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一平對上溫平,雖然後者身為神武衛八驃之首絕不會是庸手,但論起武力,卻是強弱懸殊。


    大嶽五虎大將,共分五軍,便是孔雀軍、赤龍軍、山鬼軍、黃狼軍、碎寒軍。


    單單論個人武功修為,孔雀軍的大帥秦惡獄和赤龍軍大帥盧一平兩人,是公認的五虎中最強,不可和劉斌等三人同日而語。


    溫平看著盧一平這不怒自威的樣子,咽下一口口水,腆著臉道:“盧帥,您看我倆名字裏都帶一個平字,不如點到為止吧?”


    盧一平心想這廝好歹也是神武衛中舉足輕重的人物,怎麽如此窩囊,便淡淡的道:“本帥盡量。”


    “那就……多謝盧帥!”


    溫平話音方落,兩手就開始急速抖動,胸前兩條布帶瞬間卸下,上麵掛著的十數把飛刀竟不翼而飛。


    它們在哪?盧一平眼中看見幾縷微光閃爍,原來已到了麵前。


    “雕蟲小技!”


    盧一平一手背在身後,另一手朝麵前連拍數下。


    “叮叮鐺鐺!”


    脆響爆出,那十數把飛刀盡數被打落地下。


    盧一平掌間,暗有銀光閃爍,他一對本該是在多年戎馬間被磨煉的粗糙不堪,布滿老繭的手,細看之下皮膚竟是如新生嬰兒般細膩光滑,教那些世家千金看到了也要直呼嫉妒。


    “常懷心中恨……何期遭拆散……淚眼兩朦朧……隔河相望慘戚戚……”


    一串哀怨的歌謠,竟從盧一平的嘴裏緩緩唱出,歌詞淒涼,曲調婉轉,其韻律撥人心弦,任憑是如何的鐵石心腸,在聽到的瞬間也覺著鼻子一酸,差點就要掉淚。


    這淒美的唱詞配上盧一平那粗曠的外表,給人強烈的視覺衝擊。


    隨著韻律逐漸急促,盧一平周身銀光燦爛,越看越是迷幻,竟有種攝人心魄的怪異美感,仿佛此刻的他不是置身一場戰鬥,而是在訴說一個哀怨的故事。


    “銀河之歌!”觀戰的醉鬼脫口而出:“見麵更勝聞名,盧一平的這門奇特武學,總算有幸見到。”


    銀河之歌這門武功,運功法門與各種武功都不相同。通常的武學是靠著自己修來的內力,以丹田催動行走入全身經脈,內力越多,則護身勁和殺傷力越強橫。


    但銀河之歌不靠丹田,也不用行氣,而是將運功路線潛藏在這首韻律特殊的歌訣中,隨著修煉者將歌詞唱出,潛藏在體內的功力就像開閘泄洪般湧出來,其勢遠勝一般武學,且這歌訣也有亂人心魄的作用,此消彼長,歌訣越是吟唱,則雙方差距越大。


    若是霍免的金印秘傳帶著傳奇色彩,盧一平的銀河之歌的來曆,則算得上神話。


    在一個古老的傳說中,一位叫牛郎的年輕人與天界下凡的仙女相愛,兩人私定終身,仙女便悄悄入了凡塵,和年輕人住在一起。


    好景不長,這事情終究是被天神知曉,天界禁止與凡人通婚,待到天神派遣神將下凡調查時,竟發現仙女和牛郎竟已生下一對兒女,過著男耕女織的快活日子。


    天神震怒,即令神將擒走仙女,並將她的兒子劈為兩半,一半屍體帶上天界示眾,一半則棄於幽暗深井中,意味著魂魄遊離三界中,上天不得,入地無門,永世不得超生。


    至於女兒則更慘,不足三歲的小女孩被神將碾成一灘爛肉,喂給了年輕人家養的老牛。


    而這戀上仙女的牛郎,在飽嚐失去妻子、兒女慘死之痛後徹底發瘋,遊蕩於家鄉各處,人們見他可憐,便也時常施舍他一些吃的,不至餓死。


    在他年近半百之時,一位得道高人遊曆天下途徑此地,碰上牛郎後,施展其知天曉地的神通,為牛郎推衍一番,便得知了其悲慘往事,大為震驚。


    此人畢生修行隻為羽化成仙,已成半仙之軀,卻在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山村中碰上了牛郎這麽一個曾和真正的仙人做過夫妻的人,更從他的命運中窺見了天界之殘暴無情,一生追求的美好在頃刻間崩塌,他決定放棄成仙。


    高人散去一身修為,已有百歲高齡的他變回一個普通老人,即將死去。臨終前不忍這牛郎畢生受這相思之苦,便以最後一口氣助其魂魄離體,直飄天界去見那仙女。


    牛郎的靈魂就這麽一直飄,終於到了天界,也找到了仙女,可天神早施了法給仙女,任何天神外的東西,一旦接近她,麵前就會出現一條銀河,萬物皆過不了這阻礙。


    兩人多年未見,正要互訴衷腸,但竟發現這銀河連聲音也能隔絕,隻能整日以淚洗麵,眼中死死盯著彼此。


    七日過去,牛郎的魂魄即將散去,他便絕望地唱起了一支歌來,訴盡多年對仙女的思念,以及對悲慘命運的怨念。


    奇跡發生,銀河之水在歌聲前緩緩散去,化作點點銀光水珠滴落凡間,仙女也終於在牛郎的魂魄完全消失前聽到了這支歌謠。


    銀河之水落入凡間後,全數滴在一塊石板上,滴水穿石,在石板上打出了無數凹陷,待到被人發現時,上麵的凹陷竟是剛好形成一個個文字,正是牛郎所唱的歌詞。


    這個神話傳說流傳極廣,卻無人知曉是否真有這塊石板。


    後來輾轉多年,一個奇人不知從何處尋來一塊石板,稱這就是神話中的那塊沾染了銀河之水的傳奇石板,上麵也果然寫滿歌詞,他從這歌詞裏感悟到了一股無比強烈的哀怨之意,若是能善加運用,其威力之強勝過數十年苦修的內力。


    經過他不懈努力,終於請了樂師譜曲,創出了一首靠著口發音律即可調動這哀怨之力的曲子,能有此特異功效,這是首曲子,更是一門武學。奇人將這門武學命名為銀河之歌。


    從此之後,這位奇人就棄自己從前爐火純青的武功不用,改用這銀河之歌,成為江湖上一絕。


    當他修成這銀河之歌達十年之久後,某天夜裏,他府中上下老小一夜間被屠殺幹淨,而凶手竟是他本人。


    尤其瘮人的,是這奇人的兒女。兒子被劈成兩段,上半身掛在樹上,下半身連著腸子被丟入井中,女兒被轟碎分屍,殘軀碎肉灑了一地。


    而那奇人自己,被人發現時已是跪在自家後院,口中喃喃念著銀河之歌的歌詞,呆呆望著自己沾滿家人們鮮血的雙手,他不久後也是氣絕身亡,無人查得出死因。


    自此事後,人人皆傳聞銀河之歌上怨念太重,練成後會被牛郎冤魂纏身,日積月累,終會變成這奇人一般的瘋子,對自己身邊人大開殺戒。


    此後,銀河之歌無人敢練,那塊石板也被人從奇人家中搜出後銷聲匿跡,據說是被人視作禍害,打碎扔下萬丈懸崖去了。


    時過境遷,銀河之歌的故事也就變成了故事,終究也隻是曆史長河中的一粒塵埃,無人再提起。


    但或許冥冥中自有天意,合該銀河之歌重現人間,盧一平多年前在機緣巧合下,在一處無人之地得到了半塊裂開的石板,上麵雕刻了一首歌謠。


    經過他考察各種古籍,最終確定了這是銀河之歌的殘篇。


    盧一平天縱之才,在自己的一番探索下,竟練成了這半篇銀河之歌,帶藝投軍,加上其人處世公正,堅韌不拔,所以被韓回一路提攜,直到坐上五虎大將的寶座。


    但他也知道銀河之歌的殘酷傳說,所以多年來也沒有去尋找餘下的石板碎塊,免得落得和那古代的奇人一個下場。


    半篇銀河之歌,足以使盧一平的實力達到一個相當恐怖的層次了。


    以往的日子裏,盧一平隻在邊塞的戰場上施展此法,倒在他手中的異王朝高手不知凡幾。


    今日的碎石圍中,他終於將這門傳的極為玄乎近乎於恐怖的武學,完整展示了出來。


    溫平也算久曆戰陣,被這哀婉唱腔擾得頭暈目眩,當下一咬舌尖,吐出一口血,劇烈的刺痛和滿口腔的血腥氣讓麵前的光景重新清晰起來。


    伸手一掀,背上的黑紗被扔下,溫平負著的“駝峰”終於現出了廬山真麵目。


    那東西形狀半圓,如一個巨大鐵錘,底部有著幾個固定支架,穩穩地卡在溫平背部,同時也護住他雙肩,尤為引人注目的,是位於正麵的一張鐵質鬼麵,猙獰可怖,幾乎占了這駝峰一半的麵積,雙眼處是兩個空洞,張開的大口中布滿如倒插刀鋒般的生鐵獠牙,其中暗有機括運轉之聲。


    鬼麵飛刃的外號,正是有此得來,溫平不僅是神武衛八驃之首,更是成華府中數一數二的機關大師。


    “萬紫千紅!”


    溫平勾下身子,那鬼麵的嘴張的更大。


    “咻咻咻!”


    若是有農家人在這,一定覺得這場景很熟悉。


    無數的暗器從鬼麵的雙眼和大嘴中急速打出,其數目之廣,甚至連陽光都給遮蔽了,就像農忙時最不想看見的蝗蟲過境,將麵前的一切都給吞噬。


    唯一不同的是,蝗蟲吃的是莊稼,而溫平的暗器,要吃掉的是盧一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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