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對昌濟華來說無疑是不幸的。


    自己數年前就秘密接下了王辛安排的監視徐熙侶的任務,刻意去迎合徐熙侶,總算得到了對方推心置腹的信任。


    以他的資質,能修煉到七十八層天已經是難能可貴了,此生能否上的去八十層天,看齊師妹許明明,連他自己也沒把握。


    所謂的衝擊過十二仙之位,邱軌曾經倒是做過,徐熙侶和許明明也皆是未來可期,他身為三巨頭之一,更多的隻是借助了神宗的威名,真正手上有幾錢貨,他也是冷暖自知。


    所以當他得到了這個機會,並且王辛也親口許諾若有朝一日發現了徐熙侶心懷不軌,就會親自出手斬殺之,並將徐熙侶的位置交給他來做之後,他對監視徐熙侶言行的一切都不隻是上心可以概括的了,甚至他常常將徐熙侶的一些話加油添醋地告訴王辛,以求盡快扳倒徐熙侶這座大山。


    王辛迷失在了漫長歲月裏對於武道和權力的追求中,昌濟華亦然,正是有其師必有其徒,但其結果則是武道毫無寸進,而今不僅沒有將徐熙侶置於死地,反而失去了最大的靠山王辛。


    被徐熙侶和譚爾南兩個實力遠超自己的強者目光鎖死,昌濟華哪還再有反抗的勇氣。


    “退出公館,師叔他們該到了!”


    昌濟華的光頭飛速運轉,得出了退一步海闊天空的結論。


    邱軌那頭想必已經收到消息,若能聯手有著八十層天以上的邱軌和許明明以及神宗八龍,或許有著一戰之力。


    “譚爾南!徐熙侶!老子在外等著你們!今天一個也走不掉!”


    甩下狠話,昌濟華立馬抽身而退,閃出公館。


    徐熙侶眉頭一皺,卻沒有阻攔,他現在也是受了傷,戰勝昌濟華或許可以,但還有譚爾南需要照顧,如何脫身才是第一要務。


    外麵什麽情況尚不知曉,若是邱軌真的率人馬趕到,局勢對他們倆來說相當不樂觀。


    穿過公館那被黃沙陣擠壓變形的大門,昌濟華以最快速度飛身掠過院落,來到公館之外。


    數道身影早已等候在此,為首兩人是一臉擔憂的許明明,和方才趕到的邱軌,他們身後六人,盡是神宗八龍的成員。


    “師叔。”


    昌濟華對邱軌抱拳,無元老魔溝壑縱橫的老臉上殺機畢露,他對徐熙侶不滿已久,之前被王辛派去的八龍之一將徐熙侶被視作叛徒的事情一說,他就立馬糾結嫡係趕到,心想著若能手刃徐熙侶,是最好不過。


    “濟華,裏麵如何?”邱軌問道。


    “兩個家夥沒死。”昌濟華神色黯然,急切答道:“師尊他……不知所蹤。”


    “什麽?”


    聽了昌濟華的話,以邱軌為首的一幫神宗高層還以為自己耳朵出了問題,那被他們當作真正神祇一樣尊崇信奉的宗主王辛,難道陰溝裏翻船了?


    “等等!”


    眾人中,數邱軌閱曆最久,也見慣風浪,率先冷靜下來。


    “濟華,你剛剛說的是兩個?”


    “嗯。”昌濟華麵帶苦澀點點頭。


    “那就是說譚爾南也在?”邱軌麵色大變。


    “沒錯。”盡管十分不願,昌濟華還是承認了這個事實。


    “但兩個家夥都是重傷,我認為絕不是我們眾人敵手。”


    神宗眾人的目光,齊刷刷看著邱軌,裏麵的狀況昌濟華已經講明,如何決斷,要看邱軌了。


    現場還有話語權的許明明,此刻卻有些失神,她終究還是年輕,又是女子,麵對如此巨變,一時之間有些錯落也是正常。


    原本還雄心萬丈,想著最好能手刃徐熙侶的邱軌,此時卻沉默下來,渾濁的老眼左顧右盼,他事先不在場,一切都是從王辛派去傳信的八龍和昌濟華口中得知,他實在不能確定譚爾南是否真是強弩之末。


    要是譚爾南仍有戰力,赤尊的血海魔功,絕不是他們能應付的。


    “咯嗒…咯嗒…”


    一陣馬蹄聲打斷了他的思考,抬眼望去,黑夜中突然冒出無數光亮,那是眾多火把,正往這邊迅速靠過來。


    “是安國司的人。”


    邱軌立馬判斷出來,公館這裏起了這麽大動靜,滄州府官方就算是瞎子聾子,也合該要趕過來了。


    “安國司辦事!閑雜人等退回家中!”


    大嶽各府的安國司,在本地的地位等同成華府中的神武衛,他們身著代表不同階級,或藍或百的製服,駕馭著駿馬穿街過巷,不停對著聽見動靜出來湊熱鬧的百姓呼喊著,讓他們退回去。


    安國司馬隊領頭一人,身著淺紅袍,貼身玄色甲,麵色黃如淡金,猿背蜂腰,鞍上胯一對紫金圓瓜錘,縱馬飛馳在所有人前麵,不斷地接近公館。


    以邱軌深厚的修為,目力非同尋常,自是遠遠看見了此人。


    “是滄州安國司副司,曹顯。”


    邱軌當然不會怕區區一個安國司副司,但若是安國司也來了,這局麵勢必更混亂,確認公館內的狀況,也就更加麻煩起來。


    王辛不在,神宗以他輩分最高,他也是立馬以領導者的身份做出了決斷。


    “各自隱蔽起來,看看安國司有什麽動作。”


    昌濟華一聽,便急道:“那師尊他……”


    “不用懷疑宗主的實力。”邱軌道:“若是譚爾南和徐熙侶主動出來,我們再出手不遲。”


    神宗眾人不再有異議,便各自散開,迅速隱蔽在黑夜中。


    公館之內,徐熙侶仍然攙扶著渾身沒好肉的譚爾南,也緩緩給他輸送了一些真氣,助其鎮痛。


    “好多馬蹄聲過來了。”


    聽聲辨位於徐熙侶簡易之至,雖然身處室內,但公館外長街上那些安國司的蹤跡也被他立即捕捉。


    “應該是官府的人。”


    譚爾南勉強開口,擲出血靈幡已經把他殘軀中的力氣抽幹了:“快做決斷,場麵混亂起來,說不定對我們有利。”


    徐熙侶也心知肚明,譚爾南半條命都要沒了,自己也不過是靠著衝破神落法訣的一股真氣硬挺,實則也是經脈紊亂,傷透肺腑,絕不能持久而戰。


    好機會稍縱即逝,值得他們搏一搏。


    “譚教主,你們血海教勢力這麽大,在這滄州府就沒有什麽分舵嗎?”


    徐熙侶苦笑道,現在哪怕是一絲有幫助的外力他也想用起來。


    “有的。”譚爾南搖搖頭:“有個暗舵,歸血冥王掌管,但血冥王都跟本尊去了玄都,剩下的都是小貓三兩隻,不堪用。”


    “收起你投機的心思吧,想要走隻能靠自己。”


    你去做個教書先生吧,徐熙侶如是想,他發覺越是身上傷重動不得,譚爾南嘴上的說教吐槽就越多。


    當他的弟子一定很可憐,怪不得許明明看不上杜墨,應該是怕萬一真嫁給他,未來杜墨被譚爾南的毒舌刺激的受不了,那不是生生守活寡?


    “那走著。”


    揉了一下因為傷痛而有些緊繃的額頭,徐熙侶準備架著譚爾南衝出公館。


    “誰允許你們走了?”


    一道尖銳怨毒的聲音,從後方地麵上破開的大洞中傳來。


    徐熙侶腳步一僵,他的心髒猛地收縮,如同被惡蟒纏繞,牙關都險些咬碎。


    這是王辛的聲音,他怎可能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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