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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若離立在光明殿裏,望著大殿門外蘇景年漸行漸遠的背影。


    細語呢喃道:“若離從未曾想過,會親見阿難方寸亂淆、靡靡崩催之日。更未曾想過,加諸在阿難身上的這份傷痛,竟是因我而起。若離從未曾想過,從未曾想過啊。”


    與話音一並,莫若離眼中的淚也落下。


    蘇景年踏出了大殿,便欲離去。


    “王爺。”內侍長眼尖,幾步跑上前去,攔住她的去路。


    蘇景年慢了步子。便見墨羽、十七與卅一一行人都在殿門口不遠處。


    內侍長領著眾人齊聲跪拜,道:“王爺千歲、千歲、千千歲!”


    “嗯。”蘇景年隨意應了聲,並沒有把太多的心思放在大家這裏。


    單獨對內侍長交代幾句,說:“議事廳還有重要的軍務等著本王,母妃的喪葬便由你去辦,務必風光隆重。如果有什麽需要本王出麵的,便同本王說。”


    “是是是,一定一定。”內侍長躬身回道。


    想起了莫若離還留在大殿之中,內侍長又問道:“王爺,那王妃娘娘這邊?”


    其實內侍長話下之意,便是在問蘇景年與莫若離是否是已經和好如初了?那關於莫若離的禁足之令,是不是就理所應當的廢除了呢?


    蘇景年自然是聽明白了內侍長的話下之意。


    沉沉地歎了口氣,她所問非所答,回了句:“王妃會暫時留下來陪著太後,其他的,便宜行事吧。”


    “諾。”


    內侍長聽不懂蘇景年口中的“便宜行事”,具體是個甚麽意思。但是現下,顯然王爺的心情並沒有因為王妃的到來而有什麽起色,他決定還是不要問得太多,以免要引火燒身了。


    交代完了內侍長,蘇景年便繼續往外走。路過墨羽一行三人,也沒有什麽表示,隻是以眼神稍稍掃過。


    蘇景年這等同眾人很是疏遠與冷淡的舉止,令墨羽看在眼中非常不是滋味。


    墨羽心裏麵嘀咕,往日裏王爺何時見了我,都是小跑上前,又是作揖、又是說笑的,是和善的很,親切的很。怎麽今日一見了麵,倒是全程黑著個臉,見了熟稔之人,竟一句話都不說了呢?雖然王爺剛剛經曆了喪母之痛,可總不能弄得跟全天下人都欠了她什麽似的吧?!再說,瞧王爺臉上這嚇人的神情,想必在大殿裏又是沒給公主什麽好臉色看了!哎呦喂,真是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王爺這是看準了我家公主好欺負是怎麽的?


    前腳蘇景年出了院子,墨羽後腳便開始同十七與卅一盤點起蘇景年的“罪狀”來。便是說蘇景年目空一切、不可一世,沒有人情味兒雲雲了。


    十七與卅一起先倒是也幫著主子說了幾句話,可是他倆誰也惹不起墨羽的那口伶牙俐齒,回了幾句,就隻剩下“聆聽芬芳”的份兒了。


    這時候,這二位才念起了墨殤的好。起碼有殤侍婢在,雖倒也抵不住羽侍婢的唇槍舌劍,可起碼用來抗擊幾波傷害,還是可以的嘛!


    說起墨殤,她按照莫若離吩咐,出了王府便去了北京城的白氏布莊。


    莫若離派墨殤此行出宮到白氏布莊,主要是辦三件事。


    第一件事情是詢問探查大金目前的備戰情況。第二件是收取各個支脈傳來的聯絡,這其中便有皇甫寶寶和赫舍裏富察兩族的聯絡。阿什庫也會傳來聯絡,隻是到了這個階段,莫若離深知他傳回的聯絡已不再可信。


    第三件事情,便是到布莊錢櫃支取銀兩。


    墨殤熟記此次的來意。出宮後,她匿藏行跡,幾經兜轉,尋得個無人注意的空檔,閃身進了布莊。


    來到櫃前,同店小二對上暗號。墨殤便被請入了後院之中。


    進了後院,又進幾重、出幾重,最後來到了一處閣樓。


    進了閣樓,帶路人就離開了。


    等隻剩下墨殤一個人後,她小聲報了自己獨有的密號。


    閣樓的地板裂開一條縫隙,接著一條向下延展的階梯顯現出來。原來,這閣樓地麵之下還有一處密室。


    白氏布莊的大掌櫃白翼耳在密室之中,正在清算各地布莊的收入。上次在阿勒楚喀見了墨殤之後,他便按照莫若離的吩咐來到了北京城中。


    突然間,聽到密室的門開了。白翼耳起身,到入口處查看。


    見是墨殤來了,白翼耳喜出望外,奔過去道:“殤姑娘!”


    “大掌櫃!”墨殤見了白翼耳也是高興。


    二人有些時日未見,突地見了麵,可是好好寒暄。


    寒暄過後,白翼耳忙不迭地開始詢問起莫若離的情況。


    他從墨殤口中大體得知,莫若離近況還好,無需掛牽。這些話當然也是莫若離囑咐墨殤說的了。


    墨殤則從白翼耳處得知了大金大軍近期的動向。


    同時,她還聽聞了這幾日阿勒楚喀宮裏發生了的一件秘事。


    便是,有刺客意圖刺殺皇帝。最後那刺客為阿什庫生擒,金帝則受了些輕傷。


    說完這件事,白翼耳感觸道:“這次,多虧了我白伊爾族在宮中還認得幾位老人。近來皇宮風聲鶴唳,人人自危,向外傳遞消息可是困難的很呐。”


    原來自十二登基之後,便開始暗中肅清莫若離與白氏布莊早前設在宮裏的各處眼線。刺殺秘事當是白伊爾族於那宮裏的幾位老人有恩,那幾位宮人方冒死傳出來這消息。如若不然,這件秘事定是要被金帝遮掩得密不透風。


    說起白伊爾族。


    白氏布莊的白翼耳大掌櫃原名白伊爾-撒托,是白伊爾族現任的族長。血月事件之時,他因到外地經理家族事務,才得以免遭天旻之毒手。其後,隱姓埋名,因自己天生生得一副招風大耳,便化名白翼耳,自此浪跡江湖,尋找機會為族人報仇雪恥。


    機緣巧合之下,方拜到了莫若離麾下,成了白氏布莊的大掌櫃。


    白翼耳陷於獨自感慨之中,他並沒有察覺一旁坐著的墨殤臉上神情的變化。


    刺殺皇帝這等大逆不道又萬分危險之事,怎地是尋常之人可為之?


    且不說成功與否,那刺客勢必會落個必死之下場。若沒有棄生死於度外的決絕之心,及勢必行之的實足理據,怎地會有人這般行事了???


    可眼下,在墨殤的心中卻是有一個人,那人在某些特定的情景下,便會如此行事了。


    想到這裏,墨殤已經是身心涼透。


    如果真的是皇甫寶寶行刺了金帝,那麽必然代表著大金與北域之戰,就在眼前。否則,皇甫寶寶怎麽會劍走偏鋒,行此不義。


    而且這次刺殺以失敗告終,那麽豈不是意味著公主的部署全盤落空?並且更有甚者,失去了皇甫寶寶,便是意味著,在金帝身邊已是無人再可製衡其一二,更無人再可去尋找大皇子與完顏婉柔子嗣的下落。


    “大掌櫃。。。”墨殤轉過頭,有些麻木地對白翼耳道:“要出大事了。。。”


    “怎地了?”白翼耳見墨殤麵色不善,忙問。


    “現在,還說不好。”墨殤想起自己的來意,緊囑咐白翼耳:“大掌櫃,公主需要大掌櫃籌集黃金一千萬兩,急用之。”


    “一千萬兩???黃金?!!!!殤姑娘,你沒有聽錯吧???”


    “確是一千萬兩、黃金!”


    白翼耳驚得從椅子上跳了起來,說:“全布莊上下的賬上有沒有這麽些銀兩,還得要盤算盤算!公主突然急需這麽多黃金,是要做甚麽???”


    “公主並未告知墨殤,隻道急用。”墨殤如實道。


    雖然莫若離並沒有告訴墨殤這筆巨款的用途,但是墨殤大致估測,大金與北域大戰在即,這筆銀兩想來是要用來支援北域的了。可這些話,她怎地都不會同白翼耳去說了。


    “這,這一時半會的。。。到哪裏去籌措這麽些黃金。。。”白翼耳坐回椅子上,麵上盡是為難神色。


    “還望大掌櫃費心了,現下阿勒楚喀已然生變。公主能夠指望的,便隻得大掌櫃同布莊的兄弟們了。”墨殤抱拳。


    “哪裏話,這當是白翼耳應做之事。不如,殤姑娘先在布莊住上幾日,我這邊馬上去安排人手籌措銀兩,估計很快便會有具體的消息了。一千萬兩黃金雖是數額異常龐大,但是對於我富甲九州的白氏布莊而言,也不是什麽做不到之事。大不了,就便賣些房產地契以作變通。”


    “聽大掌櫃這般說,墨殤便放心了。不過,殤卻是不能久留於布莊。方才大掌櫃所言之事,恐牽涉極廣,墨殤得盡快趕回去,向公主稟報才是了。”


    “那好罷,白翼耳就不強留姑娘了。”


    二人又說了幾句,白翼耳叮囑墨殤好生守護公主,又讓墨殤給公主和羽姑娘帶了些吉祥話。


    說完,白翼耳便親自把墨殤送到了前廳。


    正在二人最後拜別的時候,有一男子走進了布莊。


    男子身穿金國服飾,手上提著兩個小木箱。


    進了布莊,站在大廳中央,這男子便高聲道:“請問大金完顏氏,可在莊中?”


    他聲音洪亮高亢,惹得大廳中的人都去看他。白翼耳與墨殤也關注到了他。


    二人一個對視,便都覺這人不是甚麽善類。


    完顏乃是莫若離母族之號,血月之後,完顏與白伊爾已是成了金國無人敢輕易提及的避忌之號,這人身穿金服,不會不知道這其中的忌諱。


    這般貿然闖入布莊,又故意提起完顏之號,這人恐是心懷叵測。


    白翼耳眼神招呼莊上眾人,此人來者不善。


    眾夥計分頭行事,一麵遣散顧客,一麵閉門關店。墨殤則隱入暗處,偷偷觀察。


    白翼耳親自上前,笑臉恭道:“這位客官,請問客官來我白氏布莊,是要置辦布匹,還是要量體裁衣啊?”


    眼見身邊的其他顧客都被布莊的夥計請出了門外,身後的店門也被關了上,那人卻不見慌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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