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一片蒼茫,寒風凜冽,一名十歲左右的孩童拄著拐杖,他一跛的一跛的在沿街乞討,頭發如枯草亂蓬萊蓬的,一臉汙泥,雙眼無神,身上穿著一件單衣,隨便一數,就是幾十個破洞,隱約露出根根細肋骨,即使如此破舊的衣服,顯然也不是這孩童的,因為明顯是成人的夏季單衣。


    該孩童大家都叫他狗娃,他沒有名字,隻知道他父母雙亡,一個前就在這條街上乞討,之所以能在這跳街乞討,因為其他乞丐都不來這裏,這條街沒有富戶,都是貧窮人家集中地,所以連乞丐都不來這裏。


    繁華的街道被其他乞丐霸占,狗娃隻能來這裏,可這裏的人家恨不得一個銅板掰開花,平時檢些爛菜葉過日子,哪有錢施舍給狗娃。


    人總要吃飯,狗娃無可奈何,還是選擇在這樣的地方乞討,他乞討的不是錢,隻是一點剩飯殘羹。


    他的腿就是因為去繁華的街道乞討,被其他乞丐打折的,並警告他再敢去那裏乞討,就扭斷他的脖子。


    狗娃隻是一個孩子,他不知道大家都是乞丐,為什麽可以對他下那麽狠的手。


    他不知道自己的親生父母是誰,更不知道為什麽拋棄他,隻知道他的養父母是非常和善的人,說是養父母還不如說是養爺爺奶奶,因為那家兩口子都是七十多的高齡,等他六歲,兩老八十,在同一年去逝,之後他就被二老族中侄兒趕出家門,連替換的衣服都沒有給他。


    兩位老人家在狗窩中將他撿到的,所以叫他狗娃,更是覺得這孩子命苦,叫狗娃好養些。


    狗娃感覺這世界沒有一個好人,除了養他的二老。


    他感覺到處充滿黑暗,充滿苦難,他有時候也想一死了之,可他不甘心,隻因他想尋到自己的親生父母,想詢問他們為什麽要拋棄自己。


    他最疼恨的人就是自己的親生父母,雖然不知道他們長什麽樣,但他腦海中親生父母的形象同破廟壁畫畫的厲鬼差不多,因為隻有那樣凶神惡煞的人,才會拋棄自己的孩子。


    狗娃很少說話,說的最多的是“行行好,給口吃的。”其他的幾乎沒有說過。


    他吃過樹皮,草根,觀音土。冬季是最難挨的時候,樹皮草根十分稀少,那所謂的觀音土的確無法下咽,吃下去也無法消化,他自從吃過一次,病了好些天,再也不敢吃了。


    五年時間,他活的不如一條狗,沒有吃過一頓飽飯,可他依舊堅持著。


    這年冬季天氣特別冷,雪下的有半丈深,野外已經無法挖到草根,他隻能沿街乞討,事實上他以前雖然餓肚子,也沒有乞討,都是自己挖野菜草根充饑,晚上什麽地方都住過,墳地是他最喜歡的地方,在他心目中算是樂土,特別是在夏季,晚上住墳地不熱,還有一股陰涼,還能碰到拜祭亡人留下的一點供品。


    他那件大衣服,就是燒給死人沒燒完,被他當寶貝撿來的。


    冬季他隻能住在破廟中,沒有辦法,墳地實在太冷了,他不想被凍死,不是怕死,他還一口怨氣未化解,他告訴自己無論如何都不能死去。


    墳地是樂土,對於一個活人,一個孩童,是多少荒繆的想法,然而,就有這樣一個孩子,希望世間到處是墳地,這樣他就可以撿到吃的。


    說來也奇怪,這個孩童長期住墳地,可就是沒有惡鬼害他性命,也許連惡鬼都悲憫狗娃,也生出一份同情心,不忍心加害他,甚至幫他驅趕野狼,蛇蟻,隻因這孩子實在太可憐了。


    半邊幹餅丟在狗娃的碗上,狗娃無神的眼睛露出一絲光芒,他抬頭看去,正是一名老者扔給他的,那老者他知道,是一位孤寡老人,十分貧窮,平時幫人磨刀剪過活。


    狗娃正要說聲謝謝!老者已經離去,狗娃心中又多了一個好人,他對著老者離去的方向跪下磕頭,感謝對方的慷慨。


    老者步法微微一頓,略做點頭讚許。


    自那以後,老者隔三差五的扔給狗娃一個半個餅,狗娃因為老者的救濟也挨過了這個冬天。


    狗娃是個知恩圖報的小孩,也正是那時候,他每家每戶的喊著磨剪子磨刀,幫老者收集需要磨的剪刀菜刀屠刀,老者在冬季下雪腿腳不便,他就主動幫老者攬活,又將磨好的刀具送給每一家。


    經過小半年的接觸,老者非常喜歡狗娃,覺得他是天地下最好的孩子,也知道了狗娃過往的經曆,便讓狗娃同他住在一起,反正租的房子,多加一個小孩,也不會加租,狗娃還能辦他幹點活。


    一老一小就這樣生活了三年,這年,老者得了重病去逝,狗娃給老者送終,親自挖了一個墳坑,用那破棉裹著老者下葬。


    街坊鄰居知道狗娃和老者的關係,有需要磨的刀具便讓狗娃試試,狗娃此刻十三歲了,手藝得到了老者指點,磨過的刀具十分鋒利還耐用,自那以後,他便幹起來磨刀的營生。


    來年清明,狗娃帶上祭品,給磨刀老者上墳,拜祭完,便坐在墳前同老者嘮嗑,這一嘮就是下午,仿佛有說不完的話。


    晚上他也不打算回去,就在墳地住上一晚,繼續陪著老者,隻因他將老者當做自己的爺爺,最親的人,害怕老者孤單。


    事實上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這樣了,每逢月圓十五,狗娃都會帶上祭品來墳地拜祭,並住下一晚,同老者講話至半夜。


    半夜子時,一名鬼修悄悄來到這片墳地,他正是無常殿的弟子,當來到墳地,被正躺在墳邊,對著墳頭講話的狗娃嚇了一跳。


    這無常殿弟子仔細打量狗娃才發現是一個活人,不單如此,他驚訝的發現狗娃渾身都是死氣,可死氣傷不了他分毫,相反死氣還如同他的保護甲,讓對方不懼寒冷,不懼蟲蟻,再仔細探查狗娃的五髒六腑,他更加震驚了,不單死氣逼人,還有充滿屍毒。


    無常殿弟子如看到了法寶,雙眼立馬發出亮光,凡人有如此體質,怎麽不讓他高興,天生就是煉製行屍的好材料。


    隻需要他再細心培育,配合秘法,一具完美的金甲煉屍就會誕生,有了此煉屍,他自信同階無敵,甚至跨一個大境界擊敗對手,也不是不可能。


    無常殿鬼修毫不猶豫的抓住狗娃,將他帶去無常殿。自那以後,狗娃每日的確能吃飽,隻是吃的東西有些嚇人,生吃各種毒物,泡在各種密藥的池子中,池中放著各種毒蟲,屍蟲,撕咬著狗娃的身體,吞噬他的血肉,直到他隻剩下白骨。


    那鬼修再往池中倒上秘藥,讓被啃食幹淨的皮膚肌肉重新生長,一遍又一遍的重複。


    天天都是過著生不如死的生活,直到三百年後,狗娃的神魂徹底被摧殘離體潰散,無常殿鬼修的分魂興奮的進入狗娃的軀體內,這正是無常殿的秘法需要的結果,魂魄離體越遲越好,肉身的強度也就越好,其他同門尋到的軀體,皆抗不過百年,狗娃硬是抗了三百年。


    三百年來,狗娃每日忍受非人的折磨,他可以說是世間最淒苦的人之一,沒有名字,不知道親生父母,沒有吃過幾頓飽飯,墳地是他心目中的樂土。


    連惡鬼都不忍心傷害的一個孩童,最終死在修士的手上,受了三百年的非人折磨,不堪忍受摧殘,魂魄自然離體潰散。


    狗娃魂飛魄散的那日,天空下起了紅色雨水,似乎老天都為他哭泣,可誰又知道,世間曾經有一位如此淒慘少年,誰又知道他的一生是如何淒慘。


    ……


    浴火島的火山爆發突然變的更加猛烈,仿佛要摧毀一切,毀滅世界。


    盤坐在石頭上的葉墨雙眼滲出血淚,之前他流過三次淚水,此刻卻流著血淚。


    空中的元嬰雖然是閉目,但麵孔變的十分扭曲猙獰,似乎即將入魔,隱約見到元嬰的頭發一根根變成血紅色。


    ……


    臨湖城,三仙廟,葉墨法像的七彩霞光還在繼續,隻是顏色慢慢變成血光黑光,法像眼角有血液滲出。


    跪拜的百姓大驚,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都以為是不是自己的拜祭惹怒了這位上仙,紛紛不知所措。


    一名女子的聲音傳入眾信徒的耳中,那聲音如同仙音,是那麽的動聽悅耳,那麽的出凡脫俗。


    “你們的上仙遇到了麻煩,為他祈福吧!”


    眾信徒麵麵相覷,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異樣,同步走出三仙廟,跪拜天地,祈求上天,保佑他們的上仙平安渡過劫難。


    ……


    一股神秘的力量跨越億萬裏降下,似乎這股力量不受距離限製,看不見,摸不著,可能讓人心情平靜,那股神秘力量拂過,麵孔猙獰的元嬰便緩緩歸於平靜,良久,元嬰的頭發也慢慢變回金色,麵孔也變的柔和。


    ……


    三仙廟內的葉墨法像七彩霞光恢複,法像眼角不再滲出血液,重新變回慈祥柔和的微笑,普愛眾生的模樣。


    ……


    雲州雨霧城,三真樓地下石室,葉墨的魂燈也再次平靜,亮度依舊,不再閃爍。


    “唉!……二第已經渡過三次心魔劫,這才真是凶險,還好平安渡過了!”王卓抹了抹額頭上黃豆大的汗珠。


    王霜、秦晨、張璐三女嘴唇幾乎要咬出血來,緊握著粉拳,指甲嵌入肉中,三人身體看起來有些脫力,皆有些十分萎靡。此前葉墨魂燈的三次大起大落,讓三女一陣心驚肉跳。


    火雲仙子雖然沒有進入地下石室內,但下麵發生的情況,姬茹都及時通知了她,她實在是不想看到魂燈的變化,因為她經曆過,知道心魔劫的可怕。


    她一直站在窗前,抬頭看天,手扶著窗台,她手掌扶過的地方,已經出現了深深的掌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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