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慣了現代都市繁華的李默涵,對於長安城現在的街市並不太感冒。畢竟,玄武門之變和突厥圍城的影響還沒有完全散去。


    但是這些景象在第一次來長安的蘇靈兒看來卻是處處充滿驚奇。


    而李麗質這個本地戶口的,很好的充當了導遊的角色,推薦的幾家布鋪和首飾店,都很得蘇靈兒歡心。


    其實,一般的公主也沒有這樣的,不見得比蘇靈兒更熟悉長安城,她們也是養在深宮,難得出來走動。


    但是大唐不一樣。


    李淵、李世民的隴西李氏,與胡族混血,帶有很強的胡族開放的風氣,不同於一般的中原王朝。而李麗質偏偏又是李世民這個寵女狂魔的掌上明珠,平時拌著男妝出宮遊玩是家常便飯。也正因為如此。李麗質這個公主身份才沒在這次逛街中漏出破綻。


    要不然,就憑她這個長安人竟然是個路癡這一點就能讓李默涵大加懷疑。


    而看著蘇靈兒拿到稱心如意的綢緞布匹時那個眉開眼笑的迷人樣子,李默涵忍不住一拳打在李麗質肩上,連聲誇讚她這個秦樂兄弟眼光好。


    李麗質忍著痛,呲牙咧嘴的在心裏大罵李默涵下手沒個輕重,還差點就打到她敏感部位了。


    這個該死的登徒浪子!


    李默涵顯然是沒有什麽覺悟的,蘇靈兒買的這些東西,他沒有動手,反正跟著個大塊頭呢,他能偷懶就偷懶了。把一堆東西讓林勇抱著帶回四海商社,便把李麗質拉到一邊問道:


    “賢弟,平康坊怎麽走?”


    李麗質聞言差點跳了起來。


    “什麽,你……你竟然要去那種地方?果然男人都是大豬蹄子,沒一個好東西!”


    李麗質氣鼓鼓的說道。


    李默涵一手拍在她腦袋上。


    “你不是男人啊?”


    李麗質嘟嘟著小嘴,心下替蘇靈兒鳴不平。


    “可是,你確定要帶著你的未來嶽父和未婚妻去那種地方尋花問柳?你到底怎麽想的?”


    李默涵不以為然道:


    “沒什麽啊,就是逛街逛累了,去聽個曲散散心。主要是好奇心,沒去過,想長長見識。再說了,靈兒和蘇伯都在呢,能有什麽事?我這是光明磊落。”


    李麗質心說我信你才怪。


    李默涵如何看不出李麗質的心思?拍拍她肩膀道:


    “你放心,我不會帶壞你的,要不然我也沒法跟秦叔交代不是?快走吧,別磨蹭了。”


    李麗質心說要是讓父皇知道你帶我去那種地方,活剝了你的心都有吧?


    李默涵聲音不算小,蘇靈兒和蘇牧都聽到了。


    難得的,蘇牧這個老學究竟然沒反對。


    而蘇靈兒也是一副千依百順的樣子看著李默涵,拉了他手柔聲道:


    “我相信你!嘻嘻,你說的對,我在旁邊看著呢,諒你也翻不起多大的浪!”


    李麗質心說傻姑娘啊,你被李默涵這個混蛋迷暈了頭嗎?還不擔心他翻起什麽浪?他就是去那種地方去浪的!


    心裏鄙夷著李默涵,隻能被李默涵“裹挾”著,帶著三人奔向了那個被她鄙夷的地方—平康坊


    李麗質以前在她的太子哥哥陪同下,也是來過這個地方的,知道這裏不僅僅是那種做皮肉生意的,也有很多藝館,就像她現在帶他們來的這一家雅音坊,就是專門聽曲的地方。


    就在他們四人踏進大堂的時候,二樓一座雅間內,一雙美目死死的盯著李麗質那張臉,一臉的不可置信。


    卻是喬裝而來的長孫婷。


    “長樂,她怎麽會在這裏?旁邊的那三人又是誰?”


    滿腹狐疑,卻又不能出去找李麗質詢問。她了解李麗質,現在她既然是女扮男裝,自然是不希望泄露身份。長孫婷很清楚這一點,沒有貿然出去跟李麗質相認,卻把窗縫又弄窄了一些。


    四人的到來也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一個老頭,一個壯漢(李默涵勤於鍛煉,乍一看真是壯漢一枚),一個白麵小生,一個妙齡女子,這一行人還真是有些怪異。


    “這姑娘好俊俏,恐怕比得上公孫大家了。”


    “嗯,,看起來似乎還漂亮不少。”


    有些人暗地裏對著蘇靈兒指指點點。


    蘇靈兒心裏有點不忿,不過聽別人誇自己,又有點小高興。


    李默涵更加無視這些沒見過場麵的家夥,隻要不過分,他也懶得搭理。


    “老板,來一間雅座。”李麗質學著當初太子哥哥的樣子,對著迎上前來的掌櫃模樣的人說道。


    “哎呦,小哥兒,今兒不巧,雅座已經沒有了。您四位要不就在大堂裏坐吧。再過一會兒,恐怕大堂也沒有位子了。”


    “哦?今日為何這麽多人?平時也沒見這麽熱鬧過。”李麗質哼道。


    老板上下打量了她一下,答道:


    “幾位有所不知,今天是本坊公孫月瑤姑娘出閣的好日子,公孫姑娘說了,有能以詩詞歌賦折服她的,便可成為她的入幕之賓。消息一出,長安城裏的青年才俊,爭先恐後往這裏來。幾位早些落座,再遲些恐怕連站著的地方也沒有了。


    “原來如此,怪不得,連大堂裏的一桌也敢要一百錢的座位費。”李麗質不無諷刺的答道。出於本能,她對於公孫月瑤這樣一個戲子,竟然有如此的人氣這件事大為不滿,她一個公主也沒這麽樣的排場啊。


    老板的那張皺成麻皮的臉上瞬間就掛上了霜。心裏罵著窮光蛋別來妨礙我做生意之類的話,就要嗬斥小廝過來趕人。


    卻見李默涵甩給他一錠足有十兩的雪花銀後,麻皮瞬間又褪去寒霜堆成了春天裏的桃花。


    “給我們找個靠前點的位子,門口的恐怕等下會很擁擠,我不喜歡。另外,上好的酒菜吃食給來一些。”李默涵吩咐道。


    “好嘞。您裏麵請。我這就給您騰出地界來。”一邊喜滋滋收了銀子,一邊吩咐小廝將李默涵四人引到了大堂中間的一個桌上。


    不一會兒,酒菜也上了桌。


    李默涵饒有興趣的斟了一杯酒,一邊淺口細酌,一邊觀察著四周不斷趕進來的所謂青年才俊們。


    這種又濁度數又低的米酒,自然比不得李默涵自釀的地瓜燒有勁,而水煮菜和烤羊肉的滋味在李默涵看來也是一般。不過,這地方本來就不是以酒菜見長的。到這裏來,吃什麽菜啊,吃的是秀色;喝什麽酒啊,人可醉人。


    最關鍵的,係統提示他已經有3000點積分妥妥到賬了。


    隻是他有點搞不懂的是,這麽一個不算多難的小任務,一貫很吝嗇的係統怎麽會獎勵3000點這麽多?看起來自己並沒有捅多大婁子啊?


    所以,剩下的,於他而言,就是滿足以下好奇,看看這個迷得全城少年郎們七葷八素的公孫月瑤,到底是怎樣一副廬山真麵而已。


    蘇靈兒在這種地方渾身不自在,但是礙於愛郎情麵,又不能太發作。再有就是周圍那些看她的眼神讓她開始覺得有些厭惡起來。所以現在,她很局促的坐在李默涵身邊,手有些發抖。


    蘇牧似乎倒是很鎮定,拍著蘇靈兒的手,示意她鎮定。


    李麗質呢,也沒怎麽看四周那些才俊們,偷眼看著李默涵,心裏咒罵著這個無形浪子,又祈禱著別碰見什麽王公大臣認出自己來,把頭埋得極低,悶頭吃菜。


    李默涵這副模樣,在一群文質彬彬的書生公子們看來,顯得與這個高雅的地方格格不入。


    尤其讓他們不爽的是,當樓上響起優美的琴聲時,所有人都在陶醉的傾聽欣賞著,整個大廳落針可聞,唯有這一桌卻傳來極不和諧的倒酒的聲音。


    尤其是,這一桌旁邊的兩個桌子還不知因為什麽原因空著,李默涵高高倒酒的動作就更顯得突兀。


    一曲終了,眾人一片叫好聲中,終於對麵桌上的四個衣冠楚楚的公子哥不耐煩了。當先一個華服公子徑直走到李默涵麵前,指著他大喝道:


    “哪裏來的粗鄙野漢,在這裏有辱斯文。這不是你這等不學無術的暴發戶來的地方,還不滾開!”


    還沒等李默涵等人發火,門外傳來洪鍾一般的一聲爆喝:


    “你tm說誰呢?老子還沒到你就敢說老子,信不信老子把你腦袋擰下來!”


    說話間,一個膀大腰圓的黑大漢擠開眾人,進了門來,身後跟了六七個身材健壯的年親人,一個個虎背熊腰的,好不威武。


    那華服公子心裏咯噔一下,暗叫不好,怎麽這個莽漢接了茬?他知道來人不好惹,連忙低聲道:


    “程……程小公爺,您怎麽來了?”


    來人正是盧國公府的二公子程處默,而身後跟著的那幾個,就是大名鼎鼎的長安公子幫,那幾個國公府的公子哥,一般人誰能惹得起?


    程處默一雙大手伸出,拎著那華服公子的後衣領就把他像提小雞一樣提了起來。


    “陸子銘,你個兔崽子,你剛剛說誰是粗鄙野漢來著?你說老子不配來這裏是不是?你信不信老子把你扔出去?”


    已經慫了的陸子銘趕緊辯解:


    “程小公爺,我沒說你,我說的是他!”


    說完指了指還在吃酒的李默涵。


    程處默順著他所指方向望去,一怔之後,把陸子銘甩出去老遠。


    也不管摔在地上的陸子銘死活,程處默竟然屁顛屁顛來到李默涵桌前,躬身施禮道:


    “李公子,你怎麽在這?哎呀,您老人家來長安怎麽也不知會一聲,兄弟也好有個照應不是?”


    一邊說著,一邊回手招呼自己的那幾個兄弟過來。


    “你們幾個臭小子,還不快過來見過李公子!”


    “哪個李公子?”走在前麵的柴哲威一臉懵樣。


    “還有哪個李公子?這天底下能讓俺程處默佩服的李公子還能有誰?!”程處默言語中帶著嗬斥道。


    那幾人一聽,趕緊加快腳步來到桌前,也是深深一禮。


    他們幾個都是程處默的死黨,自打那次程處默從李家莊歸來,把李默涵說得是天上少見地上也無的,他們就都對這個傳說中的李家莊少莊主心馳神往。而當那首《鴻雁》在街頭巷尾傳唱遍的時候,他們的欽佩之情更加深了。程處默還四處大言不慚的說他跟李默涵是好兄弟好哥們,惹得他們崇拜不已。眼前見李默涵身材健碩,舉手投足間一股英氣豪氣噴薄而出,更是大為心折。


    李默涵雖然隻認得程處默,但是看另外七人打扮,心底裏也猜了個大概,他示意程處默先坐,他不想太招搖。


    難怪這另外兩個桌子空著,感情被這幾個公子哥預定了。


    這種詩會,在雅間裏反倒不方便見到這裏的花魁公孫月瑤了。


    李默涵心下了然,扔出兩錠銀子給小廝。


    “好酒好菜再來兩桌。”


    “好嘞!”小廝拿錢後轉身去安排。


    “李公子,這……這如何使得?”程處默不好意思道。他不認得李麗質,隻是蘇靈兒和蘇牧他卻認得,也知道蘇靈兒是李默涵的未過門妻子。


    “嫂子好!蘇伯父好!”程處默點頭向他們打招呼,把個蘇靈兒鬧了個大紅臉。自己還沒過門好不好?


    李默涵也很喜歡程處默這樣的直爽之人,拍拍他的肩膀表示讚賞,特地跟李麗質換了個位子坐了,挨著程處默。


    趁著小廝上酒菜的空當,程處默也趕緊給李默涵一一介紹了自己的這些小兄弟。


    自己的胞弟程處亮和程處弼,霍國公柴紹家公子柴哲威,翼國公秦瓊家二公子秦懷道,衛國公李靖家二公子李德謇,吳國公尉遲敬德家長子尉遲寶琳,定遠郡公張公謹家三子張大安。


    都是些武將的公子哥,也難怪個個體格健壯。跟李默涵很是一路人。


    而通過‘李公子‘’李家莊‘寥寥幾個字,也讓眾人很快就把李默涵跟他們心目中的那個人聯係到了一起。


    “竟然是他?”樓上的長孫婷看著李默涵在跟程處默推杯換盞,眼中充滿了炙熱。


    “誰?”一旁的長孫衝聽妹妹呢喃著這一句,不禁也是一愣。


    “沒誰,一個熟悉的陌生人罷了。”


    長孫婷隨口答道,看著李默涵的眼神更加犀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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