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霧不等崔氏說話,自己先站出來,“四姐姐本是要打我,幸虧我的丫頭靈醒,一把推開了我自己挨了一巴掌,當時半邊臉就腫了。可這也沒什麽,四姐姐身份尊貴,打了一個丫頭,打了就打了。”阿霧的話鋒突然一轉。


    榮四聽了心氣兒稍微順了一點兒。


    但聽阿霧又接著道:“可若是這事傳出去,說四姐姐居然驕橫到可以替自己的三嬸嬸管教丫頭了,這樣四姐姐的名聲可就毀了。”


    阿霧根本不看榮四,隻對老太太道:“這也就罷了,可是咱們是同一家的閨女,若四姐姐壞了名聲,五姐姐同我自然一樣也要被人嚼舌頭,都是一家大人教出來的。所以阿霧懇請老祖宗為五姐姐和阿霧做主。”


    崔氏極驚奇地看著阿霧,不知道原來自己的女兒居然如此會說話,為了阿霧,老太太自然是不會出頭做主的,可是這把五姑娘牽扯進來,老太太可就饒不得四姑娘了。


    要說這府裏還是大房最得老太太愛,才貌雙全,美名遠揚的五姑娘更是老太太的心頭肉,榮五的名聲可容不得人敗壞。


    老太太果然一副要發作榮四的模樣,但她也知道阿霧這是借琬姐兒說事,可不能白白便宜了他們娘倆個,若非玥姐兒這行事太不周至,老太太也不見得會罰她。閨女家動不動就打人的毛病,即便是老太太這樣的渾眼人也知道不是個好事。


    “你說你四姐姐要打你,她又不是瘋子,為何無緣無故要打罵你,準是你做錯了事,你姐姐才代為管教你。”老太太厲聲道。


    阿霧心想我父母雙全,為哪門子要一個隔房庶女來代為管教,真是個老糊塗,老毒婦。


    可阿霧麵上絲毫不顯,她忐忑地看了看榮四。


    榮四還以為老太太依然向著她,正眼也不瞧阿霧,甩了她一個白眼,眼皮子都翻到天上去了。


    阿霧低聲道:“四姐姐問我,是不是見了瑜表哥,一顆心就撲上去啦。四姐姐說的這位瑜表哥,阿霧連聽都沒聽說過,一時沒有回答四姐姐,她就舉手打我。”阿霧很無辜地險些哭出來似的說道,一邊兒還忐忑地拉著崔氏的手。


    其實那一日阿霧確實是見了唐秀瑾的,但當時在棲霞山上,山上有密樹遮擋,其他人都不曾看見阿霧和紫扇兩個,阿霧也就賭別人不知道。


    “老太太,我們阿霧才多大點的小人,四姑娘怎麽能亂扣屎盆子。總不能她心裏想什麽,就以為別人也跟她一樣。何況女兒家說這些話,羞也羞死了,若傳出去,咱們家的姑娘還要不要嫁人?”崔氏激動起來,她沒想到榮四居然是為了這個打阿霧,她可真是太不知廉恥了。


    老太太就是再糊塗,一看阿霧一個小豆丁,矮墩墩模樣,門牙還缺著的小姑娘,怎麽可能就會想男人了。必然是榮四自己個兒思春不得,反而遷怒別人。


    二太太聽到這兒,也明白了榮四要動手打妹妹的的邪火是哪兒來的。嘴角輕蔑地抿了抿,也不想想自己是哪個賤人肚子爬出來的賤貨,也想高攀閣老家的公子。


    不得不說二太太比老太太還是要聰明些的,同樣是厭惡庶子庶女,但看人二太太將榮四教得,這叫一個“大快人心”啊。


    大夫人這兒也不得了了,狠狠瞪了榮四一眼,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居然想搶她看上的得意女婿。


    “老祖宗,這事你可不能姑息,玥姐兒這樣說話,都是一家姊妹,叫我們琬姐兒今後怎麽做人呐?年紀小小,就不知羞地想男人,這怎麽得了?”大夫人開口說話。


    榮四這才急了,指著鼻子罵阿霧,“你,你胡沁什麽,我什麽時候說過這種話?”


    阿霧不甘示弱,“那會兒那麽多丫頭都在,叫來對質就是。再說了,我可沒聽過咱們府上有個瑜表哥。”


    “瑜表哥就是唐閣老的大公子,你昨日不是剛去了閣老府上嗎,你還不承認?哦,對了,在壽昌侯你當眾大哭瑜表哥不是還勸了你嗎,你敢說你不認識?”榮四這是狗急跳牆。


    比起榮四的暴跳如雷,阿霧就明顯沉穩多了,一臉懵懂的地問,“那日勸我的就是四姐姐口中的瑜表哥?”阿霧可不承認那是表哥。


    “你還敢說你不認識瑜表哥?”榮四一臉猖狂的得意。隻是她越是這般急躁,越發顯出她心裏的鬼來。


    “我確實不知道他就是你說的瑜表哥。再說昨日,我是受唐姑娘所請,去祝賀她生辰的,我們都是規規矩矩的,哪裏會見外男,昨日別說什麽唐大公子、唐二公子,便是垂髫童子,唐夫人都不許他們到園子裏走動,四姐姐說這話,是要汙蔑衛國公府的顧小姐還有柳學士家的柳姐姐麽,她們可都去了。”


    這頂帽子可就扣大了。


    其實大家都相信阿霧,所謂的瑜表哥,是那日唐秀瑾到安國公府,榮四、榮五臨時喊出來的,阿霧怎麽會知道,那一日阿霧明明就被守門的婆子擋了回去,根本不知道誰在府上做客。


    至於在唐府,眾人也是相信阿霧的話的,唐夫人可不是那沒成算的人,怎麽會讓兒子隨便見女客。


    “好了,玥姐兒言行不周,自己去抄十遍女戒,不抄完哪兒也不許去。”老太太一錘定音罰了榮四,轉頭有對阿霧道:“明知姐姐行為不周,你還不勸著,居心險惡,也回去抄十遍女戒。”


    老太太時刻不忘打壓三房。


    阿霧今日是徹底領教了什麽叫“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但今日雖然也挨了罰,阿霧心裏卻極高興,榮四吃了這回虧,總要收斂些,再不敢對自己肆意辱罵。這回傷敵一千,自損八百也算是值了。


    當晚崔氏將阿霧在上房說的話,原原本本都告訴了榮三爺,引得榮三爺連連點頭,“不愧是我的閨女兒。”榮三爺極為自豪,“不得不說,阿霧小小年紀倒比你還會說話。”


    崔氏也不惱,反而與有榮焉,“那是,也不看看是誰的閨女兒!何況我本就是個笨嘴笨舌的,也這是嫌棄我呐。”話說著說著就有些打情罵俏了。


    榮三爺趕緊幹咳一聲。


    “阿霧怎麽啦?”這時榮玠和榮珢聽見“閨女兒”三個字走了進來,問榮三爺和崔氏道。


    崔氏一見他兩個就趕緊起身,“哎,快過來,瞧著怎麽瘦了,可是外院的小子伺候不好?”崔氏心疼兩個兒子,在不能見的日子裏,老牽腸掛肚,他們是不是挨餓受凍了,小子可有好好伺候,可有壞小子勾引壞二人學壞。


    “我看還是和以前一樣嘛。”榮三爺搖搖頭。


    “你個大老爺們兒自然不覺得。”崔氏瞪了榮三爺一眼,趕緊張羅著讓榮玠二人坐下,噓寒問暖起來。


    榮玠、榮珢二人可受不了崔氏的這個熱情,趕緊撇開話題,“阿霧怎麽了?”


    崔氏一聽這個,就眼圈一紅,想起兩個兒子的不得親近,又想起阿霧的倍受欺辱。老太太為了孤立他們三房,規定去外院住的小一輩男兒十日才準進內院一回,說是他們也大了,後院女子多,怕鬧出醜事兒來,也怕一群狐媚子勾引壞哥兒。


    表麵說得冠冕堂皇,其實大家都明白,這就是為了折騰崔氏的。


    大房、二房的哥兒要入內院,婆子根本不敢攔,但到了榮玠、榮珢身上就寸步不讓了。


    崔氏紅著眼圈講了榮四扇阿霧耳光的事,榮珢一聽,當時就跳了起來,“我去找她,她憑什麽打妹妹。要說不出個一、二、三來,我叫她好看。”


    “胡說,那是你四姐姐,你叫她怎麽好看?”榮玠趕緊按住想衝出房門的榮珢。


    “我……”榮珢也不知該如何說,“難道這口氣就這樣忍啦?我可忍不住,氣死我啦,放開我,放開我。”榮珢開始掙紮,別看他年紀小,偏偏力氣大,跟著老太爺學了一身功夫,連榮玠都不是他的對手。


    “哎,平日叫你用功讀書,動動腦筋,你偏不,你這要是去叫你四姐姐好看,還不是把話柄遞到別人手裏嗎?你忘了上回……”上回阿霧磕頭的事兒。


    提起這個,滿屋子的人都沉默了片刻。


    “我不服,我不服。”榮珢氣得捶桌子,可他也知道榮玠是對的。


    崔氏和榮三爺好歹勸服了榮珢。


    本以為這事就這般了了,哪知第二日榮珢就闖了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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