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看著他陰晴不定的樣子,都是有些膽寒,當然,除了李聽,他習慣了。


    「我是來找我主子的,懂不懂?就是你傷了腿的那個。」言安一邊說,兩根灰藤同時彈出,絞上了寒子期的腿,「你不是很喜歡把人大卸八塊麽?」


    那灰色的藤如同鋼筋對上凡人的腿,轉瞬之間就將寒子期的鬼身絞斷,如它之前對待其他人一樣。


    寒子期慘叫了一聲,言安卻露出了可惜的神色,「鬼是沒有人類那麽容易疼的,你叫的聲音大,卻根本體會不到人類肌肉筋脈斷裂的劇痛,哎,你懂個屁。」他一邊說一邊歎氣,又絞斷了寒子期的兩條胳膊。


    同時還不放棄念叨。


    「要不是主子來這裏,我可不會來找你,你就等死在這吧,誰稀罕你那肮髒的黑丹啊,我沒想要那一半無為草,嘖,還偏偏讓我吸收了。


    所以該是誰的就是誰的,不用搶,也不用一等就是二十來年,你可真是犯賤啊!還把命犯進去了。


    但你是怨氣意識,也不算有生命吧,靠著人類靈魂誕生的寄生蟲,不苟延殘喘的活著,偏要把自己當個東西,呸,可憐,可憐你一番算計沒發揮作用,你還是要死在我手裏。


    寒子期,無為草本就是你欠我的。


    而且你欠我的,遠不止此。」


    言安說到這裏,神色陰鬱了下來。


    身體爆炸的痛,陰差陽錯隻能吸收無為草,生前欠陳時的承諾,都是因為寒子期!


    寒子期這種垃圾寄生蟲,根本就沒有辦法理解人類的羈絆,理解人類的感情,承諾,理想,愛好。


    可卻偏偏能毀了他的所有。


    他當然是恨的,但他不擅長表達感情,性子又怪,隻能這樣一句一句的念叨,希望能先把寒子期氣個半死。


    好像這樣才能稍微抒發心底的陰鬱。


    水瑩,夜鳴,唐元全都呆住了,他們沒有人見過言安,所以無論如何也無法料到對方是這樣的性格。


    寒子期大張著嘴,確實要被氣死了。


    李聽覺得有意思,琢磨了一下,走上前去,道:「他的執念確實不是你,是我把他帶進迷林的,無為草更是二十年前我們主仆合謀,一切因緣因果都在我們之間。


    你是怨鬼,你不明白人的追求,就算你殺過他一遍,也不過是命運安排的未通過的曆練,我不當你是生命,你都沒法入輪回。」


    寒子期那唯一的一顆眼睛猛地瞪大,隻剩下軀幹的身體一陣劇烈的抽搐,怨氣順著七竅絲絲流淌。


    在李聽的視野裏,那怨氣幾乎染紅了這片空間。


    他說的不多,那種不屑和漠視卻發自內心,比言安還狠。


    至於他說的話有幾分是他真實所想,就沒人清楚了,至少看到寒子期濃烈的憤恨後,他才覺得腿上的傷得到了撫慰。


    二十多年的等待,自以為高人一等,卻被這一對主仆當成了笑話,沒有什麽比這更打擊寒子期的了。


    這一刻,它幾乎沒有了鬥誌。


    言安躁動的憤怒也在李聽的言語中平靜了下來,雖然寒子期對他來說確實不算個玩意,但因果總要了,欠債總要還。


    他灰色的藤蔓纏上了寒子期的脖頸,無數根灰藤包裹住了對方,下一刻,鬼氣湧入,直接捏爆了寒子期的鬼身。


    白色煙雲緩緩散去,言安抓住寒子期留下的霧團,收了起來。


    那一瞬間,他覺得身上仿佛有什麽枷鎖碎掉了,他也是修行過的,大概也能理解,這是了卻一樁孽緣的結果。


    天地有序,滅寒子期這個害人無數的怨鬼,是為積陰德。


    言安感覺到意識有些模糊,他心中


    大概明白這是陰氣的積累達到了某種質變,自己可能需要調節一下,就像人類的閉關一樣。


    但他麵上未顯分毫,而是掃視了一眼其他人,道:「他們知道我的身份了,要滅口麽?」


    這話卻是在問李聽。


    李聽看了一眼水瑩,他知道她對言安這個名字反應不小,但似乎並不是聽說過狐醫言安,也沒有聽說過陳時,這其中肯定有什麽別的緣由,隻要不知晝夜的話,就不會引來什麽爭端。


    昔日水寒門門主的女兒,對過這霧山有大用,很多謎團都未解開,他沒有道理殺她。


    至於唐元,李聽暗暗歎了一口氣,很多事情還不到說的時候,但他這般實力,唐元若想害他,早就害了。


    他不知道他有什麽目的,但他知道對方的目的不會是晝夜,應也不會宣揚。


    既如此,便也足夠了,這世間並不是所有的事都能用殺人滅口解決的。


    至於夜鳴,那是他信任的人,也一直幫助他,他不至於恩將仇報。


    所以李聽搖了搖頭。


    言安明白了他的意思,不再管那些,點了點頭,蹲下身,檢查起了李聽那條腿。


    李聽皺了皺眉,道:「先出迷林吧。」


    言安動作一頓,道:「寒子期已經死了,也就蠟燭燒完了可能看不清,這裏沒什麽危險了。」


    「修士才是最危險的。」李聽不認同,道:「還是先和我的同伴們會合吧。」


    「我來不及。」言安堅持,「主子,按我說的來吧。」他認真道。


    李聽沉默了幾秒,竟是話鋒一轉,道:「好,那我坐著?」


    「嗯。」


    言安說罷,李聽便在一塊石頭上坐了下來,任由對方檢查自己小腿的傷勢。


    他們看起來真的很默契,有一種相熟很久,所以很多話都不必多說的感覺,其中有著一種很純粹的信任。


    其他人知道寒子期已死,這裏再沒什麽致命危險,便也不再著急,任由李聽先處理傷勢。


    夜鳴看了二人一眼,默默從腰間的儲物袋裏把歐陽鬆送給他的兩捆蠟燭拿了出來,一捆紅的一捆白的,推到了幾人麵前。


    然後自顧自的點燃了兩根,紅光配著綠光搖曳,在這片空間裏很是亮眼。


    言藥師擔心沒有蠟燭,這不就有了麽,也省的他給李兄治傷看不清。


    言安顯然是感受到了紅配綠的奇特光芒,回頭朝夜鳴看去,看著對方友好的表情,咧嘴一笑,「小兄弟不錯。」


    李聽也不知道夜鳴是哪裏對了言安的脾氣,但是言安這個人一直很怪,如果不是真的認同,也不會誇人。


    夜鳴頓時就高興了,言安隻是低調,但不代表他能力弱,見慣了謝一飲和王飛才這類疏離的煉器師,又被歐陽鬆這種很獨斷的煉丹師下藥,他已經有了一定的心理陰影。


    現在見言安如此,隻覺如沐春風。


    「言藥師過獎了!」他舉著兩根蠟燭,認真點頭做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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