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叔說啥不打,老秦也沒轍。


    不過由於對方主動認輸,係統的死腦筋判定他贏了,所以等入夢後再打也不遲,而且模擬對抗中遇到的還是巔峰時期的老黃。


    “下盤還得再練練。”


    警監大人輸人不輸陣,擺出一副長輩的口吻道:“你一直跟拳擊手打,腿上功夫用的少,正好借這次機會補補課、積累經驗。”


    “您說的對。”


    老秦連連點頭,這位沒少給他擦屁股,又是正兒八經的師叔,擺譜就擺譜吧,況且人家說的有道理,隻是態度居高臨下了點兒。


    “幾號的飛機?”


    老黃狀似關心,秦戰一聽就明白這是問他啥時候履行承諾呢,笑著答道:“還沒訂票,師叔,您幫我找的補課老師最近有時間嗎?”


    “你小子!”老黃擂了他一拳,臉上也多了幾分笑意:“他們正在集訓,隨時都有時間。”


    “嘿嘿,那就後天或者大後天吧,我提前告訴虞哥。”


    “行,你明天有事?”


    “看房。”老秦回答的煞有介事——實際上看房哪天都行,主要是欠了麥姐姐的人情,今晚他得賣身還債,很耗體力的那種。


    比賽前戒色,這是他的習慣。


    “你要買房?”老黃一愣,轉又笑道:“忘了你小子還賺了一千萬美金的簽約費,行吧,打算在哪買?我給你找人解決限購。”


    靠!


    老秦心說還以為能借咱個千八百萬呢,合著就解決限購啊,這人情送的也太沒誠意了。不過還別說,真有對方能幫到的地方。


    “師叔,限購已經解決了,隻是……”這貨故意頓了一頓,果然,老黃臉色一僵,萬一師侄開口借錢,他多少也得意思意思。


    “隻是在哪買還沒定。”


    “這好辦。”老黃明顯鬆了口氣,“回頭讓小虞帶你逛逛,相中哪個小區了告訴師叔,遇到認識的說不定還能便宜幾個百分點。”


    “呃,我其實是想問問,您那兒有凶宅的資料嗎?”


    “凶宅?你打聽這個幹嘛?”


    “嘿嘿,京城房價太貴,凶宅能便宜點兒。”


    “再便宜也不能要啊!”老黃左右看看,小聲道:“你在國外,可能對咱們這兒的風俗不太了解,聽師叔一句,千萬別圖便宜。”


    “不是,您誤會了。”


    老秦對他的印象有所改觀,笑著解釋道:“不瞞您說,我學過一段時間風水,在國外沒少靠這門手藝賺錢,有辦法處理這個。”


    “真的?”


    “真的,少說處理過幾十處房產。師叔,老外其實比咱迷信、而且還較真兒,我都是先買到手,處理完住上一個月再往外賣。”


    “謔!”


    老黃信了,在幾十處凶宅裏各住一個月還能活蹦亂跳,看來這位師侄是真有本事,隻是轉念又一想——這特麽得賺多少錢呐!


    “那……”


    他不太好意思問,倒是老秦聞弦歌而知雅意,如實陳述道:“大概四倍的利潤,我隻接售價高的,二十萬買入、一百萬賣出。”


    “我幫你查!”


    老黃痛快應下,一轉手就是八十萬,說實話,他要是有這本事,官他都不當!幹上一年就能花天酒地一輩子,給個神仙都不換。


    “多謝師叔。”


    這貨趁機提條件:“我想在東城區找一處麵積夠大的房產,離大學城越近越好,不要地下室,麵積最好在兩千以上,一層兩層都行。”


    “師侄……”


    老黃笑的比哭還難看,抱著最後的希望確認道:“你說錯了還是我聽錯了?你要的是兩千塊一平的凶宅,不是兩千平的房子對吧?”


    “嗨,京城哪有兩千一平的房子?”


    這貨心中暗笑:“我就是要買兩千平米以上的凶宅,上午我去紫荊豪庭,那邊隻是一個傳言房價就差了五倍,真凶宅肯定更便宜。”


    大爺的!真特麽有錢!


    老黃暗罵,再怎麽凶這也是京城好不?兩千平米,就算兩萬一平……咦?這麽算的話好像也不是很多嘛,雖然他連零頭都出不起。


    京城嘛。


    官也好、民也好,對房價早都見怪不怪了,例如程伯住的朱雀城,二手房,每平最低十六萬,麵積一百三十平起,這就是兩千多萬。


    ——當然程伯買的早,隻是舉個例子。


    然而肯花兩千多萬買房的主兒會住坯房嗎?


    借李誠儒先生一句經典台詞:願意掏兩千美金買房的業主根本不在乎再多掏兩千,還拿程伯舉例,不提裝修,單是車位就買了仨。


    他一個、程嬸兒一個、程楓一個。


    程玥出生後還想再買,可惜鳳凰城車位賣完了,於是直到現在中介上還掛著重金求購的信息,這林林總總的加起來,沒四千萬也差不多。


    所以老黃羨慕的走路都順拐,心說早知如此就不讓兒子考研了,跟師侄學學風水,現在怎麽也能當個億萬富翁,哪還用為工作發愁?


    “師叔,您孩子參加工作了吧?”


    老秦仿佛猜到了他的想法,見四下無人,輕聲道:“我寒暑假肯定還回來,要是哥哥姐姐工作不忙,抽時間幫我搜集搜集信息?”


    “這……”


    老黃猶豫了,他主管網監,查凶宅就是一句話的事兒,而且按市價購入的話連以權謀私都不算,賣方又不是看他的麵子才降的價。


    “你哥二十二。”


    這一開口老秦就知道成了,果然,對方咬了咬牙,聲音低到幾不可聞:“他學的是生物製藥,今年剛上研一,以後工作恐怕不好找。”


    “那正好幫……”


    “他不想做生意,我也不會允許他經商。”老黃沉聲打斷,“我和你嬸兒這些年攢了些錢,不多,隻求以後給他付個首付,明白嗎?”


    老秦當然明白。


    對方的意思是同意幫他搜集信息、但也僅限搜集信息,作為交換條件,老黃會買一處凶宅,用付首付的錢付全款,他隻負責驅邪。


    說白了就是一碼歸一碼,寧肯不賺他的錢也不想跟他沆瀣一氣。


    不過老秦本就沒這想法,當即笑道:


    “放心吧師叔,違法亂紀的事兒就算您肯幫忙,我師父也饒不了我,弄死個小鬼子都差點兒被逐出師門,還罰我背了三天門規。”


    “該!”


    聽他這樣說,老黃明顯輕鬆不少,笑罵道:“你小子剛下飛機就給人胳膊打折了,得虧你還知道提前錄像,要不我都懶得管你。”


    “嘿嘿,我那不是正當防衛嘛。”


    這廝撓了撓頭,又從於鑫聯想到弗雷茲的建議,連忙道:“師叔,一事不煩二主,錦州那邊除了於彪還有別的地頭蛇嗎?”


    “回屋說。”


    談到正事兒,老黃瞬間警覺,暗道剛說好違法亂紀別找他,怎麽轉眼就忘了?而且什麽叫一事不煩二主?難不成還想再扳倒一個?


    “你問這個幹嘛?”


    回到辦公室,警監大人一臉嚴肅的發問,老秦這次並沒覺得心虛,心平氣和的將於蓓遇到的麻煩娓娓道來,聽的老黃眉頭緊鎖。


    “秦戰。”


    他第一次叫那廝的大名,含義頗重:“那個小姑娘全家都毀在你手上,你不但沒趕盡殺絕、還這麽幫她,就因為她是你女朋友?”


    “您是擔心她會反噬吧?”


    老秦越發覺得對方人不錯,笑著解釋:“我對她還算了解,她早知道她爸早晚得出事兒——那啥,您別誤會,她不是知情不報。”


    老黃擺了擺手,示意他繼續。


    “所以於蓓偷偷攢了不少錢,就是為了哪天她老子事發留個後手,況且她家的情況您也清楚,除了爹媽,她對別人根本沒感情。”


    “但她爹肯定是死刑,她媽也進了監獄。”


    “您說的沒錯,換別人,我也不信她不會遷怒,但於蓓不一樣,一來我倆確定關係在先,二來她的性子跟她媽很像,就是……”


    “貪婪?”


    “不是。”老秦苦笑,“是習慣性的依靠別人,尤其像現在這種情況,她要麽再找個有權有勢的、要麽找我,否則就會人財兩失。”


    老黃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本以為這小子是被愛情衝昏了頭腦,沒想到他考慮的比誰都多,就像剝洋蔥一樣將女朋友的性格、遭遇、選擇分析的明明白白。


    雖然客觀,但未免過於冷酷。


    事實確如對方所說,無依無靠的小姑娘,如果不能及時找到靠山,她爹的遺產她一分都別想得到,甚至身陷囹圄也不是不可能。


    找靠山的話,拋開恩怨不提,還有比師侄更合適的人選嗎?


    年少多金、有感情基礎、未來前途無量,換誰都不會放著這樣的人不選,反而投入陌生人、而且很可能是糟老頭子的懷抱吧?


    沉吟良久,老黃緩緩的道:“所以,你想把礦賣掉?”


    “半賣半送吧,礦場沒有不死人的,現在事發了肯定得整改,我就是拿它當胡蘿卜,把亂七八糟的麻煩事兒撇給當地的地頭蛇。”


    “順便拿我狐假虎威?”


    “沒,您別誤會,我就是跟您打聽消息。”老秦心說十億級別的買賣,你一正廳級警監、又不主管刑偵,還真就未必能鎮住場麵。


    “那行,我幫你問問。”


    老黃不再多言,因為凶宅,兩人的關係才迅速升溫,在此之前他一直拿對方當橄欖枝用,自然知道對方的靠山並非隻有他一個。


    那廝笑笑,靜待佳音。


    其實能用到老黃的地方還有很多,隻是兩人的關係還沒處到那份兒上,總提要求的話會適得其反,更何況老黃也並非不可替代。


    有些事,官麵兒上反而不好辦。


    比如老黃,地方給麵子叫聲黃廳長,不給麵子他也不能把人家怎麽樣,畢竟有句話叫做「君子可欺之以方」,他得按規矩辦事兒。


    但是換成小伍就不一樣了。


    無法無天、睚眥必報就是這類紈絝子弟的人設,地方上的某些人或許敢找借口搪塞老黃,但絕不敢在不占理的情況下敷衍他。


    無理攪三分的主兒,還能指望他得理饒人?


    弗雷茲不了解國情,所以結合黑幫和建築公司的經驗給出的建議不是很貼合實際,但也足夠老秦參考,概括起來隻有字——


    殺雞駭猴!


    老家夥當初接掌莊家的時候用過這招,簡單來說就是先拿最大的一家幫派開刀,一夜間將倒黴孩子連根拔起,殺的血流成河。


    震懾住牛鬼蛇神後,再分兩步同時進行。


    其一是攜雷霆之威與排名第二的幫派談判,談的攏就將麻煩事兒統統交給對方,談不攏就繼續殺,殺完了再找第三、第四家。


    其二是扶植忠於自己的勢力。


    不能太大,太大容易生出異心;也不能太小,小幫派心齊。最好是剛升格為中型幫派的小幫派,有野心、沒實力,好摻沙子。


    說白了就是給其他幫派一個印象——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老秦雖是在機緣巧合下扳倒於彪,但在其他人看來卻是砍瓜切菜,無聲無息的放倒了老於這株大樹,滿足殺人立威的先決條件。


    按老家夥的說法,接下來就要分化拉攏。


    但是華夏諱忌見血,所以老秦不能為了立威就殺的血流成河;於蓓不打算繼續經營礦場,因此也沒必要扶持第三方、展現實力。


    於是他將理論與實際相結合,創造出新的玩兒法——借老於一家的項上人頭、挾大勢空降地方,一手大棒一手甜棗,逼迫選定的礦主接受條件。


    大勢分明暗。


    其中「暗」是指伍哥、明是指官方,隻不過飯要一口口吃,明的問題暫時還沒解決。


    大棒和甜棗指的是黑材料和礦場。


    說白了,接受條件你就掏錢買礦,價格肯定比正常買便宜,不接受我就曝光、報警、熱搜一條龍,老於家怎麽沒的你家就怎麽沒。


    雖無恥,但有效。


    老秦底限不高,對付這種屁股不幹淨的土豪也沒什麽心理潔癖,隻是普通人幹不了這個,非得伍哥這種能壓住場麵的出馬才行。


    沒辦法,煤老板心黑手狠,受到威脅的第一反應就是把人扔礦坑裏再埋上一圈雷管,所以必須第一時間打消對方不該有的念頭。


    比如請警界二把手的小兒子帶上馬仔,開著十幾輛豪車一路招搖,省廳、市局等各路碼頭一一拜過,最後高調宴請煤老板聚餐。


    所以黃警監在這件事情上的分量真心不高,老秦也是話趕話才提了一嘴,有他沒他都不耽誤執行,若是真幫上忙了反而不好辦。


    ——伍哥收錢,老黃不收。


    書說言長,實際上這些想法在弗雷茲提出不久就已經在老秦的腦海中形成定案,如今隻不過是借老黃打電話的功夫再回想一遍。


    “你小子,發什麽愣呢?”


    老黃扔給他一支煙,又起身鎖門、開窗、關煙霧報警、開空氣淨化器,整套動作可謂一氣嗬成,顯然沒少在辦公室裏吞雲吐霧。


    “沒什麽,回想一下有沒有疏漏。”


    秦戰信手放在一旁,老黃見狀也不勸煙,自顧自的點燃吸了一口,笑著稱讚:“好習慣,習武也好做人也罷,多想想都沒壞處。”


    “師叔說的是。”


    “少拍馬屁。”隨著關係接近,老黃變得隨意許多,笑罵一句,低聲道:“那邊還有兩家成氣候的地頭蛇,其中一家是你仇人。”


    “啊?”


    老秦一愣,心說咱回國兩周,結仇的無非是老於家、於鑫的酒肉朋友、小鬼子和開拳館的二鬼子,其中除了老於都不是錦州人。


    除非……


    他轉念一想,試探著問:“您說的是於鑫的未婚妻?”


    “啪、啪、啪!”


    老黃輕輕鼓掌,麵上滿是讚許之色,下一秒又換成揶揄:“算不上未婚妻,他倆已經領了結婚證,所以你得罪的是未來的寡婦。”


    靠!


    老秦咧了咧嘴,心說這下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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