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猢猻還想跑出五指山?


    門兒也沒有啊!


    那可是萬鈞萬校長,外界人稱萬扒皮的存在,隻要入了公安大學的校門,有錢出錢、有力出力,總之不扒一層皮就別想走!


    “肚子不舒服?”


    萬扒皮笑眯眯的道:“陸寬,東方保,喬龍,你們陪秦顧問去廁所,吳賽楠,你去找校醫,順便看看班昶怎麽樣了,行動!”


    “是!”


    幾人憋著笑立正敬禮,那廝回頭看看戒備森嚴的校門口,耷拉著腦袋認慫:“那啥,好像又不疼了,我看咱還是先複盤吧。”


    “真沒事?”


    “嗯。”


    這貨蔫的跟霜打的茄子似的,老黃氣的抬手又是一巴掌:“腰挺直了!像什麽樣子?你師父沒告訴過你一條腰帶一口氣?”


    “說過。”


    老秦還是一副有氣無力的模樣,嘴裏小聲嘟囔:“師父還說以後離師叔遠點兒,要不然把我賣了我還得給他數錢,唉……”


    “臭小子。”


    老黃哭笑不得,也不知為什麽,一看到師侄他就手癢,不扇上兩巴掌心裏頭就不舒服,總覺得抽那廝比飯後一支煙還過癮。


    校長似乎也有同感,可惜關係不到隻能過過眼癮。等眼癮過完,大佬很是舒爽的呼了口氣,甚至還給老黃發了支煙做獎賞。


    這都什麽人呐!


    老秦哭喪著臉,兩位領導吞雲吐霧的走在前方,他被六位對手包裹著跟在身後,等押送到教學樓門口,蘇林還衝他做鬼臉。


    “你!跟我複盤!”


    這貨算是找著出氣筒了,蘇林一臉錯愕,心說咱倆是一夥的好不?你揍班昶的時候我還鼓掌來著,這裏是不是有啥誤會啊?


    無奈領隊和大佬都沒反對,他有意見也得憋著。


    ……


    “嗯,咳,這個。”


    示教室裏,某人手腳僵硬,校長揶揄:“小秦,一萬多人都沒怯場,怎麽現在反倒緊張了?要不趁著擂台還沒拆,咱回去?”


    台下發出善意的哄笑,那廝撓了撓頭:“嘿嘿,擂台總上,講台還是第一次,適應適應就好,回去就免了,這大太陽怪曬的。”


    此時的示教室坐的滿滿當當。


    第一排是兩位大佬,二三排是以吳賽楠為首的學生代表,四五排是以蘇林為首的集訓選手,再後方還坐著涇渭分明的兩撥。


    一撥坐姿端正、神色認真,筆記本規規矩矩的擺在桌前,應該是各班教導員。


    另一波年齡不盡相同。


    年輕的大都體格強壯、目光精悍,年老的發色花白、斯文得體,不過態度上倒是基本相仿,或是冷眼相向、或是不屑一顧。


    好在有大佬鎮著,場麵暫時還算和諧。


    說起來複盤其實挺傻的,比賽是一瞬間的決斷,而複盤是慢動作拆解,沒了當時的環境,再怎麽講都很難讓人心服口服。


    比如:


    班昶就是腦子有病,換我肯定如何如何,秦戰這廝純屬馬後炮,反正贏了,怎麽說都有理,當時他肯定沒時間想這麽多。


    就這種。


    說不上錯,老秦也不敢保證複盤的說法和臨場的想法完全一致,畢竟臨場時沒有思考、隻有本能,所以講起來也不遮掩。


    “在座的都是行家,所謂明人麵前不說暗話,拆招破招這些我就不再多說,各位要是有心可以看慢動作回放,權當參考。”


    嗯?


    校長回頭望了一眼後排,沉聲道:“小秦,還是講講吧,照顧照顧我這個外行,另外強調一下,今天是授課,不是討論。”


    聞言,後排頓時神色一整。


    隻授課不討論,意思就是隻帶耳朵不帶嘴,台上說什麽台下就聽什麽,後排大部分是本校格鬥教官,大佬發話哪敢不從?


    “行,那就講講。”


    老秦從善如流。他不想講是因為單是一場比賽講了也沒啥意義,不過既然校長有命、師叔又一個勁兒的使眼色,那就講唄。


    至於後排咋想?


    愛咋想咋想!


    一個個跟爺似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師父考校徒弟呢!他這顧問的名頭是校長硬按的,又不是主動求的,憑啥受他們的氣?


    “……大體上就這麽多。”


    老秦將比賽過程大概講了一遍,最後總結道:“不提犯規,班昶在這場比賽裏其實沒犯什麽大錯,尤其是變架低掃,既發揮了泰拳的凶猛淩厲又避免了攻擊前兆明顯、容易被人接腿摔的缺點,在擂台比賽中非常實用。”


    “那他為什麽會輸?”


    大佬就是大佬,出爾反爾也沒人挑理,老秦笑道:“因為他心態不穩,開始時急於求勝、後來又消極防守,屬於戰術錯誤。”


    說完走到一旁低語幾句,助教點了點頭,將畫麵調整到鐵盾高膝的那一幕。


    “這裏,是勝敗的轉折點。”


    老秦指著幕布:“現代泰拳的優勢在於攻擊部位多、力量大,打順風仗摧枯拉朽,轉入防禦後反而失去了連綿不絕的優勢。”


    老黃神色平淡,吳賽楠若有所思,其餘人等紛紛蹙眉,十幾位練泰拳的更是麵色不悅。校長敏感的察覺到了其中的關鍵詞:


    “現代泰拳?”


    “對,古泰拳是有步法的,我沒資格評論好壞,隻能說現代泰拳起步更快,古泰拳更接近華夏武術,各有各的優點和不足。”


    台下傳來冷哼,校長麵無表情的回望了一眼,沉聲道:“繼續。”


    老秦想了想,還是決定跳過這部分,畢竟巴裕不能代表古泰拳,班昶也不能代表現代泰拳,於是舊話重提,又指了指幕布:


    “鐵盾高膝的優點剛才已經講了,距離、攻、守、移動皆可,但泰拳的膝肘在散打規則下禁用,所以優點得不到充分發揮。”


    這才對嘛!


    某些人臉色好轉,不是泰拳不行,而是規則所限、不能發揮長處。校長卻徹底沉下臉,豁然起身看向後排,言語間字字鏗鏘:


    “小秦,不要受人影響!我上過戰場、拚過刺刀,比賽規則在我眼裏就是個屁!別怕得罪人,該說就說,誰有意見,衝我來!”


    言罷,猛的一捶胸膛。


    眾人悚然,恍惚間仿佛看到了金戈鐵馬、炮火連天,殘肢斷臂四下飛舞,無數軍人挺起刺刀,迎著子彈發起衝鋒的場景。


    何其壯哉!


    老秦胸腔翻騰,一股無法言喻的激蕩直衝天靈,他垂眸閉眼,細細體會從每個毛孔中傳來的戰栗,直到將之牢牢記在心底。


    機緣難得,可惜時間有限。


    片刻後,他睜開雙眼,眸子晶瑩透亮,黑白愈發分明,聲音也變得清朗:“坦白講,單論步法,泰拳的靈活性還比不上拳擊。


    不過這並非缺陷,每一種格鬥技巧都有其傾向,泰拳重攻,所以在鐵盾高膝的三種應變中,攻居首位、防禦次之、閃避再次。


    但這並不是單選題,攻擊被擋住可以邊閃避邊防禦,找機會重新組織進攻,或者幹脆隻攻不守,以兩敗俱傷的戰術打出空間。


    而班昶的心思太重,該反擊的時候不堅決,正蹬和右拳根本沒打出應有的力量,該防禦閃避的時候又耍心機,試圖玩弄規則。


    最後重心徹底失衡,再想撕破臉已經晚了。”


    老秦一邊說,助教一邊調整播放進度,等他說完,視頻也進入了尾聲,隻留班昶仰倒在地、鼻子歪斜、鮮血狂噴的淒慘畫麵。


    台下久久無語。


    良久,校長低聲感歎:“都說人品如茶品,品茶如品人,沒想到拳法裏也有這麽多做人的道理,唉,真該讓智聰同誌聽聽。”


    “您說的對。”


    錦鵬同誌眨了眨眼,附和道:“心意堅決,不走歪門邪道,才能發揮出應有的力量,玩弄規則看似一時得利,其實早就輸了。”


    “你我共勉。”


    “自當努力。”


    那廝莫名其妙,什麽情況?這倆人咋還惺惺相惜上了?不是講打法麽,什麽共勉不共勉、努力不努力的,你倆歪樓了知道不?


    “小秦,最後一個問題。”


    共勉完畢,大佬拋出了最尖銳的話題:“你是練武術的,那麽你認為武術和現代搏擊哪個厲害?不用顧慮,老頭子要聽真話。”


    來了!


    後排瞬間打起精神,前幾排的吃瓜群眾也是目光炯炯,連一直傻笑的老黃都皺起眉頭,初出茅廬的年輕人哪有資格回答這個?


    “我認為?”


    老秦嘴角擒笑,直接看向後排:“我認為功夫隻有兩個字,一橫,一豎,輸的躺下,站著的才有資格說話,誰厲害,看結果咯!”


    囂張!太囂張了!


    後排群情激奮,贏了一個國家泰拳隊二線就敢大言不慚,二線上麵還有一線、一線主力和國家冠軍、世界冠軍呢,嘚瑟什麽?


    “不過……”


    就在有人忍不住想要駁斥時,他話鋒一轉:“厲害不等於合適,就像五四式手槍比警用轉輪威力大,但最終還是被淘汰一樣。


    所以,誰能盡快形成戰力誰就合適,誰在各項比賽中成績好誰就厲害,武無第二,道理不是嘴說出來的,而是拳頭打出來的。”


    “啪、啪、啪!”


    “嘩——”


    大佬帶頭鼓掌,身後認不認同也都跟著拍,之前想要反駁的暗自得意,心說丫還是慫了,比速度論成績,誰能比的過現代搏擊?


    老秦抱拳致謝,好像沒看見一樣。


    道理是打出來的,現階段武術確實不如現代搏擊,見效慢,練的人少,騙子還多,就更別提比賽成績了,連規則都是人家定的。


    但以後呢?


    校際聯賽是小打小鬧,州際錦標賽是菜鳥互毆,小鬼子是僥幸,老徐是水貨,班昶是二線退役,反正想噴就不愁找不到借口,那金手套呢?一統四大拳擊聯盟呢?橫掃mma呢?到時還能挑出什麽毛病?


    詠春堂實驗班雖然隻有楊小姐和大帝兩個夯貨,但已經在速成的道路上邁出了第一步,有梁興和梁掌門,速成也隻是時間問題。


    “好了。”


    待掌聲稍息,校長起身道:“秦顧問講的很精彩,個人感覺受益良多,你們都是練家子,想必比我這個糟老頭子更有收獲。”


    眾人點頭,或真或假。


    “不過班昶是集訓隊的一員,所以我要強調一下紀律,在國際警察搏擊大賽結束前,剛才講的這些不得外傳,違者按泄密論!”


    “是!”


    包括老黃在內,所有人都起身應諾。講解分析屬於賽前準備工作,是華夏警方的機密,而這裏沒背過保密條例的隻有一個。


    那廝揉揉鼻子,偷摸撇嘴。


    “非集訓人員可以退場了。”校長笑道:“倚老賣老也得有個限度,蹭一桌大鍋飯,接下來的小灶還是留給集訓隊員吃吧。”


    “瞧您說的,都是一家人。”


    老黃美的跟撿著錢包了似的,校長搖了搖頭:“家有家規,一家人也得講紀律,要不是班昶主動挑戰,大鍋飯我都撈不著。”


    “那我錄下來,等比賽結束再交給您。”老黃聞弦歌而知雅意,校長拍著他的肩膀大笑:“走,出去抽支煙。小秦!”


    “啊?我不會。”


    “沒叫你抽煙。”大佬指了指門外,低聲道:“那閨女好像找你有事,你小子眼光不錯,要不要老頭子幫忙做做思想工作?”


    “呃,自己來,自己來。”


    “年輕人別不好意思,老頭子是校長,給她安排個助教還是沒問題的。”校長開啟八卦模式:“難道你打算讓他當助教?”


    “別!千萬別!”


    老秦打了個哆嗦,再不敢讓大佬繼續調侃,蹭蹭兩步躥出門外,一揮手止住了想要說話的吳賽楠,同時低頭怒視東方保:


    “你啥事?!”


    “沒、沒啥。”東方小哥哥嚇的一縮脖,小心翼翼的道:“就是、就是想說聲謝謝,你那套過肩摔對我很有意義……”


    他說不下去了。


    你的啥啥啥對我很有意義,這話本就容易引起聯想,更不幸的是此時路過的還是女同學,一個個看他的眼神都滿是祝福。


    “噫!一股愛情的酸臭味兒。”


    “就說他倆有事兒,要不然秦戰也不會使用過肩摔。”


    “是呢,好浪漫啊。”


    “狗糧快撐死我了。”


    路過的姑娘頻頻回望,走出視線後更是小聲嘀咕著各種八卦,老秦臉黑的跟鍋底一樣,恨不能當場斬了東方保以證清白。


    “師兄,我回避一下?”


    好死不死的,旺仔妹補上了壓倒直男的最後一根稻草,於是那廝瞬間爆發:“不用!本人性別男,愛好女,夠不夠清楚?”


    “呸!色狼!”


    “真可惜,他倆挺配的。”


    “好不容易看到一對cp,沒想到這麽快就分了。”


    “誰說不是呢。”


    吳賽楠還沒回應,轉角處的討論先到了,老秦悲憤欲絕,正常取向怎麽就成色狼了?人類還要不要繁衍?還有沒有天理?


    似乎感到生命即將終結,東方保灰溜溜的跑了,而旺仔妹沒心沒肺,捂著肚子就往牆根兒出溜,嘴裏還哎呦哎呦的叫喚。


    “師妹。”


    這貨幹脆不叫師姐了,連話都從牙縫裏往出擠:“校長說要給我安排助教,我覺得有必要統計一下一萬三千多人的履曆。”


    “統、統計唄,嗚哈哈。”


    “嗯,校長覺得你挺合適的,原本我覺得太累,怕師妹辛苦,既然……”


    “師兄我錯了!”


    吳賽楠瞬間認慫,人也站的筆直:“我賠罪,我澄清事實,我把東方保滅口,總之認打認罰,師兄千萬別給我安排文職。”


    “我去!這麽狠?”


    “人不狠站不穩,師兄要是能把我調到刑偵係,我……”她左右看了看,一把薅住路過的女生:“我就把校花介紹給你!”


    “呀!要死啊你。”


    那姑娘奮力掙紮,小臉漲的通紅,吳賽楠卻一臉正直:“天地君親師,為了為師的理想,徒弟你就勉為其難,犧牲一下吧。”


    哪兒就勉為其難了?


    老秦哭笑不得,說的跟賣身葬父似的,而且這位身高好像還不到一米六,也不知道怎麽通過體測的,就這還公安大學校花?


    等他仔細一打量——


    我擦咧,這不大萌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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