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來看見她媽又開始擱筷子,趕緊道:“小姨,你思想老舊不老舊啊?現在試管嬰兒的技術早就成熟了,成功率也高。我要想生,隨時都可以。”


    張秀英撇嘴道:“什麽試管嬰兒?那是人生不出來才想的辦法?你知不知道那個過程,女的多沒尊嚴啊?你沒試過就是天真。而且你知道對方精子質量怎麽樣啊?別生個傻子出來。”


    沈來拿了片鹵牛肉在手裏撕,心裏想的是,不要試管嬰兒,找個男人借種對她來說還不容易麽?不過精子質量的確是個問題。怎麽著對方的顏值和智商都得在線啊。


    想到這兒,沈來就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周既,在沈來認識的所有人裏,這兩個指標綜合起來考核的話,周既還得排第一位。


    不過如果她去找周既借種的話,那當初她打掉的那個孩子又算怎麽回事兒?


    想想人還真是神奇,不同的人生階段,竟然可以有截然不同的對立想法。這麽多年沈來從來沒後悔過當初的決定,但是今天年紀大了提起孩子,突然就想當初要是留下來,今天也就不必有借種的麻煩了。


    當然這一切都隻是沈來的胡思亂想,找周既借種絕對不可能,她寧願學刀白鳳,找段延慶呢。


    “小姨,你別瞎操心了。我就是結婚也是個丁克,你沒見我媽養我多費神多操心啊。我早就想好了,等到了退休的年紀,就去山村支教,一大群孩子呢,奉獻我一輩子的餘熱。”沈來道。


    張秀苒點點頭,“來來這個想法不錯,山裏還沒有霾,我退休後也是這麽打算的。”


    張秀英還能說什麽?“哦,對了,來來,你怎麽想著搬回來了?”


    這就是沈來的衝動了,她當初怕再跟周既有糾纏,加上設計院又在城區,就搬回來跟張秀苒住了,這樣上班更近,開發區的房子租出去了,一年的房租足夠她帶上張女士出國闊氣地瀟灑一圈了。


    “上班近。”沈來道。


    張秀英不讚同地道:“和長輩住,有時候多不方便的。”比如交個男朋友就不方便。再比如她再給沈來安排相親,被張秀苒知道了也不方便。


    天知道,沈來就是為了不方便才回來的。沈來走過去摟住張秀苒女士的肩膀道:“我跟我媽什麽關係啊?怎麽可能不方便,是吧,媽?”沈來在張秀苒臉上重重地吧唧了一口。


    張秀苒笑道:“吃了飯擦嘴了沒有,多大個人了。”


    張秀苒進去洗碗的時候,張秀英拉著沈來低聲道:“來來,最近跟你爸爸聯係沒有?”


    沈來搖搖頭。


    “哎,我怎麽教你的?你爸年紀也大了,他的一切都有你的一份兒,可別跟你媽一樣清高不去爭啊?那天我遇見你那便宜妹妹了,噢喲,一身的名牌哦。”張秀英道。


    沈來道:“這怎麽爭啊?總不能拿著遺囑找他簽吧?”


    張秀英道:“是不能啊,所以你才要多親近親近你爸爸嘛,讓他記得還有你這個女兒啊。你可別學你媽死腦筋。”


    沈來沒覺得她媽媽死腦筋,她爸給她贍養費,張女士也沒拒收,也沒不讓沈來不認她爸爸,甚至連姓都沒給沈來改。張女士離婚後就像把沈先生當個臭屁放了,萬事不縈於心。不再婚也不是惦記沈先生,那純粹是覺得天下烏鴉一般黑,傻子才再往泥潭裏滾。


    當初沈來也跟她小姨一樣不理解她媽媽,現在麽,則是感同身受,堅定地撐張秀苒女士。


    巧的是沈來小姨嘴裏提起的沈來的那便宜妹妹,周既沒幾天就見到了。


    郭小茵那兒,周既已經很久沒去過了,尤其是那天在魚莊碰到後就更堅定了決心,沒眼力勁兒,也太把自己當根蔥了。


    所以周既為了生理之欲,又開始和呂得凱他們出去鬼混。


    “呂得凱怎麽還沒來?”周既問李昶,手裏還摟著個新交的女朋友,很年輕的小姑娘,舞蹈學院的,盤靚條順,就算比不上沈來,但是二十歲滿滿的膠原蛋白和一身的青春勁兒卻就不是三十歲的女人能比的了。


    “他最近重新泡了個女主播,估計在等她下播。”李昶道。


    周既受不了地冷笑了一聲。呂得凱自從跟上回武見思帶來的網絡女主播好上之後,似乎突然間就迷上了女主播人群,很享受每次土豪貴族進入直播間時的特別播報和煙花禮炮歡迎儀式,覺得特有範兒。所以換女友換的還是女主播。


    呂德凱手裏摟著個小長腿女主播進來的時候,眾人還沒回過神呢,那小長腿女主播就坐到了周既身邊,甜甜地叫了聲“姐夫”。


    “姐夫啊?”呂德凱趕緊把沈真拉回來。


    周既自然已經認出了沈真,沈來的便宜妹妹,結婚的時候見過,後來機緣巧合也遇見過幾次。沈來對沈真不感冒,所以周既也沒留意過沈真,但人還是認得出的。


    “沈來的妹妹。”周既道。


    呂德凱這才做出個恍然大悟的表情, “我說怎麽第一見我家真真的時候就覺得有點兒麵熟。”沈來爸爸的基因是真的不錯,要不然當初也追不到校花張秀苒女士。


    呂德凱的麵熟是真的,但恍然大悟卻是假的。其實第一次見沈真,呂德凱就想起了沈來。


    呂德凱至今還記得第一次見沈來時的情形。那天周既剛好被事兒給絆住了,他舍不得自己小女友擠地鐵,萬一被揩油就虧了,所以勒令呂德凱去接沈來。


    呂德凱問,“我怎麽知道你女朋友長什麽樣兒?”


    周既有點兒炫耀地道:“校門口,最漂亮的那個就是。”有沈來這麽漂亮的女友,男人很少能抑製住炫耀的衝動。


    呂德凱一邊開車一邊罵,“有病,漂亮的多了去,各花入個眼,哪個敢稱最漂亮啊?”周既覺得漂亮的,他可未必覺得。


    周末的大學校門口本就是美女雲集的地方,尤其是那個靠近文學院、設計學院、藝術學院的校門,充當選美秀場都足夠了。


    但呂德凱在美女堆裏還是第一眼就看到了沈來,走過去問了聲,還真是周既的那個沈來,心裏不由又臭罵了周既一頓,真是走狗屎運。本來他還想著如果不是那個沈來,他就要放馬追的。


    而呂德凱見到沈真時,就像見到了沈來的低配版,當做了個願。別說,其實有時候他還挺佩服裴肖那哥們兒的,不都說嘛,好玩不過嫂子,但一般人沒那個膽兒,至少呂德凱就是有賊心沒賊膽。不過沈來那小娘皮心也夠毒的,勾搭誰不好,非要勾搭周既最好的兄弟。


    沈真端起酒敬了周既一杯,“姐夫,好久沒見了,這杯我敬你。”女主播的直播間如果有幾個土豪貴族天天砸飛機的話,人氣會火速上竄的。周既在沈真眼裏,無疑就是土豪備選。


    周既沒動,“可別亂喊啊,我跟你姐早離了。”


    沈真嬌笑道:“難道你跟沈來離了婚,就不認我這個妹妹了?”


    周既笑了笑,“我認的妹妹隻有一種,就是乾妹妹。”乾妹妹,乾哥哥,還有乾爹,在周既他們這些人眼裏都是一掛的。


    因為沈來的關係,周既對沈真這個便宜妹子也不怎麽感冒,即使現在他深惡痛絕沈來,但並不表示就會對沈真好感上升。


    周既在呂德凱出去抽煙的時候問,“你真要跟沈來的妹妹攪在一起啊?”


    “就是玩玩兒嘛。”呂德凱不以為意地道。


    兩人話還沒說完,就見沈真一臉不快地從包廂裏出來。


    呂德凱走上去攬住沈真的腰道:“怎麽了,寶貝兒?”


    沈真道:“沈來,半夜三更地鬧什麽腹痛,老頭子在外地,讓我把她送醫院去。”


    沈來的求救電話最終轉到沈真的手機上也是意料之外。她媽和她小姨小長假結伴出去旅行了,她半夜腹部痛得沒有辦法,給120打了電話,但是沒個人在身邊照顧也不行,繳費還得有人呢。


    所以沈來就給她爸打了電話,結果她爸沈存中和她後媽出去度假了,沈存中就趕緊給沈真打了電話。


    沈真在接到醫院的電話,身後跟著周既和呂德凱趕到的時候,正好趕上醫生出來找家屬簽字。


    沈來已經進了手術室,周既趕在沈真前麵,龍飛鳳舞幾筆在手術同意單上簽了字,卻沒把單子還給一聲,“我是她丈夫,病人情況怎麽樣?”


    醫生看了眼周既,又看了看他身後畫著濃妝的沈真,不可察覺地撇了撇嘴。自己老婆半夜三更還得自己打120,來醫院的路上身邊一個人都沒有,這男人倒好,小三兒都跟醫院來了。


    “急性闌尾炎,必須馬上動手術。”醫生道。


    “誰給她動手術?”周既又問。


    周既想起沈來的龜毛來,去海邊肯定穿比基尼,當初結婚的時候還說生孩子肯定不剖腹,不然身體就不完美了,沒法兒穿比基尼。


    “抱歉,我先打個電話。”沈來的家離省醫院近,所以被救護車送來的也是省醫院。周既對這兒比較熟,給他舅舅打了個電話。


    這樣給沈來動手術的就不是醫院的值班醫生了,而是找了他們主任,親點了個普外的醫生來。闌尾手術是個很常見的小手術,這樣興師動眾,很有點兒大題小做。


    鄭姓醫生一到周既就迎了上去。雖然對方隻是個普外的小醫生,但闌尾手術這塊做得相當好,曾經更是有過無創的例子,很得劉主任的看重,要不然也不會親點鄭醫生過來了。


    周既恭維了鄭醫生幾句,將沈來的特殊訴求說了,對方看了看病曆,說是單純闌尾炎,無創手術還是可能的。周既千恩萬謝,到了這個年紀能讓他幾乎卑躬屈膝的人可不多了,尤其對方還是這麽個小醫生。


    但沈來握在對方手裏,就由不得周既端架子耍威風了。


    就在沈來被推進手術室後不久,普外的劉主任也趕來了,可見對周既這個關係還是很重視的。


    沈真在旁邊看著周既離了婚還替沈來忙前忙後,一個電話半夜就把科室主任給招來了,心裏既嫉妒沈來,對周既又產生了點兒不切實際的幻想。


    雖然呂德凱也不錯,家裏有礦,但跟周既比,總覺得有些差距。因為到了一定層次上,很多問題其實錢是解決不了的,還得看人脈或者權勢。


    而對沈真來說,周既最大的魅力其實來源於他是沈來的前夫。很刺激,略帶禁忌,是不是?


    “姐夫,喝杯水吧,沈來的手術還得做一陣子呢。”沈真將販售機裏的瓶裝水遞給了周既。


    周既皺眉道:“不是說別叫我姐夫嗎?”


    沈真笑道:“你剛才不說你是沈來她丈夫嗎?”


    周既沒話說了,他那是怕醫生不讓自己給沈來簽字,耽誤她手術。“阿凱,你把沈真帶回去吧,我留在這兒就行了。”周既覺得沈來醒過來看到沈真,未必會比看到自己更高興。


    呂德凱上前摟住還不想走的沈真道:“走吧。”


    沈真扭了扭肩膀,“不,我留下來等沈來出來。”


    周既怎麽肯讓沈真留下來領功,朝呂德凱遞了個顏色,呂德凱就強行把沈真給押走了。


    沈來住的單間,別人在省院一床難求,但難不倒周既。她剛被推出手術室,麻藥勁兒還沒太過。


    周既坐在床邊看沈來,夜燈將她的皮膚映出一層幽蘭色,即便這樣,因為病弱而不修邊幅的沈來依舊美得讓人心動。


    周既將沈來沒打點滴的那隻手拿起來放在掌中看了看,她的手指很漂亮,用沈來的話說,那就是天生的藝術家手,不過她不彈鋼琴而是執畫筆。


    周既一個沒忍住,將沈來的食指掰出來放到兩排牙齒間,很想就那麽脆啵啵地咬下去,聽她骨頭碎裂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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