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一頓飯的時間,葉楚漁為葉楚蕭解答了很多的疑惑。


    當然,也並不是每一個問題,葉楚漁都能給出答案。


    她固然知道不少,卻也並不是百科全書,什麽都知道。


    而且世界不同,即使是修行體係上似乎大同小異,但畢竟還是有所區別。


    旁的不說,單單因為修行缺陷的不同,從而形成的修行文化差異,就會在不同的世界背景之間,拉扯出明顯的間隔。


    就像,在葉楚漁的形容裏,湛藍世界是一個各種享樂、休閑、娛樂、技藝,都被發揮、發展到極高程度的世界,因為推動那些發展的根本,是眾多有著各種各樣嗜好的修士。


    而大恒,沒有這樣的土壤。


    酒足飯飽之後,葉楚漁拍了拍小肚子,伸了個懶腰。


    “吃的還可以,雖然不是我吃過最美味的,但是也算是別具風味,我今天回答了你這麽多的問題,你不會打算,就用一頓飯打發我吧!”葉楚漁對葉楚蕭問道。


    葉楚蕭道:“還有什麽要求,你盡管提,做的到的話,我一定做。”


    對這個可以解答各種疑惑的便宜妹妹,葉楚蕭還是上心的。


    至少,總要先將她知道的,全都榨幹再說。


    葉楚漁欣喜道:“那好!我想去勾欄聽曲,你帶我去吧!”


    葉楚蕭看了一眼葉楚漁:“荒唐,哪裏有哥哥帶著妹妹去那種地方的?”


    “你真要去···自己喬裝打扮的再去,別找我。”


    “我不愛去那種烏煙瘴氣的地方。”


    葉楚蕭說的一本正經,倒是忘了在穿越之前,他也是夜店小王子。


    “那你陪我,就在這平涼坊裏逛逛,總可以了吧!”葉楚漁噘著嘴說道,看向葉楚蕭的眼神反而多了幾分讚許。


    修行的妹子早熟一點,可以理解吧!


    葉楚蕭點了點頭。


    雖然他為自己布置的當日修行任務還沒有徹底完成,不過暫時抽出一點時間來應付葉楚漁,還是可以的。


    等應付完了之後,再回去補齊剩下的揮刀次數。


    練武這回事,不止需要經驗和想法,還需要有長期的練習積累,形成肌肉記憶。


    結了賬,下了酒樓。


    兄妹二人擁擠入人群,很快便沒入了這神京城的喧囂與繁華之中。


    大恒的神京城,自然是繁華熱鬧的,而這繁華熱鬧裏,除了東西兩市之外,最令人心馳神往的,便無外乎被傳的極盡風流的平涼坊。


    它就好像是在大恒神京,這個對修士而言,極為冷漠的荒漠裏,開出的一朵風塵之花。


    強烈的煙火氣息,都吸引著許多的人,在這裏尋找生活與生存本該有的味道。


    但它卻又是不真實的。


    展現在人們眼前,那光鮮亮麗的一麵,就如同折射出彩虹的泡影。


    平涼坊是煙花擁擠之地,最出名的當然還屬青樓。


    西域的胡姬擅舞且充滿異域風情,溙山的姑子僧道皆有,擅長合修秘術,陽州的瘦馬自幼培養詩詞歌賦、曲樂雜藝也都有涉獵,是最稱心的解語花,還有大通的婆姨身段妖嬈,星湖的船娘性格溫婉,擅長調羹燒飯···如此種種,都可以在這平涼坊裏尋得,且都是最上等,更有一眾花魁色藝俱佳,聲名遠揚。


    然而僅僅隻是色,還不至於讓此地繁華至此。


    全國各地的樂師,唱曲人,變戲法的,說書的,雜耍的···全都匯聚於此,將這裏當做了他們最佳的施展舞台。


    都想著名動神京,從而登顯貴門,踏富貴地,求得一個身份,擺脫下九流,據說人上人。


    但是,這美好的期盼,又何嚐不是生活的謊言?


    修行的世界裏,上層的世界僅屬於修士。


    而大恒的修士,幾乎都是淡漠的。


    對他們而言,享樂、奢靡、玩樂,這些都沒有什麽意義。


    繁華,也僅僅隻是因為作為大恒的京城,神京需要繁華。


    說是葉楚蕭帶著葉楚漁逛街,實際上卻是葉楚漁拽著葉楚蕭,滿處亂竄。


    對比之下,葉楚漁身上,有著葉楚蕭仿佛正在淡忘的‘鮮活’。


    坐在街邊的觀戲台上,看著戲台上的藝人們,正在賣力的表演,葉楚漁手掌拍的通紅,葉楚蕭卻還是麵無表情。


    周圍的喧鬧,與他仿佛並沒有多少關聯。


    但是,突然之間,天空響起了一連串的悶雷。


    仿佛有什麽東西,瞬間流淌進了這個原本有缺陷的世界,讓本看起來好像隻有黑白二色的世界,瞬間變得絢爛多彩。


    不遠處的一處酒樓上,一身白衣的男子,臉上帶著白色的淚痕麵具,對著刑部地牢的方向遙遙舉杯,將杯中之酒,潑灑而下。


    “唐公走好!這天下,即將精彩紛呈。”


    “若無唐公今日之慷慨,這天下的黎民百姓,即便是再生活的水深火熱,沒有修士的參與,依舊隻是波瀾不驚。”


    “唐公,萬古!”


    神京城外的堯山之上,燕破在風中舞刀,他的刀在風裏怒吼與嗚咽,最終卻隻是斬斷了滿山的落葉,這些落葉似乎是在送那位為大恒殫精竭慮數十載的老人最後一程。


    宮城之內,龍椅之上,少年的天子,突然熱淚盈眶,口稱:“老師!”


    垂簾的太後,垂下了眼簾,絕世的容顏上,此時流露出一絲快意和譏諷。


    朝堂之上,滿朝文武,皆是震動。


    有人閉口不言,有人恣意大笑,有人向著刑部地牢的方向,遙遙一拜,還有人突然嚎啕大哭,捶胸頓足。


    就像是有一股春風,突然吹進了這人間,將冰封的世界,悄然的解凍,刹那間便迎來了人間的百態。


    葉楚漁放下了手裏的糖葫蘆,抬頭望天,莫名就眼淚汪汪。


    “我···這是怎麽了?為什麽不自覺的就想哭?”葉楚漁問道。


    葉楚蕭此刻,臉上的神情,也多出了許多的溫度,那原本被淡化的柔軟,此刻也解凍重現。


    “你知道鯨落嗎?”


    “一頭巨大的鯨死亡後,向深淵墜落的速度並不快,而它的屍體,卻可以為很多的海洋生物提供生存所需的養份。”


    “死亡的鯨,成為了它歸還給大海的溫柔,數不清的生命,因為它的死亡,得到了延續。”


    葉楚漁聞言,瞪大了雙眼,起先是茫然,隨後突然恍然大悟:“是有人···有達到了無定境的絕世高人,選擇了以死祭道嗎?”


    葉楚蕭微微頷首:“是的!他叫唐素侗!”


    唐素侗死了!


    悄然的在一個午後,自絕於刑部地牢第五層。


    當他死後,他所有的心意,都歸還給了這個殘缺的世界。


    從他死亡的這一刻開始,大恒世界裏那眾多修士被淡漠冰封的內心,悄然解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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