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在接到服務員阿姨打去的電話後,已經第一時間通知了他們的值班經理,下到大堂時,值班經理已經跟著幾名救護人員上了車。


    和服務員阿姨匆忙道謝後,我們也跳上車,跟在救護車後麵開去了最近的醫院。


    路上,大偉把手機扔給我,讓我在通訊錄裏找到計調小張的電話,然後通知他幫我們取消明日前往m城的機票。


    我一邊打電話一邊暗暗佩服,都這個時候了,他的腦子居然依舊如此靈光,竟還沒忘了退票!


    “這退票的錢剛好能用在她的醫療費上,這樣咱們都不用往裏墊,如果能救過來,接下來的費用就讓她自己認,救不回來的話......隻能通知她的家人了。對了,你有她親屬的聯係方式嗎?”


    大偉的車開得飛快,說話卻慢條斯理的,句句都戳中要點。


    我低下頭,在聊天記錄裏找出李穎當初跟著我出去時所建的那個群,想在裏麵找她老公的微信號。


    找了半天,“沒,沒有......當時就隻加了李穎一個,我平時帶團都是每家隻加一個人的。”


    我回答得特別沒有底氣,生怕把自己在工作中的缺陷暴露出來。


    “沒事,反正知道她家在哪兒,實在不行隻能找個人去趟她家了。”大偉不甚在意地說道。


    “她......她會死嗎?”


    我遲疑著問道,大偉話裏的意思太過明顯,似乎非常篤定李穎已經沒救了。


    大偉沉默了一會兒,才輕輕歎了口氣,“不太樂觀。”


    聽到這話,我揪住領口,猛地倒抽了一口涼氣。


    一股沉重的愧疚感油然而生,讓我幾乎喘不過氣來。


    李穎變成這樣,我難辭其咎,當初如果我不賣那尊賓靈給她,亦或者賣給她一個普普通通的商業牌,又或者,在那個茶餐廳的午後我強行要回那尊賓靈的話,她又何至於如此這般呢。


    大偉看了我一眼,見我麵色難看至極,沉聲說:“我說了,這跟你沒關係,你隻不過是個賣家,請與不請都是她自己的選擇,退一萬步講,如果她嚴格遵守供奉禁忌的話,也不會落得這麽個下場。”


    “但是——”


    “沒有但是,你要想繼續把這個生意做下去,就必須得把心腸放硬,這種不守規矩的客戶太多了,十個裏麵最少得出來三四個這樣的,你難道每次都要這樣自責嗎?”


    我悶著頭,喃喃道:“何止三四個啊,我感覺從我這兒請牌的人最後都沒什麽好下場......”


    “圓子,你做坲牌生意也有大半年了吧?應當明白,普通的正常人根本就不會找你請牌。你在團上也給大家推薦過,可整團客人都找你請了嗎?沒有吧?能找你請牌的大多都是想要不勞而獲的人,不是嗎?這種人你還指望他們有什麽信仰?你要知道,沒信仰就沒有敬畏,他們根本就不相信所謂鬼神帶來的反噬,又怎麽會守規矩呢?”


    大偉的這番話說得不無道理,回想之前從我這兒請牌的那些人,可不都是有所求卻不願意付出的嗎?


    這麽一想,我的確沒有做錯任何事。


    我隻是提供了一個商品,將使用方法和禁忌都如實告知便已經盡到了我的職責,至於他們要怎麽用,那本就跟我毫無幹係。


    就如同當初阿咪所說,超市裏賣的菜刀可以用來切菜也可以用來傷人,如果一個人用菜刀殺人或是自殺,那也絕不是超市的責任。


    想到這兒,我心裏頓時輕鬆不少,車子也停在了醫院的停車場內。


    救護車直接停在急診入口處,幾名醫護人員推著李穎的擔架車直奔搶救室,酒店的值班經理等到我和大偉,也一起緊隨其後跟了上去。


    一名護士打扮的年輕女孩攔下我們,一副公事公辦的態度問道:“你們不能進去,誰先去把費用結一下?”


    我們正要開口,酒店值班經理卻說:“哦,我,我來結。”


    我微微驚訝地看向大偉,嘴唇動了動。


    大偉看了眼值班經理的背影,說:“沒事,先讓他結,等確定責任以後再一起算。”


    “確定責任?”


    我一腦門子霧水,李穎這明顯就是被賓靈反噬了呀,還需要確定什麽責任?


    “如果是她自己發病,那肯定是由她承擔醫療費用的,但如果是因為在酒店滑倒等意外,那麽酒店方麵就也得有所表示才行。”


    發病?


    意外?


    我更想不通了,心想那“見鬼”到底算是發病還是意外呢?


    “你沒發現嗎?陰牌反噬的傷害從來都不是由陰靈直接造成的,陰靈隻會幹擾人的腦電波,實質性的傷害都是借由外力完成的。”


    我一愣,他不說,我似乎從來也沒認真考慮過這個問題。


    的確如此,那些遭到陰牌反噬而生病、瘋癲,甚至喪命的客戶,他們的遭遇幾乎都是人為的!


    一想到這兒,我背後的汗毛都炸起來了。


    這也忒可怕了!難怪之前就聽阿平和阿成說過,在t國因為降頭術而死的人通常都會被判定為自殺,原來竟是這樣啊!


    李穎隨後就被推進手術室裏,在裏麵整整呆了四個多小時,直到第二天上午快十點才被推出來。


    她的臉上纏滿了紗布,紗布上還有著星星點點的血跡,身子被被子遮擋住,雖然看不見,但可想而知也被纏的密不透風。


    一名中年醫生單手摘下口罩,露出疲憊的麵容,對我們點了點頭。


    “輸了血,已經脫離危險,現在就可以轉去外科的普通病房了。”


    醫生的話有如一道光,驅散了我心裏的陰霾,雖然之前大偉的一番話也起到了不小的作用,然而卻都比不上醫生一句“她活下來了”來得痛快。


    值班經理聽醫生說沒有生命危險,便借口有事先回去了。大偉陪我在李穎的病房裏坐了一整天,直到晚上她才悠悠轉醒,醒來後的她目光呆滯了片刻,緊接著就被恐懼占據,纏滿繃帶的四肢揮舞掙紮著,盯著天花板驚聲尖叫起來。


    她的聲音變得異常嘶啞,在寂靜的病房內顯得格外瘮人。


    “李穎!別怕!我是圓子!”


    我摘下燒得灼熱的法釘纏在自己手腕上,然後用手掌將其覆在李穎包紮著紗布的胳膊上,試圖借助法釘的能量將她眼前看到的無論是什麽的,我們看不到的東西暫時驅離,讓她先平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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