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麵對著被怪物吞噬的處境下,徐熙侶幾乎是用盡了他一輩子的口才,快速而詳細地向譚爾南解釋了之前發生的一切。


    王辛在處理了譚爾南之後,由公館中走出,並迅速召集了護法各方的徐熙侶、許明明、昌濟華等人。


    在眾人麵前,王辛顛倒黑白,說自己與譚爾南共同發現一個秘密,但譚爾南利欲熏心,妄想獨占,出手突襲自己,結果不慎走火入魔,被自己反殺於公館內。


    此說法漏洞百出,若真是雙仙全力出手,其動靜外麵豈會不知?


    徐熙侶本就是文武雙全,八麵玲瓏的人,立馬就懷疑王辛在蒙騙他們。


    可王辛在神宗的地位至高無上,他說的話如神宗八龍之流根本無資格去質疑,稍微有話語權昌濟華又是個憨批,而冰雪聰明的許明明也不會對這位她一直尊敬的師父有什麽懷疑,於是這個疑問也隻有爛在徐熙侶心中。


    再說了,就算是王辛真的陰死了譚爾南,那也沒什麽,他可是神宗的大總管,於情於理都是站在王辛這邊的。


    可還不待他吞下這疑惑,王辛便頂著一張笑臉,交給了他一個任務。


    “小徐啊,你可是咱們神宗裏最本事的了,老夫便把這最張臉的任務交給你了。”


    “你去把譚爾南的屍體給提溜出來吧,也讓整個大嶽知道我神宗之威。”


    徐熙侶當時就想拒絕來著,王辛說他斬殺了譚爾南,這在淨決道場中本身就犯了大忌,雖說淨決道場行事黑白不論,同門之間爭鬥出人命的事情也不是沒有發生過,可譚爾南身為血海教教主,又是十二仙之一,在整個道場中的地位也是舉足輕重的,殺了他之後,神宗和血海教怕是要變成世仇了,加上譚爾南已帶著血海教歸順楚莫了,此舉不但會遭到以楚莫了為首的白鬼、屈無道等人聯盟的仇恨,更會得罪其身後那個張天璽建立的,勢力已經覆蓋玄武、玄蓮、南宣三府之地的政權。


    自己去收拾譚爾南遺骸,固然是能夠在江湖上名聲大噪,可是也等於將自己擺上台來,日後血海教以及楚莫了複仇的兵鋒,將會第一個找上自己。


    剛想開口推辭,他卻敏銳地捕捉到了王辛眼底一閃而逝的殺機。


    雖然隻有一瞬間,他還是看見了王辛瞳孔中的黑色雷光。


    他這才發現,王辛的氣場,好像又不一樣了,變得與他熟悉的那個神通上人越來越不同了。


    這種感覺已經是第二次了,上一次是在王辛以返老還童之姿出現在他眼前時。


    他沒敢拒絕王辛,因為他首次從王辛身上感受到了殺機。


    他身為神宗一人之下的人物,與王辛的關係卻並沒有許明明以及其他二巨頭那麽近。


    許明明和昌濟華都是王辛的弟子,邱軌更是其師弟,說來說去,自己更像是個外人。


    他像一個被老板看中能力,雇傭來管理店鋪,卻不占一成股份的管事,保不準哪天就給你掃地出門了。


    在這個時候,徐熙侶也不知怎的突然悟通了這個道理。


    但人就是這麽奇怪,剛悟到的道理,總是來不及實際應用。


    因為就在他轉身向著公館而去的一瞬間,一股麻痹感突然傳至全身。


    他的身後,王辛一臉殘忍笑意,一隻手搭上徐熙侶背門。


    “遙遙九天眾上神,戚戚轉世落紅塵……”


    一串子和唱戲似的詞兒從王辛嘴裏蹦出,而徐熙侶則是寒毛乍起,一臉失措。


    “神落法訣!你……”


    不待他說完,一種極其無力的感覺就從背後傳至全身,徐熙侶引以為傲的九十一層天功力連一層也還未用上,就被放倒在地。


    這神落法訣是神宗宗主代代傳下的秘法,專門克製封神榜神功,沒有書麵記載,隻靠每代宗主口耳相傳,王辛曾經破例讓徐熙侶知道了這秘法的口訣,可從未教過他行功法門。


    “為何……”


    “啪!啪!”


    徐熙侶正想質問王辛,對方卻連續幾指,封住了他的啞穴。


    “叛徒徐熙侶,勾結譚爾南欲暗害老夫!”王辛高聲宣判著徐熙侶的“罪行”,他要在場每個人都聽見。


    “想不到老夫如此信任你,你竟然敢反咬一口,當真饒你不得!”


    做戲也要做全套,王辛一邊踩著徐熙侶的臉,一邊還狠狠地數落著他,好像說得跟真的一樣。


    “師尊!”許明明急聲道:“是否弄錯了,徐總管怎麽會是叛徒呢?”


    “住口!”王辛怒斥:“老夫自有證據,用不著你插嘴!”


    許明明俏臉一白,師父可從未對自己發過這麽大火,今天這是怎麽了?


    “明明,一切聽師父的。”昌濟華上前,剛好攔住了許明明,他的臉上露出了玩味的笑意:“徐熙侶背叛神宗,證據確鑿啊。”


    被點了啞穴的徐熙侶見到這一幕,終於什麽也想明白了。


    這個平時對他敬佩之至,言聽計從的昌濟華,早就是王辛放在自己身邊的一顆棋子,自己雖然掌握神宗大權,但實則一舉一動都在王辛垂簾聽政式的監察之下。


    “嗬嗬……”王辛陰險的低語響起,用得是隻有徐熙侶聽得到的聲音:“你這家夥天賦著實高的可怕,你那土煞老夫也不得不忌憚三分,現在老夫返老還童,又有了足以再踏江湖的功力,還用得著你存在於神宗嗎?”


    飛鳥盡良弓藏,王辛之前已是夕陽遲暮,但如今卻是因為在那精神世界中得到的兩次機緣而如日中天,徐熙侶的能力對於他來說就不是繼續維持神宗的利器,而是他重掌神宗的阻礙。


    一山不容二虎,或許今日的徐熙侶還無法與他抗衡,可已徐熙侶的天賦,至多二十年,怕是神宗又要出一個十二仙,倒不如現在就鏟除了他,以絕後患。


    再後來,就是徐熙侶被王辛送入這地下密穴中,當作糧食送給了這怪物。


    ……


    一番講述下來,譚爾南終於了解了前因後果,也不得不佩服徐熙侶直覺之準,在絕境中一聽見風吹草動,就猜測是自己到來,大聲呼救。


    “這麽說,你和本尊倒同是天涯淪落人了。”譚爾南道。


    “血魔之手!”


    “噗!”


    一隻血手如摧枯拉朽般直接搗入那怪物軀體內,那些生長在外麵的手臂對譚爾南起不了任何阻擋作用,血魔之手長驅直入,將怪物開膛破肚。


    一種粘膩的觸感,包裹著譚爾南的血手,攪動幾下,他抓住了徐熙侶的腿。


    “出來!”


    發力一拽,徐熙侶整個人就像是被從一坨板油中扯出一般,帶著一身滑溜的黏液,摔倒在地上。


    就連譚爾南都有些不可思議,竟然這麽容易就將人救出來了。


    他望著一手的黃褐色液體,自言自語道:“真的有那麽絲滑嗎?”


    “嗚!”


    匍匐於地的徐熙侶直起身來,發出一聲怪叫,臉部迅速幹枯下去,如一具活骷髏,並不是出了什麽異樣,而是他正在召喚土煞上身,運功活動經脈。


    “隻剩下六十五層天的功力了…”他苦笑一聲,對著譚爾南抱拳道:“多謝譚教主仗義出手,日後刀山火海,憑君一言,徐某必往之。”


    “別提什麽日後了。”譚爾南指著那破開一大塊,卻仍在蠕動的怪物,道:“這是什麽東西?”


    “我也不是太清楚。”徐熙侶搖搖頭,無奈道:“王辛老賊未對任何人提起過此物,我之前被神落法訣所製,拋入其中,隻感覺到自己的功力與元氣在被不斷吸收,若不是譚教主相救,恐怕我已被吸幹了。”


    被王辛陷害過一次,稱呼立即從宗主變為老賊,徐熙侶也是個記仇的人。


    “是嗎?”譚爾南饒有興致的打量著這惡心的怪物,它雖然還在活動,可並未對兩人展現出任何攻擊性,不知道到底有什麽用處。


    “你接下來怎麽打算?”譚爾南問道。


    “還能如何?先找辦法逃出去,以後找王辛老賊報仇吧。”徐熙侶道。


    他很理智,雖然現在他巴不得找到王辛父母的靈位,再用它們狠狠扣碎王辛那鋥光瓦亮的小光頭,但是別說他隻剩六十五層天,就算是全盛狀態,他也不可能是王辛的對手,更何況王辛還掌握著能克製一切封神榜修煉者的神落法訣。


    “好吧,”譚爾南點頭,道:“你可願意隨本尊回到玄都,以你的能力,楚首席當會重用。”


    “徐某的命都是譚教主救的,您說去哪就去哪。”徐熙侶沒有猶豫,立馬答應下來。


    良禽擇木而棲,而且現在神宗也沒有他徐熙侶的棲身之地了,僅僅兩個時辰不到,他的身份已經從一人之下的總管落到了叛徒,看清這點形勢對他來說不困難。


    “轟!”


    忽然,整間公館也震顫了一下,密穴頂端不斷有碎石與灰塵落下。


    “是誰!是誰毀了老夫的混沌魔軀!”


    暴怒的吼叫,隔著一層厚厚的石牆傳來,震人心魄。


    “是王辛!”徐熙侶臉色大變,王辛怎麽發現的?


    “說不定他和這怪物有著某種特殊聯係吧。”


    譚爾南淡定得多,他自己也有著靠一滴血就能追蹤定位的法門,王辛若有手段能感知這怪物的狀態,他不奇怪。


    “徐熙侶!”他堅定道:“今日王辛老鬼不會與我們善了。”


    “你若是有膽子,隨本尊與他鬥上一場,殺出去!”


    徐熙侶眼神中閃爍著畏懼,但隨即便定了定心神,應道:“好!橫豎也是死,徐某隨譚教主與老賊走幾招!”


    眼下兩人除了與王辛死鬥,已經沒了別的選擇,就看這臨時組隊的夢幻組合能否在王辛手下拚出一條活路了。


    六十五層天封神榜,加八層血海魔功,在王辛九十六層天的修為下顯得那麽不堪一擊,但就連楚莫了也敢挑戰,譚爾南又怎會懼怕王辛?


    熊熊戰火,已在他眼中升起。


    “來吧!王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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