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場。


    廝殺剛一開始,戰局便再次進入狂風驟雨,竹劍的撞擊聲一下比一下疾,雙方廝殺的動作也快出了道道殘影。


    秦戰暗暗叫苦。


    這一場的對手居然沿用了上一場的戰術,用繞圈和虛虛實實的進攻消耗他的體力,並試探他右腿的恢複程度。


    這對他很不利,因為他腿上的傷還在,發力依舊阻滯,隻是痛感輕了不少,在高強度的對抗中很難保持體力,


    而上一場的間歇純屬偶然,如果本場消耗過大,那接下來的兩場可就難熬了!


    “嗚——”


    “啪!”


    “嗚——”


    “啪!”


    竹劍交擊還在繼續,秦戰濃眉緊鎖,邊抵抗進攻邊思考盡快結束戰鬥的辦法。


    驀的,他心頭一動,想起了一式從沒用過的劍招。


    “嘿呀!”


    數招後,渡邊惠一再次繞向秦戰身側,竹劍斜斬,同時身體向側後方跳開。


    斜斬的目標是秦戰右腿,攻其必救,逼他消耗體力,向側後方跳開則是以身為餌,試探秦戰右腿的恢複程度。


    若尚未恢複,這一跳便能躲開反擊。


    若已然恢複,則追擊之際必然露餡。


    另外渡邊的進攻方向也很有講究,秦戰右手持劍他就向左繞,左手持劍他就向右繞,總之怎麽不舒服怎麽來。


    竹劍撕裂空氣,發出淒厲嘶鳴。


    秦戰右臂落腕抬肘,左掌輕按劍脊,以相對省力的方式接了一劍,隨後左掌托、右拳壓,雙臂同時向外畫弧。


    ——鬆溪白虹,圍城畫地!


    竹劍黏著對方的劍連挑帶抹,將斜斬的後續招式盡數攔於圈外。


    可惜渡邊本就沒有後招,他的打法是邁開右腿、向秦戰左前方跳斬,稍一受阻便抽劍跳開,之後再繞、再斬。


    不過這次的情況略有不同。


    許是他跳的步幅大了點,又或許是秦戰的轉身幅度小了點,總之當他再度跳斬時,秦戰沒能正身以對。


    他看到了秦戰的背影!


    機會!


    渡邊惠一蠢蠢欲動。


    按照劍道規則,隻有麵甲、手甲、胴甲保護的位置才是得分點,後背、後腦、下半身等部位並不在得分範圍,


    所以比賽時有人會將後背留給對手,用轉身劈斬等大威力招式耍賴、磨點,時間一長,難免養成不好的習慣。


    可打到現在,誰還在乎得點?


    渡邊隻是在想,這會不會又是個陷阱?


    然而戰機稍縱即逝,不等他下定決心,秦戰已然略顯倉促的轉過身體,透過麵甲還能看到他臉上殘留的心悸。


    渡邊心下懊悔,可惜了!


    劍道館門前,早阪雅樹也罵了句八嘎,聲音不大,但在所有人都聚精會神時,他的罵聲還是傳到了渡邊耳中。


    於是渡邊懊悔更甚。


    再大膽一點就好了!


    可惜賽場上沒有後悔藥,反應過來的秦戰精神振奮,抹、捧、提、撩,一招招嚴防死守的打法近乎無懈可擊。


    可打著打著,渡邊發現,秦戰轉身時總有那麽一絲遲滯。


    這讓他有了個大膽的猜測!


    上一場秦戰護甲破裂,為了不讓他休息,劍道館貢獻出了最好的護具,而秦戰自己的護具則落到了劍道館手裏。


    早阪雅樹懷疑秦戰使詐,便當眾剪開護具垂甲,所以渡邊清楚,秦戰的左腿肯定有傷,隻是不知道輕重而已。


    現在他清楚了,秦戰剛才根本就不是走神,而是因為左腿受傷才沒能及時轉身!


    想想也是,一個右腿不敢著地的瘸子,用左腿支撐著打了那麽久,就算沒傷也該累了。


    想到這,渡邊悔的抓心撓肝。


    好在比賽還在繼續,秦戰的腿隻會越來越累,傷勢也會越來越重。


    還有機會!


    渡邊瞪大眼睛,死死的盯著秦戰的每次轉身。


    功夫不負有心人,不多時,機會來了!


    還是天大的機會!


    因為支那人不僅再次轉身延誤,而且因為著急彌補,左腿不受控製的歪了一下,最後竟然背對著他單腿跪地!


    “西內!”


    渡邊目露猙獰,大吼一聲,竹劍掛著烈烈風聲直奔秦戰後腦!


    砍腿會被垂甲擋住,他要永絕後患!


    這一刻,時間定格。


    裁判匆忙抬手,司徒明均麵色大變,閻宮目眥欲裂,穆雨婷檀口微張,其餘觀眾或閉眼或驚呼,隻有劍道館一方麵露欣喜、如釋重負。


    “啪!”


    下一刻,竹劍交擊,時間恢複流動。


    眾人驚訝的發現,秦戰並沒應聲倒地,他隻是單膝跪地、彎腰俯首,像是對某個看不見的存在躬身請求原諒。


    ——鬆溪白虹,負荊請罪!


    與蘇秦背劍不同,負荊請罪是由腰椎到頸椎,從後背伸向頭頂,而蘇秦背劍則是由肩到胯,從上方向下斜插。


    這是三十六路劍招裏秦戰最不喜歡的一招,因為他得單膝下跪,一個不小心就會讓人誤以為他在向對手磕頭。


    現在他管不了那麽多了。


    擋住重劈後,他裝瘸的右腿終於發力,在橡膠拚接成的地板上用力一踏,擰腰翻腕,將對手的竹劍死死壓下。


    渡邊惠一想要抽劍,可傾盡全力的重劈哪那麽容易調整重心?


    於是劍頭在空氣中劃出一道完美的半圓,秦戰麵目猙獰,雙手持握,重重反撩。


    “啪!”


    第八根竹劍應聲而斷!


    畫麵再次定格。


    三位裁判一臉錯愕,似乎讓渡邊停手的喝令才剛吐出一半形式便陡然倒轉,以至於他們不知該不該說完整句。


    司徒明均眉毛緊皺,嘴角卻露出一絲笑意,看起來格外古怪。


    閻宮邁開的步子還在半空,臉上的怒意尚未褪去,眼底已然浮現一抹驚喜。


    穆雨婷懸著的心終於放下,表情卻來不及轉換,俏臉上滿是焦急。


    觀眾們盡皆茫然,有人因為不忍直視閉了下眼,不料再睜時局麵已經反轉。


    “八嘎……”


    早阪雅樹按下秒表,低低的罵了句,看看時間,才兩分多,算上檢查護具的一分鍾,秦戰又將恢複大半體力。


    “植村教習,拜托了!”


    他一躬到底,雙手奉上竹劍:“隻要打贏秦戰,雅樹願以劍道館相酬。”


    植村紘身形一僵,艱難的咽了口唾沫。


    他彎腰還禮,雙手接過竹劍:“必不負館主重托!”


    說罷,決然轉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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