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偉斜睨了我一眼,介紹說:“這不是寺廟,隻是他休息的住所罷了,這位高僧一般是在山林中修行的。”


    我還想再問什麽,可吊腳樓的門已經被人從裏麵推開了,一個皮包骨的老人站在門裏對阿平行了個合十禮,老人花白的胡子頭發都留到了脖頸處,蓬亂的披散在肩頭,臉上也全是枯褶,看上去能有一百八十歲,身上隻披了一件稱不上是衣服的破布。


    阿平回了禮,指著我們跟他說了幾句,老人聽後點了點頭,朝我們揮手示意讓我們上去。


    坡道上樓梯的木頭已經有些腐朽了,踩在上麵咯吱咯吱作響,我嚇得拉住大偉,生怕自己噸位太大一腳踩斷,從上麵摔下去。


    走到老人麵前,我更是覺得他太顯老了,跟行走的幹屍沒什麽區別,越看越嚇人,可他的一雙眼睛卻精神矍鑠,格外清明。


    進了屋,裏麵看著比外麵還要陳舊,而且竟然沒有任何家具,空蕩蕩的地板上隻放著一個瓷碗,裏麵裝著半碗清水。


    我突然明白他為什麽這麽瘦了,敢情他這是一口不吃啊!


    老人盤腿坐下,跟阿平說了句什麽,阿平連忙讓錢斌把他裝著碌葛的木盒拿出來,然後雙手遞到老人麵前,等老人接過後,他這才拉著我們就地坐下。


    和p雄他們不同,這位老人根本就沒有念咒,而是把手搭在木盒上,眯起眼睛,從鼻腔裏發出“ong”的聲音。


    聲音不大,但是我發現,他麵前那碗裏的水竟然泛起了陣陣波動,就像是被什麽東西震顫到似的,而且他這聲音竟然堅持了幾分鍾都沒有間斷過,我十分吃驚,我一個年輕人都不可能有這樣的肺活量,可這老人的聲音卻輸出的平緩而又自然,不費一絲力氣。


    就在我們都全神貫注地盯著老人動作時,錢斌突然從地上跳了起來,指著老人右邊的肩膀怪叫:“他來了!就在那兒!!”


    老人聲音一頓,睜開眼睛,目光炯炯地看向錢斌,然後緩緩開口。


    他的聲音低沉柔和,雖然說的是t語我聽不懂,可這語調卻讓我的鼻頭莫名有些發酸。


    “他講說,錢先生的過度喂養讓碌葛裏的嬰靈脫離禁錮了,現在怨氣很大,說一定要報複錢先生。”阿平言簡意賅的給我們翻譯。


    錢斌有些激動,冤屈地大叫:“為什麽啊?我都是按他說的給他供的血呀!他為什麽要報複我?!”


    阿平說:“宅陰陰啦,這個碌葛很可憐的,他媽媽在醫院門口出車禍當場死亡,本來他還有的救,可是醫生被阿讚買通了,給家屬謊報死訊,又私下把他轉手給阿讚。阿讚把他搞死以後,又把他的靈魂禁錮在他的身體裏,他沒有辦法享受家人的供奉,也沒有辦法超度,你說他怨氣怎麽會不大嘛!”


    我無比震驚!p雄難道真的沒有天良到如此程度了嗎?竟殺害一個原本有機會活下去的孩子?難道說......


    那天在他家見到這個被紅布包裹著的孩子時,他還是活著的?我不敢再往下想,身體都因為驚恐顫栗著!


    錢斌沒有說話,突然一臉驚恐,目光死死地盯著老人麵前的盒子。


    老人的手顫巍巍地打開盒子,徒手拿起裏麵的幹屍放到自己的左手心上,右手像是撫摸一個小狗般輕撫著那具小鬼幹屍。


    我看得一陣惡寒,胃裏都有些反酸。


    p雄說過,錢斌這個小鬼的其中一個禁忌就是不能讓外人看到,可他也沒具體告訴我們看到了會怎麽樣,也不知道我這特殊的體質會不會被這影響。


    老人手下輕撫,嘴裏念誦了一段經文,緊接著他頓了頓,便喃喃自語起來,看他那樣子,就像是和他手上的幹屍正在對話,時而停頓,時而回答,時而還提出問題,最後他輕輕點了點頭,把幹屍放回盒子,對錢斌說了幾句話。


    “他講,碌葛一定要你償命,不然的話,以後也會一直跟著你。所以,你願意償命嗎?”翻譯這話的時候,阿平也有些錯愕,語氣十分不確定。


    “我去!償命?!”我的公鴨嗓直接驚叫出聲!我們帶錢斌來是為了解決這個小鬼的,怎麽這還要讓他償命了??


    錢斌的臉色煞白,嚇得張大嘴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但他的手卻擺的飛快,像個節拍器一樣很有節奏。


    “別擔心,他中文不好,翻譯的有出入,師父的意思是說要給你做一場法事,讓你假死騙過你的小鬼。”大偉看我們倆演完了,這才淡笑著說道。


    我瞪了他一眼,明明剛才阿平一說完他就可以出來解釋一下的,幹嘛非要把我們嚇嚇才開口!


    “做!我做!”錢斌連忙應到,轉而跪伏在地給老人連連磕頭,額頭撞在木地板上咚咚作響,聽得我都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頭。


    說定後,老人將施法時間定在了半夜,交代我們好好休息後,便拿著木盒獨自出門了。


    我問大偉,這法事要怎麽做,是不是和p雄一樣抱著骷髏頭念咒啊,假死又是怎麽個死法?


    “這個我也不確定,以前隻聽別人提過,但是我沒有親眼看別人做這種法事,不過不管怎麽說,肯定和p雄做法不同,苦行僧是不會用域耶的。”


    域耶這個詞我還是頭一回聽到,有些好奇便問他。


    “域耶就是你說的那個骷髏頭,是阿讚施法時用的一種法器,一般都是用降頭師的頭骨做成的。好多阿讚用的都是自己師父的頭骨。”大偉解釋說。


    我背後汗毛都炸開了,這師父當的也太難了,好不容易教出個徒弟,還得把自己的頭割下來送給徒弟當出師禮,這也忒血腥了吧。


    “現在還早,咱們就在這兒先休息一下,你睡一會兒吧。”大偉說。


    因為又是包機,我們這趟航班還是一個紅眼航班,半夜起飛,到這邊剛好是早上,除了阿平以外,我們三個可以說是一夜未眠。


    錢斌這會兒倒像是個沒事兒人似的,看著也沒有之前那種疼痛難忍的架勢了,聽到大偉的話,索性直接躺倒在地倒頭就睡,絲毫沒有嫌棄這裏地麵上那厚厚的灰塵。


    不是我矯情,可我畢竟是個女孩,這種時候不可能和錢斌一樣就地躺平,所以隻好背靠著牆麵坐著。


    大偉也走過來在我旁邊坐下,讓我靠在他身上閉目養神,可能是這一路的舟車勞頓,我竟然很快就睡著了。


    睡夢中,我聽到一個小孩的聲音,時而啼哭,時而咯咯咯地笑著,我困倦地睜開眼睛,卻發現自己根本就不在那個小屋子裏。


    這個環境好熟悉啊,和上次我溺水的時候被瓦薩帶去的那個黑暗空間一模一樣,伸手不見五指。


    小孩的聲音不時傳來,在我身旁繞著圈兒的回響著,雖然我什麽都看不到跟瞎了似的,可還是能感覺到天旋地轉,頭暈的快要吐了。


    我想要叫喊,卻和之前的夢裏一樣,一個字也發不出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懸絲詭偶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三世圓子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三世圓子並收藏懸絲詭偶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