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德秀被逐出司禮監,貶去南京守陵。


    孫海也被貶去南京閑住。


    這兩件事讓馮保滿臉笑意難掩,覺得自己是眼下真正的大贏家。


    以致於,馮保在回司禮監向張宏親自宣布他被皇帝朱翊鈞授予提督東廠之職時,主動先拱手說:“恭喜張公公了!”


    張宏還很錯愕:“提督東廠不一直是您馮公公兼著嗎,怎麽皇爺會讓咱家任此職呢,咱家能力不足,哪裏能夠勝任!”


    馮保這裏已親自執筆擬起讓張宏提督東廠的手詔來,且道:“張公公不必過謙,孫德秀說咱家貪權,掌了司禮監還兼著提督東廠,咱家哪裏能受這樣的委屈,當場就請皇爺罷了咱家提督東廠之職。皇爺允了,讓咱家薦舉,咱家當即就薦了你張公公。兩宮太後也說你忠誠,皇爺自然也就允了。”


    馮保說著的同時就已擬好了讓張宏提督東廠的手詔,但還沒有用印,隻看著張宏:“公公可還有疑問?”


    “皇命難違。”


    “既如此,咱家也隻能勉力任提督東廠事。”


    “不過,咱家的確能力不足,以後隻能事事先問馮公公您,不敢自專,到時候還請公公多多指教。”


    張宏向馮保作揖行禮。


    馮保等的就是張宏這句,滿意地笑了笑,就立即揚聲道:“用印!”


    沒多久,馮保就將大印蓋在了手詔上,且遞給了張宏:“張公公,去向皇爺謝恩吧。”


    “嗯!”


    張宏應了一聲。


    “慢著!”


    而突然,馮保又喊住了張宏。


    張宏回頭看著馮保:“馮公公還有何吩咐?”


    “忘了告訴你,貴門門下之人張鯨已進司禮監升為秉筆了。”


    馮保這裏也已經開始擬寫張鯨為司禮監秉筆的手諭過來。


    張宏頓時瞪大了眼,臉上依舊沒有任何歡喜之色,隻問:“馮公公,那孫德秀他?”


    馮保哼了一聲:“索賄於內榼,還佩戴禦物,更詆毀顧命大臣,若非娘娘慈善,皇爺寬仁,早被杖斃了!現已罰去南京充為淨軍!張公公,你我要引以為戒啊!”


    張宏恍然大悟,忙點首:“馮公公說得對。”


    接著,張宏就去了乾清宮。


    而馮保沒有急著也去乾清宮,於皇帝朱翊鈞麵前露臉,他在等張鯨來司禮監。


    沒一會兒,張鯨就來了司禮監,且先向馮保行了一禮。


    馮保見張鯨即便成了司禮監秉筆太監,果然還是沒忘記尊敬自己的規矩,也就笑了笑,而故意沒有立即讓張鯨起身,隻等張鯨跪得有些腿腳難受時,才道:“起吧。”


    張鯨這才站了起來。


    “恭喜你了,張公公!”


    馮保說著就把手詔遞給了張鯨:“不需要咱家念一遍了吧。”


    “自然不需要!”


    張鯨笑著回後,就躬身諂笑著說:“小的雖然成了司禮監秉筆,但小的知道,這一切全是仰仗的馮公公您,若不是您一句話,小的根本不可能這麽快進司禮監。小的也明白,您能一句話讓小的進司禮監,也能一句話讓小的出司禮監,所以,以後小的隻會聽您的安排,絕不敢附拂逆您的意思。”


    “明白就好!”


    馮保說著就又道:“不過,你能進司禮監,也不僅僅是靠了咱家,也是你自己能用心,你也該感謝你自己!若不是你當時給咱家提議說讓你去皇爺身邊,且通過激怒孫海,進而逼孫德秀丟卒保車,再讓孫海被皇爺感動,進而報複孫德秀,也不會有今日讓孫德秀離開司禮監,你進司禮監的機會。”


    “另外,還該感謝你幹爹,要不是你幹爹素來實誠,又教育的你知道分寸,讓咱家願意看在你幹爹的麵上提拔你,也不會薦舉你。”


    “小的明白!小的謹記馮公公您的教誨。”


    張鯨回道。


    “教誨不敢當,隻是有幾句話要囑咐你。”


    馮保言道。


    張鯨拱手:“請公公吩咐。”


    馮保則招了招手。


    張鯨便附耳過來。


    馮保則低聲說:“以後你也替咱家多盯著點皇爺,咱家知道,咱家自己要是天天在皇爺跟前出現,皇爺肯定不喜,以為咱家是在替太後娘娘盯著他,以後咱家不去乾清宮時,你就去,替自己盯一天,皇爺一旦有任何不利咱家之言,要及時告知!否則,你知道後果!”


    “小的記住了,也從未敢忘記在皇爺麵前念公公的好。”


    張鯨回道。


    馮保聽後點首。


    在張鯨去朱翊鈞身邊後,朱翊鈞的確對馮保的態度更親近了些,時不時地就會賞賜自己這個大伴東西。


    所以,馮保願意相信張鯨的話,相信張鯨的確投靠了他,在皇帝麵前為他說話。


    馮保這裏也就繼續吩咐道:“你去皇爺哪兒看看吧,咱家待會還有事,就不過去了。”


    “是!”


    張鯨也就在得到馮保允許後,去了乾清宮。


    “來了?”


    朱翊鈞見張鯨回來後就淡淡問了一句。


    張鯨點首:“馮公公讓奴婢來伺候皇爺。”


    朱翊鈞聽後微微一笑。


    “皇爺!”


    張鯨卻在這時候突然跪了下來,且喊了朱翊鈞一聲,接著道:“奴婢知道,真正能讓奴婢進司禮監的隻有皇爺,而能讓奴婢出司禮監的也隻有皇爺!請皇爺放心,奴婢一定為皇爺想辦法去掉權閹!”


    朱翊鈞淡淡地瞅了他一眼:“起來吧。”


    “謝皇爺!”


    張鯨站起了身,然後走到朱翊鈞身邊來,一臉凝重地說:“皇爺,奴婢現在既已進了司禮監,就如一把刀被皇爺您架在了馮保脖子上,隻待時機成熟,即可殺之而後快!”


    張鯨說著就做了個把手掌向下切的動作。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跟馮保有深仇大恨一樣。


    但事實上,馮保不久前才好心薦舉他做了司禮監秉筆太監。


    要知道,馮保自己的心腹文書房太監張大受都還沒進司禮監為秉筆太監呢。


    當然,能混到朱翊鈞這個皇帝身邊來做事的宦官也沒幾個是講什麽情義的。


    朱翊鈞也知道,所以對張鯨此刻的行為,沒有感到意外,隻說了一句:“不急!”


    然後,朱翊鈞就道:“你先下去吧。”


    張鯨微微一愣,隻得退了下去。


    ……


    張居正這裏也很快通過與馮保的關係知道了內廷逐出孫德秀的事,且因此喃喃低語起來:


    “小小年紀,竟這麽想攬權?還如此不擇手段!吾可沒教他這些權力詐術!”


    而張居正之子張敬修聽張居正這麽說後,滿臉好奇之色,便問:“父親說的是誰?”


    “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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