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有著好身材就應該展現出來,但蘭悅蓉就是這麽與眾不同的。


    盡管她有著一張狐媚天成的俏臉,但全身的紫色衣衫確實將身軀裹的嚴嚴實實,甚至連雙手都帶上了皮製手套,似乎不像露出除了臉之外一絲多餘的肌膚。


    她就這麽悄無聲息地出現,施施然走到了擂台的廢墟中,站在屈無道身旁。


    一路過來,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她的與眾不同,或是訝異於她的氣質,或是驚豔於她的容顏,而諸如楊髓、古幕鹽之流的強手,卻是更多的把目光聚焦在了那一直生長於她足下的生生不息的怪異植物。


    奇怪的是,她就這麽直直地過來,人群在她眼中仿若不存在,沒人阻攔,沒人詢問。


    直到她與屈無道並肩而站,有些人才是如夢初醒。


    “你是誰?”


    喬思全寒著臉,手中銀槍指向蘭悅蓉。如果不是足夠冷酷,或許他會被誤會成想劫色的流氓。


    蘭悅蓉沒有理會他,反而是嬌笑著對屈無道說道:“臭老九,讓你托大,吃虧了吧?”


    屈無道嘴角動了動,皮笑肉不笑道:“你這婆娘,就在一旁看著我被打,要是我真栽了,看你怎麽回去和楚先生交代。”


    聽見“楚先生”三個字,蘭悅蓉臉上明顯閃過一絲迷醉的神情,旋即嗔道:“你就別怪奴家了,奴家這就幫你把他們收拾了,你在邊上好好休息,好不好?”


    “別犯渾,”屈無道正色道:“南宣府四大橫行,可不比慶昊那幾個。”


    “要認真。”


    看著蘭悅蓉與屈無道如此親密,喬思全也大概猜出了她的身份。


    “傳聞淨決道場十二仙中有兩位女仙人,妙靈宗宗主基本不問世事,潛心修煉,想必這位就是人稱花婆子的蘭悅蓉了。”


    花婆子嬌俏一笑,如鮮花綻放。


    “南宣府四大橫行,聞名不如見麵。”


    終究還是英雄惜英雄,一向冷傲的喬思全將槍一收,對著兩人一抱拳,道:“我等四人向兩位討教了。”


    “慢著,”屈無道忽然道:“事先說好,這場比鬥過後,今天這擂台就算是打完了。”


    這句話他灌滿內勁,即使是數十米開外的那些江湖人士,也是聽得一清二楚。


    “嘿,擺下擂台卻不打了,是不是怕了?”


    原來是三堂水路的古幕鹽出聲,言語間盡是嘲諷。


    “非也,”屈無道搖頭道:“我代表淨決道場到這裏來設下擂台,無非是想挑戰南宣府最強者,如果連四大橫行也敗了,你們南宣府還有更強的人嗎?”


    “我總不可能把你們在場每一位都打一遍吧?”


    “還是說所為尚武成風的南宣府武林,隻是識得靠蟻多咬死象的卑鄙小人?”


    古幕鹽雙眼圓瞪,幾乎就要衝上去。


    “你!”


    “唰!”


    一道銀光閃來,古幕鹽沒來由的一激靈,腳下步法騰挪,整個人往後平移一尺,險險穩住,差點摔個倒栽蔥。


    “哢裂!”


    在他之前站的地方,一道月牙型的裂痕憑空出現,將地麵撕開一道大口子。


    喬思全將銀槍收回,淡淡地道:“屈兄說得有道理,如果我們四人也不是對手的話,你等也沒資格與他們交手了。”


    “好大口氣!”古幕鹽被喬思全突襲,大出洋相,怒道:“你們四大橫行什麽意思?這樣就想代表我們整個南宣府七門十六派嗎?”


    “我三堂水路大龍頭沒來,你們敗了我也不會認!”


    古幕鹽氣急敗壞,要說上去打,他還真不敢,他自問略勝鳳善仁,但呼氏兄弟和慶昊這等硬手也敗了,他哪敢出頭?


    平心而論,就是他三路水堂的大龍頭高鎖和二當家高鏈來了,他也沒信心能敵得過四大橫行或者屈無道。


    管他呢,先把名頭報出來,總算不是失了三堂水路的威風。


    “那要不你就代替高鎖老兒來現現你三堂水路的威風?”一旁籠罩在黑袍中的林月濁道,看不清楚他的表情,隻有那一口露著的白牙不斷地發出陰森的低笑。


    古幕鹽又是一個冷顫,還是強壓下怒火,與李杆子打眼色,退開一邊。


    “如你們所見,”林月濁對雙仙道:“我們能代表整個南宣府武林,因為他們都不敢。”


    圍觀眾人雖然不少麵露怒意,卻也沒再說什麽。


    “開始吧。”


    見沒有人再出言反對,喬思全冷咧的目光看向雙仙。


    屈無道點點頭,下一瞬,身型暴射而出。


    右拳上,絲絲黑煙飄起,直攻喬思全。


    “靈山宮的無緣絕拳?”


    “來得好!”


    喬思全未動,身側卻飛出兩人。


    黑袍加身,無聲潛伏卻是先聲奪人,正是林月濁。


    獨人單刀,一往無前氣勢鋒銳至極,霍嶺持刀迎上。


    林月濁獨門絕技“碎碎粘粘”快絕無論,先霍嶺一步摸到屈無道身前,袍子一揚,兩手分握兩根鐵刺,直紮屈無道腰間。


    不做招架,攻敵所必救,這就是林月濁的作風。


    與此同時,慢上一步的霍嶺也到了。


    他的刀不似一般的名刀客,隻是一把普通的刀。


    黑漆漆的,刀身粗糙,看上去沒怎麽經過打磨,沒裝刀鍔,裸露的刀柄也隻是用麻繩簡單地纏上。


    就如一把連一般腰刀也算不上的半成品一樣。


    但隻有了解他的人才知道,這把刀是身為鐵匠的他親自打造的,整把刀上的每一個部件甚至刀身上不平的凹凸,也都是最適合他發力的設計。


    換而言之,這把刀,融入了霍嶺的生命。


    腰馬低沉,簡單的一刀自下而上撩過去。


    霍嶺使刀的粗壯手臂上青筋暴突,而那“嘶啦”的強烈風聲,則是對他力量的最好證明。


    “颶風刀,分屍斷魂!”


    鐵刺來了,刀也快來了,屈無道沒有退。


    當那鐵刺的寒光將他的腰間刺的生痛時,他也沒有退。


    下一刻,林月濁停下了,霍嶺也停下了。


    一根泛黃的藤蔓不知何時纏上了林月濁背門,教他不得不輕身下落,因為隻要他再往前刺,那藤蔓就會扭碎他的肩胛骨。


    這是他多年殺手生涯養成的危機感。


    霍嶺也差不多,四條藤蔓死死綁住他的手,颶風刀法無疾而終。


    屈無道則是如入無人之境,穿過兩人,直指喬思全。


    “噌!”


    銀槍前壓,喬思全的槍挾著一股濃烈血腥氣息,綻開一圈槍花。


    “哧哧哧哧哧……”


    血液,從屈無道全身飛濺出來,本就在於慶昊一戰中破碎了些許的衣物被撕成了爛布條,裸露出的肌膚與他的手臂一樣,也是布滿了醜陋的血痕文字。


    “嘣!”


    拚著受傷,屈無道的拳也轟中了喬思全胸口,後者悶哼一聲,冷峻的臉上也露出一絲痛苦神色,口鼻出噴出一陣血霧。


    “不對勁!”


    這個念頭同時出現在兩人心中。


    喬思全所慮,是因為從槍身傳來的觸感隻限於破開屈無道皮膚,並無損肉身內髒。


    屈無道想的,是這一拳過去的手感,不似通常那碎骨爆脾的爽快,而是結實地打在一塊磐石上般,僅是砸開一絲裂紋,而卻無礙其堅固。


    高手間對戰,一念之差滿盤皆輸,兩人也顧不得這些念頭,瞬間再次應變。


    喬思全改為單手持槍,雖減少力道卻更加靈活,槍鋒繞著屈無道周身攻去,如一張血盆大口,要將人生吞活剝。


    “鋒花血雨!”


    槍圍內的屈無道,轉拳為掌,掌法陰柔婉轉,瞬息內千機百變,正是之前卸開慶昊一半鞭網那一套掌法。


    “啪啪啪啪……”


    屈無道竟然以肉掌迎上了這凶狠的槍圍,緊接著奇異的一幕出現了。


    那些鋒銳的槍花在將要碰上屈無道的掌時,竟全部都被滑開了。


    就如老練的白案師傅手中的麵團一般,被肆意揉撚著。


    喬思全的眼中盡是震驚之色,他怎麽也想不到自己賴以橫行的絕招,竟如此憋屈的被破了。


    隨後,一股無端巨力傳來,喬思全連人帶槍被甩飛出去。


    “我這盤絲柔掌不好受吧!”


    屈無道一擊破招,得勢不饒人,雙手合十,合掌處金光耀目,追殺而上。


    “金剛大手印!”


    喬思全飛出一段,以槍撐地,總算止住頹勢,見屈無道又打來,隻好舉起一掌相迎。


    單掌對上金剛大手印,孰優孰劣一拚就知。


    “哧啦!”


    喬思全虎口裂開,鮮血噴濺,掌勢潰不成軍,屈無道順勢長驅直入,金剛大手印怒轟其左肩。


    “哢啪!噗嗤!”


    骨裂聲與血肉撕裂聲一同響起。


    喬思全左肩向下塌陷,明顯是被劈折了肩骨。


    屈無道呢?


    一絲鮮血自嘴角留下,他低頭看向自己的左胸處,那裏被穿透了一個碗口大的血洞。


    而造成這傷害的罪魁禍首,竟是喬思全的右手,那手上沾滿鮮血,五指攢成一團,還在微微顫抖。


    “破鏡槍,全身都是槍,是我大意了……”


    屈無道沒有痛苦的神色,眉眼間卻盡是懊悔。


    “千咒紋,可模仿任何武功的絕學,我也領教了。”


    喬思全強忍左肩傷痛,出言讚道:“我還想提醒你,小心背後啊。”


    “吼!”


    一聲震耳欲聾的虎吼在屈無道耳畔炸響,一道身影如猛虎下山般撲來。


    一頭幹練短發,身姿矯健者,正是四大橫行的虎麵婆王婕。


    她一直潛伏在一旁,終於找到了這個機會。


    趁著屈無道與喬思全兩敗俱傷,她的虎爪對者屈無道大開的背門狠狠挖去!


    而在另一邊,戰鬥才剛剛開始。


    霍嶺輕輕一揮刀,纏在自己和林月濁身上的藤蔓全部斷開,切口平滑如鏡。


    不遠處,蘭悅蓉正笑盈盈地看著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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