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看了,他已經走了。”張母又說。


    我實在忍不住了,聲音顫抖著乞求道:“阿姨,您有什麽就直說吧,真的別嚇唬我了。”


    “圓子,阿姨有件事想求你幫忙。”張母繼續道。


    她平靜的出奇,對於一個剛剛得知自己兒子死訊的母親來說,她顯得太鎮定了。


    我不由打了個寒顫,問她到底有什麽事,我能幫一定幫。


    “請你幫我把那位師父請過來。”她說。


    我頭裏嗡的一聲,心想她這是要幹嘛呀?難不成要找p雄討說法嗎?且不說這件事都是張偉做的決定,我就是把p雄叫來了,她又能拿人家怎麽著呢?


    “你別擔心。”張母輕笑一聲,繼續說:“我隻是想要請求他一件事,這件事隻有他才能做到。”


    我被她這詭異的一笑瘮得毛骨悚然,都快要哭出來了,說你到底找p雄要幹嘛呀?現在張偉的事情都還沒有解決完,您能不能先冷靜一下?


    “我找他來自然有我的用意!你叫他來就行了!”張母猛地提高音調,近乎尖叫著破了音,黑暗中這聲音淒厲刺耳,嚇得我兩腿發軟。


    我差點兒跳起來,突然很想上廁所,不知道為什麽,我腦子裏突然不合時宜的想起了吳先生那位尿褲子的可憐老婆!


    大偉直接推門進來,“啪”得按下了牆上的電燈開關,刺眼的燈光讓我很不適應,反射的眯起了眼睛。


    “您要聯係p雄是嗎?”大偉沉聲說,我聽出來,他現在很不開心。


    張母沒料到有人會衝進來,也愣了愣神,然後笑著說:“嗬嗬,真好,你還有人陪著呢,我們張偉在下麵還是一個人呢。”


    “阿姨,您要找p雄我來幫您聯係。你們的事情我都知道,這是張偉做的決定。您痛失愛子心裏難受,發泄一下我們都能理解,我們也很遺憾發生這種事情,但是,這個結果不是圓子造成的。”大偉說。


    我扯了扯大偉的袖子,讓他別再說了,張母已經夠可憐了,他再這麽說下去萬一把張母也說出個好歹來,到時候怎麽跟他們家人交代啊!


    “幫我叫來那位師父,剩下的你們都不用管了,哦,給我留一個翻譯,陪我把我兒子的後事辦了吧。”


    燈光下,張母的麵容極其憔悴,本來瘦得脫相的臉此時竟有些浮腫,稀疏的發絲亂蓬蓬的頂在頭上,披散在臉頰兩側,再配上她嘴角詭異的弧度,看起來就像一個精神冰患者。


    我心裏有些微酸,說:“阿姨,我和張偉相交一場也算是朋友了,他遇難我心裏也很不好受,您放心,我肯定陪您一起送他最後一程。”


    誰知張母臉上的笑意逐漸變淡,冷哼一聲問我:“小姑娘,這場法事你賺了多少錢呀?”


    見我咬著下唇不吭聲,她又說:“你賺這些錢,良心過得去嗎?晚上睡得著嗎?不會夢到那些因你而死的人來找你索命嗎?”


    我去!


    我使勁兒用鼻子往裏吸氣,心說她是個可憐人,得了絕症,還白發人送黑發人,我不能跟她計較。


    “我現在就聯係。”大偉出聲打斷她,一手拉著我,另一隻手從口袋裏掏出手機,在屏幕上劃拉了幾下就撥了出去,他沒有用話筒,而是直接打開免提,明顯就是要讓張母聽到。


    因為才早上五點多,電話打了好幾次都沒人接聽,但大偉也不放棄,一通一通接著打。


    終於,第n次撥出去的時候,p雄接通了。


    聽他的聲音應該還在睡覺,是被我們硬生生從美夢裏揪出來的,很不高興地問:“這麽早你們有什麽事啊?找死咩?”


    大偉冷聲說:“p雄,有人找你。”說完便把電話遞給了張母,示意她有什麽話自己溝通。


    張母伸手,顫巍巍地接過電話,剛“喂”了一聲便無法自控地啜泣起來。


    她這樣哭,我反而還覺得這是正常反應,不像剛才那樣,冷靜的讓人瘮得慌。


    電話那頭也沒搭話,就沉默著任她哭,張母邊哭邊調整呼吸,深吸了好幾口氣,才終於開口說道:“我,我兒子沒了!”


    p雄回答的很簡短:“我知道。”


    “我,您能不能來一趟酒店?我想求您幫我再做場法事。”張母語無倫次,說著奇奇怪怪的話。


    我心想現在給張偉辦後事才是王道,這種時候你還做什麽法事呢?


    誰知道p雄竟一口答應下來,說他六點半準時過來。


    我真是不知道他怎麽想的,難不成這種時候了還想著再賺一筆法金嗎?這人到底沒人性到了什麽程度啊?


    等待p雄的過程十分煎熬,我覺得張母現在最不想見的人可能就是我了。


    在此期間我一直在想張母為什麽要說張偉是被我害死的,也逐漸想明白過來。


    如果不是因為我,他們根本就不會來這一趟,張偉更不會認識p雄這樣的法師,做這樣的法事。


    換位思考下,我竟然能夠理解她的心情,還有她的邏輯。


    人在遭遇不測的時候,想到的第一件事永遠不會是我有多麽悲催,有多麽倒黴,而是會很自然的找一個跟自己的不幸有關聯的人,把所有遭遇都怪在這個人頭上,隻有這樣,心裏才能好過一些。


    實際上,他們心裏真正怪的怨的根本就不是這個背鍋俠,而這麽做,隻是在潛意識裏想要找到一個原諒自己的借口罷了。


    六點半,p雄準時敲門,與他同行的是他的助理阿成,手上提著一個黑色的皮質旅行袋,被裝得鼓鼓囊囊的。


    我不禁挑眉,心想這家夥該不會是準備跑路吧?這是什麽?行囊嗎?


    p雄進屋後,我和大偉被張母“請”了出去,還神神秘秘的讓阿成關上房門。


    折騰到現在,我已經沒有心力再去好奇了,直接拉大偉回了我的房間,可走到門口,才想起來阿咪還在裏麵休息,我不禁彎下腰撐住膝蓋深深歎了口氣。


    “怎麽了?”大偉問。


    “沒事,就是有點兒累,感覺頭暈惡心。”


    大偉聽罷,直接攔腰抱起我上去敲門,阿咪打開門,他徑直走了進去,把我輕輕放在床上。


    “這兩天謝謝你了,你也累壞了,快回去休息吧,剩下的我來處理。”他轉回身對阿咪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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