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嘩……”


    竹筏破水而來,三路水堂的水手孔武有力,劃得飛快。


    “吒!”


    骨陰君欒海急不可待拿下頭功,長袍被一身魔功催得飛舞,一躍而起,三尖兩刃刀當頭劈向烈陽神。


    爛船都有三斤釘,何況是烈陽神,他飽含痛苦的眼神早就看見了骨陰君。


    “欒海,你這小人也敢在本神麵前放肆!”


    “火龍穿山!”


    烈陽神一掌拍出,熊熊烈火出現在掌心,匯聚成一條張牙舞爪的火龍,朝骨陰君撲去。


    當灼熱的感覺傳來,骨陰君便不自覺地回想起自己當年差點被烈陽神燒成焦炭的情景,當下勁灌三尖兩刃刀,轉攻為守,小心翼翼地與火龍交鋒。


    “唰唰唰……”


    三尖兩刃刀上魔氣縱橫,將火龍截斷分屍,落下一篷流火,全數落水熄滅。


    “嗯?”


    試探一招,骨陰君立馬發覺不對勁。


    當年一戰。烈陽神那凝練如岩漿,幾乎不休不滅的地火混元勁一直是他的噩夢,但這條火龍看似雄渾霸道,卻被他輕描淡寫所破。


    他能走到這個修為,當然是有自知之明的人,絕不會認為是自己的功力突飛猛進到能隨意淩駕烈陽神之上所致,所以唯一的解釋就是,烈陽神隻是虛張聲勢,早就是強弩之末了。


    “啪。”


    一招氣散,骨陰君也是飄然落回竹筏上,畢竟不是人人都能像李飛一般橫行江麵,就算他有意追擊,也要先借個力。


    “烈陽神啊烈陽神,你這真是虎落平陽了啊。”


    欒海陰笑道,身後四陰司也是揭去黑袍,露出四張奇形怪狀的麵容,看樣子打算一擁而上了。


    烈陽神聞人破空漂浮在水麵上,一招火龍穿山後他本就不好看的麵色也是更加煞白兩分。


    有苦自知,當日他險被那萬斤巨閘砸中,還好危急中用殘餘內力轟開地麵,藏了進去,要不然早就化作肉泥了。


    雖然勉強脫身,但文進的魔主點兵豈是一般招數,其將聞人破空體內經脈衝的七零八落,要是修為再低一些的人,估計都成了廢人。


    方才一招火龍穿山,已是他盡力而為,斷無再戰之力。


    “能殺了你,也算幫師父報了一半仇了。”


    欒海回氣已畢,一圈圈魔氣自其身散開,將竹筏下的水麵激起一個個詭異紫黑漩渦,如上古魔物睜開數十對眼睛,妖異非常。


    “君上好功夫!我等先行告退!”


    三路水堂負責搖槳的兩個水手在這魔風撲麵下極度不適,告聲退便直接跳入水中,他們水性好得很,遊回戰船不難。


    “呀!”


    那兩個水手剛一入水,竟慘叫起來,隻見那些魔能漩渦如一張張巨口,圍繞著他們身子,就這麽生吞活剝。


    江水被染成了紅色,兩個水手掙紮一陣便不再動彈,沉了下去。


    與此同時,骨陰君的臉上竟然浮現享受的神情,氣息越發陰鬱。


    遠處戰船上的高鏈看到這一幕,先是一愣,隨後他那粗如炸雷的悶聲跨越鳥不飛江,狠狠甩進欒海耳中。


    “姓欒的!我們誠心相助,你他娘的什麽意思?”


    骨陰君嘴角一撇,撩了一下柔順的長發,根本懶理高鏈。


    “本君要對付烈陽神必有損耗,他們自己作死跳下水裏成了本君的養分,不也是冥冥之中注定的嗎?”


    這攪亂江水的勁道,原來就是當年大魔主親傳的“散神通”,能夠將人吸食進補,骨陰君雖然遠不及巔峰時的大魔主,但這一手也足夠當得上陰邪霸道了。


    高鎖拍了拍高鏈的肩頭,沉聲道:“老二,少安毋躁,現在大敵當前,不宜與他翻臉。”


    做為大當家,他考慮的更加全麵,卻見他嘴角也泛起一絲陰冷。


    “王八養的欒海,可知如今身處水路,怕你不知何謂屍留異鄉!”


    高鎖如是想著,表麵上卻安撫下了躁動的二弟,他的心思,深邃如大江大河,損失兩個水手可驚不動這條江河。


    這細微的表情變化,卻被一旁的呼雲深盡收眼底。


    “三路水堂,斑斕煉獄,都不是善茬。”他暗自道,也下決心此事一完盡快脫身。


    倒是那個被眾人稱做徐教頭的女子隻是倚著帆杆,冷眼看著這一切,眼底冒出一絲鄙夷的神色。


    回望戰場,骨陰君已經開始正式“痛打落水狗”了。


    他憑著一口“散神通”將那些魔能漩渦不斷迫近烈陽神,已將功力不濟的對方逼的左支右絀,殘存的火勁也在翻湧的浪花間越來越弱。


    水火不容,在江麵上戰鬥,本就不利於烈陽神。


    李飛呢?他為什麽還不出手相助?


    究其原因,是因為那剛剛平複下去的心火印,又重新燃起了。


    三術老雖未直接加入戰圈,但柳甜這一手隔著半個江麵催動咒印的功夫,足以展現他們修為之深厚。


    “嚓!”


    久守必失,身處弱勢的烈陽神被魔能漩渦纏身,堪堪逼出一圈火勁抵擋,卻見眼前魅影森森,下意識一偏頭,三尖兩刃刀鋒刃掠過,還是將肩頭皮肉撕裂,血濺江水。


    “桀桀!烈陽神!本君來也!”


    一道魔氣席卷,將烈陽神麵前火幕撕開,顯現出欒海妖媚的尊容,以及三尖兩刃刀舞出的漫天寒光。


    “聞人老弟!”


    李飛強忍著被心火印限製的不適,閃身過來,欲幫烈陽神解圍。


    避無可避,烈陽神也是本能地舉手一擋。


    骨陰君的兵器命中之時,李飛的身上暴起一層淡灰之色,身影掠過的下方,江麵竟被從中完整剖開,露出其中魚蝦甚至是江底石麵。


    “唰!”


    欒海後頸一涼,眼中什麽也看不見,但心跳突然加快,手上卻是運起一團魔霧拍去。


    這是什麽速度?大老遠的距離,不過一個眨眼,李飛竟出現在了骨陰君麵前。


    兩者交鋒一瞬,李飛的身影曇花一現,肉眼隻能捕捉到一絲殘影,便瞬息消失,天地似乎都在這一刻停止運轉。


    “噗!”


    血色閃過,眾人聚集的目光也為之一顫。


    魔氣漩渦都在這時失去了活力,江水也趨於正常。


    “嘩啦!”


    欒海的身影重重地摔回水中,濺起大篷水花。


    以跳水運動的角度來看,零分。


    “君上!”


    竹筏上四陰司中一個臉上用濃料塗著臉譜的女子甩出一根長鞭,隔空一扯,將欒海纏住拉回竹筏上。


    “君上,不礙事吧?”


    四陰司立馬拱衛住欒海,他可是斑斕煉獄在大嶽王朝這一支中唯一的正統,要是他出了事,他們這些背了血債的惡人絕對沒好日子過。


    “滾開!”


    欒海淡定不再,粗暴地推開四人,他的右肩上鮮血淋漓,赫然少了一小塊肉。


    削肉挖髓,人間至痛,加上渾濁的江水一泡,就算是骨陰君這等高手也是痛得麵目扭曲。


    有苦自知,幸好他有個為人不知是長處,那就是鼻子特別靈,在瞬間嗅出了李飛的位置,要是尋常高手隻憑眼耳觀察,估計怎麽死在李飛手中都不清楚。


    “李飛!可恨呐!”


    方才烈陽神已是必死,誰知李飛橫插一腳,不僅救下烈陽神,還用掠空劈狠狠地給他來了一下。


    欒海並非是好大喜功之輩,在攻擊烈陽神時他也是分心提防著李飛,可是沒想到飛仙的快,快的他無法想象。


    也幸好他嗅覺異於常人,否則可能就是喉頭上少一塊肉了。


    那邊廂,李飛救下了烈陽神,一個閃身拉開老遠,他落水之時就眼觀八方,瞧見往東不遠處有一塊凸出水麵的礁石,正好作為落腳點,穩穩當當立在上麵。


    暫時的脫險,李飛並沒有覺得寬心,那老邁的眉頭反而鎖得更深。


    自己強行發力導致半身都被心火印燒得生痛還在其次,他的目光始終集中在烈陽神的右手上。


    欒海的襲擊並不是無功而返,烈陽神右手五指已經齊齊被那三尖兩刃刀斬去,斷裂出骨頭都露了出來,鮮血狂噴。


    “聞人老弟,你可要挺住啊。”李飛看著都肉疼。


    “不礙事。”


    這三個字聽上去怎麽都很礙事,幾乎是從聞人破空牙縫中擠出來的。


    他顫顫巍巍地舉起左手,掌心上勉強透出一股孱弱的火勁,將心一橫,狠狠按在右手上。


    “嗤——”


    “啊!”


    慘叫和皮肉被燒焦的聲音同時響起,烈陽神為了止血竟直接將斷指處用烈焰燒焦壞死。


    這一幕,令戰船上高家兄弟和呼雲深這等很辣之輩也見著心寒。


    不愧是烈陽神,功力霸道熾烈,性子更烈。


    “你這……”李飛想勸阻也來不及,那如同烤全羊一般的肉香味已經鑽入他的鼻腔了。


    “李飛,別管我了。”聞人破空處理完傷勢,虛弱地道:“你不惜身處險境來救我,這份情義我領了,你先顧好自己,下輩子再報吧。”


    眼前的景象,已經讓聞人破空這不可一世的強者動了死誌,他隻恨自己不在狀態,不能將眼前的老魔小醜給斬盡殺絕。


    “去你的!”


    李飛忽然變臉,唾沫星子隨著嘴唇的高速運動不斷亂飆。


    “你以為老子犯這麽大的險來救你幹什麽?你不準給老子死了!”


    “要不是我那寶貝徒兒害了要命的病,遍訪名醫不治,楚莫了那廝說他能治,條件就是老子救你活著回去,老子才懶管你死活!”


    連日來的被追擊,李飛也憋了一肚子火氣,一股腦發泄出來。


    聞人破空聞言神色一陣黯然,也沒再說什麽,原來李飛這麽舍生忘死來救他,是因為他那徒弟,神行宗代主司走出了問題。


    “老夫也七十好幾了,活夠了,若救不成徒兒,陪你死在這作罷!”


    三路水堂的戰船上,高鎖一拍船舷,立馬對及格嘍囉吩咐道:“快去準備一個小艇!”


    接著,他轉頭對高鏈道:“老二,骨陰君那蠢貨失手,我們的機會來了!”


    高鏈心領神會,即刻閃身往甲板下去,準備搭上那小艇,前去截殺雙仙。


    “高大當家,我也去。”


    呼雲深出言,而那徐教頭卻沒有反應。


    高鏈深色複雜地看了他一眼,最終還是道:“那請門主自便。”


    僅過了半柱香的時間,一艘小艇就從水堂戰船上流入江麵,上麵除了幾個嘍囉外,赫然站著高鏈與呼雲深。


    烈陽神今天注定災運連綿,過了骨陰君這關,想必接下來要麵對的高手必是源源不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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