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到了四麵神的寺廟,阿咪已經提前聯係好了寺廟裏的「義工」,其實就是承包這間寺廟的公司團隊。


    我們大巴車剛一停下,就上來了兩名「義工」,將錢阿姨一人抬頭一人抬腿地抬了出去。


    其他客人都很驚訝,下車的時候都圍過來問我和阿咪錢阿姨這是怎麽了。


    我和阿咪對視一眼,心裏都有了成算,於是我倆你一言我一語地,就把錢阿姨撞邪的事給大家抖摟出來了。


    之所以把這件事如實告訴大家,原因無二,其實無非就是為了給賣坲牌做鋪墊。


    如果錢阿姨真的被那位龍婆僧整醒了,那我們還愁這一站不出貨嗎?


    客人聽了紛紛咋舌,有的翻了個白眼兒表示壓根兒不信,還有的看我們的目光都不甚友好,甚至還譴責我們耽誤錢阿姨的病情,應該將她送去醫院。


    他們的反應其實都在我和阿咪的意料之內,因為這才是正常人應該有的反應。


    就和當初的我一樣,明明都已經遇到怪事了還非要找個科學解釋,甚至當別人好意提醒我的時候,也根本不當回事。


    回想當初,如果我聽了大偉的話對p雄有所堤防,那現在這一切或許也都不會發生了。


    「你們說的那個僧人,他也有法力嗎?」


    一行人被義工帶著去了請坲牌的大殿,田女士故意落後幾步,走在我旁邊雙手合十虔誠地問道。


    我側頭打量了她一眼,看麵色我就知道她在想些什麽,心想你就那麽著急嗎?離晚上也不過隻有幾個小時了,非要在這種時候湊這個熱鬧?


    「有是有,但是他現在肯定沒工夫管您的事兒,田姐,您要不先跟著大家去大殿參拜,尤其是一進門那尊貼金的佛像,您可以好好拜拜,真的很靈驗的。」


    田女士的頭垂了下去,看起來十分沮喪,她老是這樣,一路上但凡有個不如她意,便擺出這副惹人憐惜的模樣。


    但沒辦法,我就吃她這一套,登時就感覺自己的話說重了。


    「別著急,晚上肯定帶您去,人家龍婆僧施法都是以治病渡化為主的,您這要求實在有點兒偏了,也不適合。」


    勸完,我又拍拍她的後背以示安撫,看到她的麵色有所緩和後才目送著這一行人進了大殿,之後便趕緊跟著阿咪去了右手邊角落裏的一個偏殿。


    剛到門口,就聽到裏麵傳來嗚哩哇啦的誦經聲。


    這南傳佛教的龍婆僧誦的都是巴利語的經文,雖然我聽不懂,但每每聽見都會有種全身毛孔都舒張開來的舒暢感。


    脫了鞋,我和阿咪光著腳一同走進殿內,地方不大,一進門就看見錢阿姨被平放在殿中央的地板上。


    錢阿姨的周圍點著四支白色的蠟燭,身上曲裏拐彎地布了一根白色的經線。


    經線的一頭被一位身材健碩,大約二十八九歲的年輕龍婆僧合掌夾在手心,另一頭則是在一位盤腿而坐,老態龍鍾的年邁龍婆僧手中。


    那誦經的聲音就出自這位年邁龍婆僧之口,別看他看起來骨瘦如柴,身上幾乎沒有肌肉,就是一層皮包裹在骨架上,而且眼睛耷拉得特別厲害,感覺就像是睜不開似的,可那聲音從他口中出來卻十分洪亮,甚至還有著某種共振,讓我的皮膚都跟著有種酥麻之感。中文網


    團隊帶來的商業寺廟裏居然還藏著這麽一位高人?!


    我心裏肅然起敬,登時雙手合十跪了下去,對著他就是一個五體投地的大拜。


    阿咪也和我一同跪了下來,用t語悄聲與旁邊的「義工」不知道說了什麽。


    其實她根本不用說t語的,這些「義工」大都是自己人,說著一口流利的東北大碴子味兒的港台腔,說


    白了,她說t語人家都不一定能聽明白。


    我反正啥都聽不懂,便目不轉睛地盯著錢阿姨的身體發呆,心想這經雖然念得挺有感覺,但究竟能不能喚醒沉睡的錢阿姨呢?


    要是叫不醒的話,又該怎麽辦呢?


    想著想著,不知道為什麽,我腦子裏突然憑空冒出了許多畫麵,而那些畫麵都是我不願想起,被我刻意忽略塵封了的記憶。


    那是我過去這大半年以來做過的所有陰牌生意,所有從我這裏請了牌,最後不得善終的客戶們。


    還有我自己,每一次我點開轉賬記錄看到那些入賬時,臉上冒出的得意與貪婪。


    這些畫麵一幀幀,一幕幕出現在我的腦海裏。一開始很慢,就像是電影裏的0.5倍速,然後逐漸加速,逐漸加速,到最後就如同火車行駛時窗外的畫麵一般,飛速地旋轉起來。


    我感到天旋地轉,突然間,眼淚竟毫無知覺地奪眶而出。


    我心裏覺得很奇怪,因為我並不想哭,也感受不到那種揪心的難過,就隻覺得暈,但卻怎麽都止不住自己的淚水,最後連鼻涕都流出來了,我也沒有動手去擦的意識。


    我這是怎麽了?


    我一邊流著眼淚,閉上眼睛壓製著那些飛速旋轉的畫麵,一邊納悶兒自己究竟是著了什麽道?


    明明是給錢阿姨看病,怎麽我竟在不知不覺間成了被施法的那個人?


    許久過後,耳邊的誦經聲乍然驟停。


    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自己正雙手緊捂著耳朵,額頭也抵在地板上,哭得不能自已。


    這時候,一隻手輕輕拍了拍我的後背。


    我轉頭去看,原來是阿咪給我遞過來了一張紙巾。


    「謝謝。」


    我抽噎著接過紙巾,擦了擦莫名流出的淚水,又擤了一把鼻涕。


    頭還是昏昏沉沉的,除此之外並沒有其他感受,就是特別想睡覺,感覺身體都被掏空了似的。


    「呃......」


    一個低沉且帶著疲倦的呻吟聲把我的思緒拉了回來。


    「錢阿姨,你醒啦?!」


    我驚喜地發現錢阿姨竟然已經睜開了眼睛,正一臉困惑地看著周遭的一切。


    錢阿姨似乎是被眼前的景象搞懵了,吃力地坐起身,頭轉過來轉過去,一會兒看看這個,一會兒又看看那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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