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鬧之中,唯有葉楚蕭這個不屬於當前時空的‘幽靈’,看到了危機的悄然來臨。


    細小的絲線,順著木質地板的紋路,悄悄的蔓延。


    帶著劇毒的汁液,悄然的滲透入一部分官員和修士們飲用的美酒之中,逐漸麻痹了他們對天地能量的感應。


    空氣中,開始彌漫起令人更加放縱的香味。


    原本玩鬧還算收斂的官員們,越發肆無忌憚的甩起了衣衫。


    本就隻披著紗裙的舞女、歌姬們,紛紛半是真心、半是假意的在花廳裏尖叫逃竄。


    樂師們蒙上了雙眼,卻將鼓聲敲擊的更加急促,將管弦樂器的節奏,吹奏、彈奏的更加激烈。


    也有一些人隱約覺得不妙,但他們不是選擇了閉口不言,就是人微言輕,隻能選擇作壁上觀,最多自身不參與,隻是躲在角落裏喝悶酒。


    河麵之上,大霧籠罩而來。


    船上的侍衛們首先察覺到這大霧起的不對勁。


    他們激活了船上的陣法,並且開始高聲疾呼示警。


    但濃霧好像擁有了意識,它卷起一陣,化作了霧色裏的無形之手,將這些侍衛們拖拽進入其中,然後重重的碾壓成肉泥。


    也有一些,會被直接掀落入冰冷的河水之中,拽往河底更深處。


    至於樓船上的陣法,更像是紙糊的一般,根本沒有起到太大的作用。


    打從一開始,它就已經被滲透、破壞的猶如篩子一般。


    這是一場有預謀的屠殺。


    或許,提早有人在船上動了手腳。


    樓船的花廳裏,殺戮也已經正式開始。


    暗沉中帶著血色的絲線,開始從各處跳躍、彈射出現,然後飛快的絞殺著花廳裏的每一個生命。


    無論是高官顯貴,還是所謂的卑賤之人,此時在這絲線的絞殺下,都化作了爛肉一堆。


    也有人想要抵抗,但已經太晚了,他們的身體被毒素麻痹,對天地能量的感知與利用,已經削弱到了極致。


    沒有天地能量的增幅,單憑身體裏儲存的那些力量,根本不足以抵擋住這詭異又邪惡的絲線,進行無情的絞殺。


    片刻之後,整個花廳裏徹底的安靜下來。


    整艘船,也變成了一艘死船。


    濃霧裹著它,遊蕩在河麵之上,緩緩的駛入了一側山澗的隱蔽死角。


    除了凶手之外,唯有葉楚蕭這個不屬於該時空的‘幽靈’,親眼見證了這一切的發生。


    精神微微一震,葉楚蕭從過去回歸現在。


    低著頭的葉楚蕭,克製著情緒,沒有泄露半點異常。


    “屠殺了一船人的凶手,就是屍毗老人!”葉楚蕭做出了判斷。


    那縱橫交錯,無往不利的血色絲線,與屍毗老人用來縫合屍體的手段,簡直太相似了。


    擁有類似的手段,在修行界裏不稀奇,但是就這條漢河之上,就在這河東之地,有著這樣手段,又如此強大的修士,除了屍毗老人,難道還真能突然冒出來第二個不成?


    有了這樣的思維基礎,葉楚蕭再逆推之前所經曆、發生的一切,不由更加毛骨悚然。


    “他利用了金三娘他們的思維誤差,我當時也被帶偏了。”


    “將眼前這次的整船屠殺案與八年前的同類型案件聯係起來,就不免聯想到原旨教,下意識的覺得,這樣的慘案與原旨教脫不開關係。而屍毗老人與原旨教的五毒使有過節,所以理所應當的,屍毗老人不會與原旨教是一路人。”


    “樓船在濃霧中滑行,撞破屍毗老人的煉丹鼎爐,我們也殺死了屍毗老人大量的屍庋,這讓這樣的‘意外’看起來更像是一出借刀殺人的計劃,讓人感覺好像,有幕後推手,刻意的想要讓我們與屍毗老人起衝突,然後借助屍毗老人之手,將我們殺死。”


    “當金三娘配合崔瑜‘說服’屍毗老人的時候,我們就已經中了障眼法。人在危險的脅迫下,對自身轉危為安取得的成果,往往會不加質疑,因為推翻成果,就等於與求生本能背道而馳。”


    “屍毗老人的目的為何不知,但他肯定是想要通過這次事件,接觸到我們,與我們產生更深刻的關聯。”


    “要債···是一個還算不錯的借口。”


    “其實,我們也隻是‘身在此山中’,所以才會被誤導、迷惑,麵對各種紛雜而來的事件與訊息,模糊了判斷力。”


    “依照基本演繹法的規律,案發後第一個出現的多半是凶手,我也勉強算是寫過偵探劇本的編劇,怎麽能忽略了這麽重要的信息。”


    葉楚蕭手裏的留影石,將他周圍的景象,全都記錄下來。


    已經完全隱藏好心思的葉楚蕭,重新回到金三娘的身後,站在側後方,將注意力集中在金三娘的優點上看。


    如果不這樣,葉楚蕭擔心自己會不由自主的多看屍毗老人幾眼。


    像屍毗老人這樣的老怪物,對視線的敏感性,絕不能忽視。


    金三娘也感知到了葉楚蕭那直勾勾的目光。


    如果是以往,她不會在意。


    但是,這裏是發生了慘案,並且格外血腥、殘暴的凶案現場,這個時候了葉楚蕭也有這樣的興趣?


    難道是在刑部地牢裏,養成的某種不得了的癖好?


    金三娘心中疑惑。


    卻又極為自然的扭頭對崔瑜問道:“身份已經確定了嗎?”


    崔瑜道:“確定了,刺史是西川刺史馬保,他與河東司馬薛定安是舊相識,巧合的是,就在八年前,馬保還是河東的長史,是白家滅門事件之後,才被調往西川,出任刺史。”


    “西川刺史馬保···西川距離河東,足足有一千多裏,即使是乘船而上,也足夠遠了,馬保為何要擅離職守,乘船來此處與薛定安相會?”金三娘疑惑道。


    這個問題,葉楚蕭也想知道。


    隻可惜,他那一縷道韻氣息,並不是來自於馬保或者薛定安,而是一名在場的佐官。


    是其臨死前激烈反抗時,爆發留下的最後痕跡。


    所以,葉楚蕭以道韻氣息回溯時間,看到的也隻是那名佐官,在死前所處的空間內容。


    大量的呼喊聲,從河麵上傳來。


    火光照亮了漆黑的河麵,喧囂的人聲,也仿佛驅散了黑夜與河麵上的陰冷之感。


    屍毗老人此刻開口道:“你們的援兵來了,現在我要收走我的報酬。”


    “不好!他要銷毀痕跡。”


    “屍體碎塊被屍毗老人收走的話,那即便是有再豐富經驗的屍修前來檢驗,也查看不出任何與他屍毗老人相關的線索了。”


    葉楚蕭沒有出言阻止。


    而是利用了偷月換天的手法,將一小塊碎肉,悄悄的藏匿起來。


    身為刑部監牢的一把手,會點盜門的手段,這很合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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