九天,心中滿是不舍和迷茫。


    《沉睡魔咒2》,還要看嗎?


    ——————————


    另一邊,「獵暴」又慫了。


    除了兩隻鬼子,其他三人已經送進了醫院,第一位腎髒破裂,第二位胃部破損、下頜粉碎性骨折,第三位斷了三根肋骨並刺傷肺部。


    其實倆鬼子更慘。


    小鬼子眼球受損、鼻梁粉碎性骨折、牙齒掉了九顆、頸椎脫臼並且骨膜無法修複;老鬼子腰椎錯位、胸椎骨折,下半身徹底癱瘓。


    上校雖然尚不知曉他們的傷勢,但用膝蓋想也知道輕不到哪去。


    連敗五局,對方第二位上場的年輕人毫發無傷,體力似乎也沒有下降多少,上校不認為自己的手下能贏下後五場,不如趁早認輸。


    起碼能省下一筆醫藥費吧?


    上校在偷家行動失敗後就想取消比鬥,礙於「天使之翼」將之當作放人的條件才不得不打,現在剛好借坡下驢,連最後一場都省了。


    反正已經輸了兩場,打不打都一樣。


    ;……情況就是這樣,「獵暴」希望到此為止,沒提比賽錄像的事兒。漢默匯報完畢,筆直的站在一旁,靜待長官做出決斷。


    ;答應他。閻宮沉聲道:;我們不能總麻煩師弟,另外「獵暴」很可能是軍事承包商,一旦被逼到絕路,後果我們承擔不起。


    ;是!


    漢默立正敬禮,閻宮的想法和他不謀而合,他是明麵上的主事人,實際負責外聯業務,接觸的人多了,看待問題的角度自然不同。


    沒提比賽錄像,就意味著默認擴散,這對尚處於擴張階段的「天使之翼」而言尤為重要,因為小獅子隻有嚇住鬣狗才有時間成長。


    梁興就很鬱悶。


    他從李小虎家搶的雙節棍還沒開張呢!老騙子門麵工程做的很到位,棍體是由檀木製成的,堅實圓潤,手感良好,小師兄很喜歡。


    可惜這玩意兒在華夏算運動器材,在米粒家卻被列為凶器,揣兜裏都犯法,更別說帶著回國,他又沒有購買記錄,沒法對海關交代。


    受害者李小虎並沒報警。


    梁興不知道他爹跟師叔怎麽談的,反正當晚周管事給他打電話又是道歉、又是安撫,反複說梁破天是個老糊塗,勸他別往心裏去。


    三哥倒是聽到了一點內幕,畢竟張素素是暗堂的,消息來源廣,隻是一來家醜不可外揚,二來洪門門規嚴厲,他不能出賣女朋友。


    ……


    眾所周知,執堂堂主好麵兒。


    對梁破天而言,被晚輩掛電話簡直是大逆不道,想要回撥過去責罵幾句,嘿!關機了!這還了得?當場就砸了煙灰缸、找師兄告狀。


    可惜晚了一步,告歪狀這種事兒老秦比誰都精通。


    師兄弟一場,梁掌門本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怎奈對方拿著歪理當道理,不僅要求梁興給他賠罪,還要當麵給李小虎道歉、賠錢。


    你臉咋那麽大呢!


    梁掌門二話不說直接掛斷,想了想又通知洪門,從今往後別特麽往詠春堂塞人,招待不起!萬一哪句說的不對,他還得給徒弟道歉。


    這下事情鬧大了。


    周管事當場跟梁破天翻臉,非要拽著他去龍頭麵前評評理,老子費了多少心思才攀上詠春堂,你丫幾句話就拆了個幹淨,是人嘛!


    你倒是懂心法,可你敢教嗎?


    就算你敢教,洪門敢學嗎?


    你不要臉洪門還要呢!門中弟子又不隻練詠春,謀人心法的名聲傳出去,所有門派都得跟洪門斷絕關係,這責任你梁破天擔得起嗎?


    更何況那小子馬上就要拜師了,他特麽是手握四、五門心法的土豪,拿心法當拜師禮的敗家子兒,韓派八卦和形意傳人的至交好友!


    豬隊友也沒這麽坑吧!


    大管事還想勾搭老秦和韓鎮坤加入洪門呢,結果梁破天為了一個門中敗類,得罪了一串兒真傳,把他的辛苦籌謀破了個一幹二淨。


    這能忍?


    洪門有義務保護功臣之後,可沒義務給騙子擦屁股,洪健強辱人師門在先,梁興沒傷他已經給足了洪門麵子,拆招牌是理所應當!


    後來據說是龍頭親自給梁掌門道歉,又委托周管事安撫梁興,鑒於梁破天對洪門有功,擇期開香堂令他提前退休,這才平息事端。


    至於洪健強父子,依門規處置!


    ——————————


    ;親愛的,我跳的怎麽樣?


    ;好!棒極了!完美!


    ;可你看起來並不開心,吃醋了?


    ;沒有,怎麽可能!


    這貨邊否認邊呲牙,笑的比哭還難看,他以為今晚的表演跟拳擊聯賽頒獎禮上跳的一樣,沒想到上周看到的隻是啦啦隊的備選節目。


    籃球比賽分四節、有三場間歇,再加上14次長暫停和賽前賽後,剛好19次,就這還沒算加時賽,每個加時賽還有4次暫停機會。


    一場球賽,阿曼達上場19次,所以剛開學就要排練。


    單看表演確實賞心悅目,按nba慣例,南加大女籃的啦啦隊由12位妹子組成,個個性感火辣,熱舞一起,24隻籃球奪人眼球。


    可是當女朋友成為其中之一,那感覺就不美好了,而且老秦不僅心眼兒小、耳朵還長,一眾色狼品頭論足,聽的他差點兒暴走。


    更鬧心的是便宜丈母娘就在身旁。


    克娜露絲這周過的無比愜意,阿曼達上課她就在校園溜達,阿曼達放學她就拽著女兒到處消費,上上下下裏裏外外換了不止一身。


    衣服能換,虛榮的性格卻換不掉。


    老秦一直請假,凱恩和詹妮弗也不好告訴他,所以直到今晚他才知道,這女人居然在校園裏逢人就說她女兒是千萬富翁的女朋友。


    他聽著都臉紅!


    ;親愛的,我們先送媽媽回酒店,然後你再送我回來好不好?阿曼達還以為男朋友在吃醋,便挨挨擦擦的暗示接下來的活動。


    送歸送、回是回,這期間嘛……


    ;晚上不安全,我安排校警護送阿姨。老秦仿佛沒收到她的暗示,起身道:;你也跳了這麽久,早點兒回去休息,明天還要搬家。


    ;可是……


    ;我累了。


    他表情平靜,克娜露絲卻嗅到了危險,連忙拉住女兒:;寶貝,秦說的對,他剛打完比賽肯定很累,我自己回去,不用麻煩校警。


    說著,還拿出甲殼蟲的鑰匙晃了晃。


    老秦的不滿瞬間激增,眼睛直直的看向女朋友,那是他送給阿曼達的生日禮物,也是他們倆的定情信物,現在,她把它送人了!


    ;媽媽來這裏不方便,所以……


    阿曼達終於察覺到了他的不滿,卻不知該怎麽解釋,事實上她也不想將定情信物交給別人,可是自己有車,沒道理讓媽媽打車吧?


    ;你高興就好。


    老秦不再多說,大步離開籃球館,女孩兒沒追,誰都有脾氣,她不認為自己做的不對,而且她在他身上嗅到了香水味,她不用香水。


    ……


    ;好啦,別生氣啦!


    這次江蓧竹沒再說將心比心,她對老秦的了解無人能及,年齡也比阿曼達長上兩歲,知道什麽時候該撒嬌、什麽時候能講道理。


    比如現在,她男人動了真火,她就不會唱反調。說到底,她是對阿曼達心中有愧、再加上喪母之情,才會對克娜露絲多有好感。


    但男人是自己的,娘是別人的,犯不上為了素不相識、連麵都沒見過的女人,惹得自己男人不開心,親疏遠近江姑娘清楚著呢。


    更何況,他就要走了。


    ;唉,我知道我做的不對。老秦對她向來知無不言,;你是沒聽到其他人怎麽說,我坐在最前排,後麵四五排的人都在悄悄議論。


    江蓧竹沒吱聲,她知道他現在隻想傾訴。


    ;那娘們兒在學校逢人就說她女兒叫阿曼達、她女兒的男朋友叫秦,是艾爾.海蒙的簽約拳手、是千萬富翁、有輛四百萬美元的suv。


    ;顯擺穿戴、顯擺吃喝,恨不得讓全世界都知道她今天又花了多少錢,她就不怕被人綁……老秦一時嘴快,說到半路才反應過來。


    ;都過去了。


    江蓧竹臉色稍顯黯淡,她和江媽媽沒顯富卻被幫派綁架、殺害、侮辱,但也因此遇到這個讓她著魔的男人,如今想來隻能說一句:


    ;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


    ;怪我,都是我不好,乖,不哭了啊。老秦對她憐惜的緊,抱在懷裏一疊聲的安慰,姑娘反摟住他的脖子,帶著淚水,笑的開心。


    ;老公,明天你就走了。


    ;不走不走,家具還得再放放。


    ;笨,我是說你從國內回來之前我們都不能……


    ;那怎麽辦?你家親戚又不走。


    一提到親戚老秦就來氣,女朋友她媽不走、媳婦兒大姨媽也不走,正暗自惱火,心中忽然一動,卻見江蓧竹風情萬種的白他一眼。


    柔情似水,蜿蜒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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