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霧沒為難那婆子,同個守門婆子置什麽氣,何況這本是老太太的意思。


    阿霧領了紫扇往右拐去,紫扇悶聲道:“什麽避嫌,我明明聽到有四姑娘的聲音,她都不避嫌,姑娘你才多大點兒就要避嫌了?”


    阿霧可不似紫扇,貴客、男客加上榮四在卻要自己回避的點點滴滴,很快就讓阿霧聯想到了親事,這也不怪阿霧,若老太太做得坦坦蕩蕩,阿霧還不會往心裏去,榮四如今也到了可以說親的年紀,阿霧隱約又聽見了大太太的聲音,這一切就說得過去了。大房、二房都有待嫁閨女。


    隻是也不知道是什麽貴客,能讓老太太這麽著緊。如今瞧著老太太防三房跟防賊似的,也不知她究竟怎麽個想法,阿霧難免就惡意猜測,大概是當初榮三爺的姨娘礙了老太太的眼,得罪狠了她,想也是,瞧榮三爺的模樣,再看如今的阿霧,就不難猜到當初那位姨娘的容貌了,定然是相當出眾的。


    阿霧對這什麽貴客不感興趣,反而很有深意地看了紫扇一眼,“你這會兒這般會說,當時怎麽不同那婆子說?”


    紫扇蔫了聲,她是典型的窩裏橫,在阿霧那一畝三分地上稱王稱霸,背後還敢議論主子,可遇事就退了。


    “奴婢,奴婢剛才不是沒想到嘛。”紫扇狡辯道。


    阿霧哼了一聲,“這做丫頭的什麽時候該幫主子出聲,什麽時候該勸主子,你心裏難道沒個思量?”


    紫扇聽了沒吭聲。


    阿霧又道:“前兒太太張羅著要給我買丫頭,說我缺身邊缺了個二等丫頭,我隻說你和紫硯用著還順手,若要二等丫頭,好歹也要先把你提到二等才是。”紫硯如今是二等丫頭,紫扇卻是三等,按府裏小姐身邊丫頭的配置,都該有兩個二等丫頭伺候才是。


    紫扇趕緊盯著阿霧看,讓她接著往下說,二等丫頭的月銀比三等多了五百錢,可不是小數目。


    “可太太隻說你年紀小,還得再看看。”這言外之意如果紫扇還領會不了,那阿霧也不用在她身上費心了。


    紫扇猛點了幾下頭,表決心道:“我一定會好好伺候姑娘的。”


    阿霧側頭看了看紫扇,她大約不知道這是阿霧自己想說“我等著往下看”時愛做的小動作。


    也不知這幾句恩威並施的話能不能真正點醒紫扇,這丫頭如果今後靈醒點兒,也不是不能培養的。紫扇雖有些瑕疵,但阿霧見她人做事麻利又好打聽,優點也是明顯的,若今後能精明些,也省得她費事兒換丫頭。


    既然奇花園去不了,阿霧便繞道去了流花塢,流花塢背後的棲霞山算是花園裏最高的地方,老太太不讓阿霧見貴客,她偏偏就更好奇究竟是誰來了。


    阿霧走在棲霞山背脊上的小道上,隔著樹影就能聽到榮四“銀鈴”一般的假笑,“二表哥,你看我的風箏。”


    阿霧抬頭往天上看了看,上麵有四隻色彩斑斕的風箏在飛,或高或低,恣意盎然。春日裏放風箏,正是時候。


    隻是這聲表哥讓阿霧側了側耳,不知究竟是哪家表哥。因為隔得遠了,瞧不真切。


    “姑娘,那好像是大夫人娘家大哥的二公子。”紫扇突然出聲。


    “你看得到?”阿霧驚訝地回頭。


    紫扇點點頭,“就是看不太清楚,但我遠遠瞧他那樣子,就像是。”後來事實證明紫扇連猜帶蒙地說得一點兒沒錯,讓阿霧對她更是另眼相看。“千裏眼”,這也是種本事啊。


    大夫人的娘家是誠意伯府,她大哥是伯府世子,可這位世子的嫡次子絕對夠不上貴客標準,更何況阿霧也不是沒見過這位表哥,老太太犯不著這樣遮遮掩掩。


    “瞧著還有一位男客,你能猜得出是哪家的不?”阿霧問紫扇。


    紫扇踮起腳尖望了望,“看不清,但是瞧那氣派比宜少爺還要盛,應該沒來過咱們府裏。”紫扇口裏的宜少爺就是那位二表哥,誠意伯府的嫡次孫郭柄宜。


    阿霧暗忖,那位不知名的男客大概即是郭柄宜帶來的,可郭柄宜能有什麽了不得的親戚朋友,在阿霧心裏,這誠意伯府也是那沒落勳貴,大約在她眼裏除了皇親,其他的都可稱得上沒落了。


    阿霧有些小小失望,“算了,回去吧。”


    兩個人正要往回走,卻聽榮五叫了一聲,“瑜表哥……”後麵的話聽不太清楚。


    瑜表哥?阿霧的認知裏府裏親戚中可沒有一個瑜表哥,而這個瑜也勾起了阿霧一段微妙的往事。


    阿霧停住腳,往頭上一看,一紅一藍兩隻風箏正在她頭頂的天空上糾纏,眼瞧著都要栽落下來了。果不其然,聽到榮五一聲叫喚,兩隻大雁風箏倒栽蔥似地落在了離棲霞山不遠處的一株大樹上。


    “呀,姑娘那風箏栽下來啦。”紫扇的聲音裏有點兒幸災樂禍。


    阿霧卻沒心思理紫扇了,因為榮五口裏的瑜表哥在原地安慰了一下榮五後,就往流花塢這個方向跑了來。


    身影靠近,阿霧才能確定,那個瑜表哥,正是她前輩子就認識的,還戀慕過一段時間的文淵閣大學士唐晉山的二公子,唐瑜,唐秀瑾。


    前塵往事頓時湧上了阿霧的心頭。要說當初唐秀瑾娶了顧惜惠,也不是他自個兒選的,唐公子前途似錦,他爹怎麽肯讓他娶公主的女兒,何況阿霧還是個藥罐子,生兒子是沒什麽指望的,唐瑜怎麽能娶這樣一個女子。


    隻是阿霧惱他,所以強栽唐瑜,就是他貪好女色選了顧惜惠,其實唐大才子從沒給過阿霧錯誤的暗示。


    要說唐秀瑾這人真的不錯,溫文爾雅,如芝蘭玉樹,對人溫柔親近,毫無架子,又細心體貼,當然後麵的細心體貼是從他對顧惜惠的照顧裏瞧出來的。


    他二人婚後相敬如賓,恩愛甜蜜,若不看後事,顧惜惠那輩子可算得上京城第一稱心如意的貴女了,容貌絕麗,家世顯赫,又嫁得如此的如意夫君。


    可惜後來正元帝登基,清算前帳,鼎力支持向貴妃所出哀帝的唐晉山落得身死名消,唐大才子也被楚懋斬殺,家中男女盡皆流放。


    阿霧雖然惱怒這個“心上人”,可想起他後麵的悲慘遭遇,一切恩怨也都隨風而散了。


    不過阿霧如今雖然不怨唐秀瑾,可也沒有想要幫他的意思。


    紫扇見了唐秀瑾,悠悠長長地歎了一句,“他長得可真好看啊。”


    阿霧也不得不承認唐秀瑾長得極好看。麵如冠玉,色燦春山,肌膚白皙,秀頎如鬆。玉樹臨風,是個風華絕代的翩翩美少年。


    若單論長相,這京裏阿霧以為隻有楚懋或可勝得唐瑜一分,但楚懋總是一副朗月出塵的令人作嘔的假仙模樣,哪能及得唐瑜的風華半分。


    也難怪他叫唐瑜,字裏又有個瑾字,周公瑾可是有名的美男子。


    唐瑜有神童之稱,三歲能頌,七歲能詩,十三歲參加院試,中了秀才,去年鄉試更是一舉中魁,十四歲的解元,這在曆朝曆代都是少有的事,若非他老師怕他少年成名於心性有誤,不讓他參加會試,否則今年榮吉昌和唐瑜還不知誰能摘得狀元花呐


    紫扇麵色突然一變,前一刻還在感歎唐秀瑾的俊美,下一刻就要尖叫。


    阿霧眼疾手快地一把捂住紫扇的嘴巴,“別吱聲。”


    紫扇的嘴巴在阿霧手下艱難的張合,“可素,可……”


    這時候唐秀瑾已經一腳踏上流花塢那塊鬆動了的斜石上。


    這塊石板阿霧和紫扇都是知道的,因為她們時常到這邊玩耍,那石板還是紫扇跳鬆動的。


    隻見唐秀瑾不察,一腳已經滑到了斜石下的小溪裏,整個身子都差點兒撲到水裏,還好他反應快,以手撐地,小溪又淺才沒腳背,否則他可就狼狽了。即便是這樣唐秀瑾的袍子下擺也遭了水。


    翩翩佳公子如今像半隻落湯雞。


    阿霧一時沒忍住,笑出了聲,旋即趕緊拿手捂住自己的嘴巴,生怕被人瞧到她黑洞洞的門牙。她這是故意沒提醒唐秀瑾,沒主動整他已經是她阿霧小姐修養好了,至於做好人提醒唐秀瑾的事兒,阿霧可是從來沒想過的。


    “是誰?”唐秀瑾抬頭看向阿霧她們的方向。


    作者有話要說:來來來,鼓掌,璫媽的備用男主之一又登場啦。


    四毛哥,對不起啦。


    四毛哥:切,稀罕,不知多少人搶著當俺媳婦兒。


    瑜表哥:娘誒,我的親娘,我稀罕,我稀罕。


    四毛哥:哈哈,天下都是朕的。


    瑜表哥:哈哈,媳婦兒初戀是我


    璫媽:我兒子叫棠棠,跟你們倆一毛錢關係木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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