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賈蘊賈敬兩人離開後,榻上的賈母提著的心提溜地落了下來,心裏輕快了許多,長長呼出口氣。


    她生怕賈敬又鬧出什麽幺蛾子,導致賈蘊出爾反爾,如今看來,賈蘊還算是識趣,沒有僵鬧起來。


    此時賈母麵容倦怠,今兒,她算是累著了。


    人累,心更累……


    似乎想起了什麽,賈母偏頭對著鴛鴦吩咐道:“鴛鴦,你是老身一手調教長大的,辦事得體,往後去東府服侍,要盡心盡責,蘊哥兒年輕氣盛,管著東府難免出什麽岔子,若是做的過了,便來知會老身,可知否?”


    一旁的王熙鳳聞言頓時眼皮一跳,明白了賈母送鴛鴦的含義,原來是怕賈蘊不知輕重,特意安排鴛鴦盯著一些。


    鴛鴦是賈母身邊最知心的丫鬟,自然明白了賈母此番話的意思,雖是不想這般做,可仍是應聲道:“老太太放心,奴婢省得。”


    賈母這番話說得這般直白,嫉恨的王夫人自然也就聽懂了,心裏也逐漸好受了些,說到底,還是她家寶玉在老太太跟前得臉。


    頓了頓,賈母抬眼瞧了瞧王夫人,開口提點道:“到底是東府的人,礙不著西府的事,蘊哥兒本就受天子器重,往後賈家裏有這麽個成器的撐著,賈府才能富貴權勢下去,日後對待蘊哥兒仔細些,莫要尋事,那小子,脾性大著呢!”


    王夫人雖然覺著賈母說的在理,可要她在一個小輩麵前仔細,著實讓人不舒適,更何況,就憑賈蘊一個人能撐起賈府的富貴權勢?賈母這番話顯然托大,按理說能撐起賈家的隻有她家寶玉,誰讓她家寶玉是銜玉而生,受天庇佑,富貴著呢!.....


    賈母瞧出王夫人的心思,斥道:“你也別置氣,便是老身我還得仔細些,這小子比猴兒還能鬧騰,你們又不是不曉得,他一旦鬧起來,那就什麽也不會理會,難道你們以為憑一個長輩的身份就能製住他?”


    王夫人聞言心頭一秉,誠如賈母之言,賈蘊鬧起來還真是製不住,賈蘊回京便在榮慶堂大鬧起來,甚至還想對親生父親動手,屢次對賈母不敬,昨兒個還氣昏了老太太,這般忤逆,若不是有聖上恩寵,府裏早就懲治了賈蘊,可就是因此,賈府偏偏拿賈蘊毫無辦法。


    如今承了爵,往後越發得罪不起。


    王夫人也是浸yin後宅多年,心裏也算是明敞,聽賈母這番話便知道賈母也是怕了賈蘊這鬧騰的性子。


    念及此處,王夫人心中不免一陣唏噓,向來高高在上的賈母也碰上了克星,還是原本能隨意拿捏的重孫,這真是叫王夫人不知如何說是好。


    到底是賈蘊的性子太強,賈母心中顧忌。


    沉吟少許,王夫人應道:“兒媳不敢置氣,隻是怕往後沒人製住蘊哥兒,以他的性子,怕鬧出禍事,連累親族。”


    賈母聞言冷哼一聲,道:“這小子雖是個鬧騰的,但也不是不曉事,如今他襲爵,想必往後的性子也能收斂一二,老身仗著輩份能訓他兩句,出不得大事,倒是你們,沒瞧他先前說要整飭族風,若是栽在他手上,沒好果子吃。”


    聽聞這話,王夫人倒是不覺得有什麽,畢竟她沒由頭讓賈蘊抓,倒是王熙鳳,此時心中不由地一跳,要知道,她可是有不少黑料。


    “我瞧著那蘊哥兒倒不似那般不近人情。”一旁的王熙鳳弱弱地說道。


    賈母聞言嗤之以鼻,提點道:“這小子自小便受苦,養成了這般涼薄的性子實屬正常,往日他對你麵上和氣,那是你沒礙著他,這小子也滑溜,曉得麵上得和氣,自是不會發作,可一旦礙著他,便是我這個曾祖母,他一樣敢出言擠兌,你啊,還是嫩了些,莫要被表象迷惑,那揚州的瑱哥兒便是前車之鑒。”


    王熙鳳聽賈母提起揚州之事,頓時倒吸一口涼氣,這一時間她差些忘卻賈蘊的“狠辣”,連族叔都下得去手,何況她這個沒相幹的嬸子,若是真礙著了他的事,說不得得被拆了骨皮......


    賈母見王夫人與王熙鳳重視起此事,複不在驚嚇她們,開口道:“你們也不必過分擔憂,這小子心裏還是有數的,你們也都瞧見了,對待咱們這些長輩,不說誠心侍奉,麵上還是以禮相待。”


    王夫人與王熙鳳聞言細想了一番賈蘊的作派,倒是與賈母所言不差,對待他們這些長輩,他還算是以禮相待的。


    見兩人回過神,賈母便不在理會,有些事提點清楚便是,說多了反倒是不妙。


    於是賈母複又偏頭對著鴛鴦說道:“鴛鴦,你也莫怪老身,你年紀也不小了,有個歸宿也是好的,總不能等你年老色衰了,隨意拉個小子配了去,這才是屈了你。


    蘊哥兒也說了,你早晚是房裏人,虧待不了你,往後盡心服侍便是,若是那小子虧待了你,我第一個不饒他。ao


    聽得賈母一番“情深義重”的話語,鴛鴦眼眸逐漸紅潤起來,忙跪在地上泣道:“老太太這般說豈不是折煞了奴婢,大爺是府裏的老爺,身份尊貴著呢,奴婢能有幸服侍,這是老太太的恩典,奴婢豈會不知好歹的怨老太太。”


    到底是從小養大的,賈母與鴛鴦的主仆敢情自是不一般,那是將鴛鴦當女兒看待,沒瞧見便是王夫人等人在鴛鴦麵前也得收著些,還不是鴛鴦是老太太最得意的身邊人?


    不過賈母此番情深意切,她還是有些小心思的,示之以恩,話語中無不表明賈母是她的靠山,提點鴛鴦莫忘了本。


    話雖如此,賈母見鴛鴦一臉悲戚,也不由地傷懷起來。


    一旁的王熙鳳見狀促狹道:“老太太,蘊哥兒不是說了讓鴛鴦兩頭伺候,緊著老太太這裏,又不是見不著,我倒是覺著蘊哥兒那句話說的不錯,鴛鴦早晚是房裏人,伺候老太太那是應該的,到時候啊,...得跟蘊哥兒說聲,讓鴛鴦也來服侍服侍我這個二嬸子。”


    鴛鴦聞言俏臉霞紅,而賈母卻是繃不住大笑起來,罵道:“你這猴兒,哪裏都有你的事,你房裏不是有了個平兒,還打起鴛鴦的主意來。”


    王熙鳳笑靨如春,打趣道:“平兒哪裏比得上老太太一手調教出來的鴛鴦啊,做事仔細,長得又嬌俏可人,我啊....那可早就饞死了。”


    賈母聞言直啐道:“你饞個什麽勁,要饞也是你家那個饞,有你什麽事。”


    王熙鳳聞言翹嘴道:“就我家那個,也就配我和平兒兩個破落戶服侍,一塊過日子,若是配鴛鴦,豈不是屈了她。


    話罷,王熙鳳上下打量;鴛鴦幾眼,嗔道:“這般模樣的丫頭,可惜我不是個男兒身,不然啊,哪有蘊哥兒什麽事。”


    賈母聞言頓時笑的樂不攏嘴,指著王熙鳳直呼道:“快撕了她的嘴,撕了她的嘴。”


    一陣笑鬧過後,賈母便對著鴛鴦說道:“你去為蘊哥兒準備一身得體的孝服,待蘊哥兒回來,你便送去,這守靈的事可出不得差錯。”


    “噯....”鴛鴦羞澀地應道.......沒承想,這麽快便開始服侍那位“大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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