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是沒有西陵這個地方的,它是個地名,也不是個地名,在土丘城西南方有這麽一塊平坦的地方,從很早很早以前的時候,發生過幾次大規模的戰爭,埋葬著許多無名屍體。


    這些墳墓成群結隊的霸占此地,時至今日,被後人修成了西陵墓園,也是守墓人偶然發現,在墓園邊緣位置,一顆老槐樹下水渠旁,年久失修的破舊水渠,塌陷出個深不可測的洞口。


    請來附近幾位懂行的風水先生一看,居然在這裏有座了不得的大墓,開挖的當天陰雲密布,劍氣衝天,聽傳言說,這些劍氣傷到了十幾位參與挖掘的工人。


    以此為契機,大荒有名有姓的劍客們齊聚一堂,想要破開這座墓地,從中取得些好處。


    在大荒並沒有劍客門派,湊起來的都是散修,像琅琊劍山那般的龐然大物,在遍地狼煙的大荒是絕不可能存在的。


    大荒的人心不齊,是千年來的遺留問題,各自擁兵自重,大門派收集寶物,占據洞天福地,相互之間充滿摩擦矛盾,時不時會有弟子為此命喪黃泉。


    清風劍客夏侯鳴本想著借此機會,將大荒劍客擰成一股繩,來與函關開戰,一決雌雄,可事到如今連他都有些自身難保,平時得罪的仇家,今天一個沒少全都在這裏。


    有個尖嘴猴腮的瘦高個,背著把和他一模一樣細長的竹劍,抱著膀子站在夏侯鳴的身邊,蔫聲蔫氣的附耳嘀咕道:“老夏,今兒個咱們就來了兄弟倆,對麵可有三個,有機會麽?”


    在場一共九位,每一位都不比夏侯鳴弱,大荒分南北兩派,劍法也以鋒銳和大開大合區別開來,清風劍客是北派劍法,突出靈動飄逸。


    對麵或坐或站的三位,皆是南派以力見長的劍客,另外帶來的四名小輩,都是經過他們精心挑選的後起之秀。


    夏侯鳴抬頭望望時間還早,便盤膝坐下,不慌不忙的說道:“你家小輩怎麽又過去試探了,要能打開的話,七天前就應該打開了才是。”


    劍客墓的大門前,被一塊漆黑的試劍石擋住,上麵遍布深淺不一的劍痕,應該是千年前所留的,劍痕裏並無劍氣留存。


    瘦高個一拍大腿,吩咐自家的小輩道:“你去也想想辦法,去斬上兩劍!”


    “試劍石怎麽斬都沒動靜,還挺彈手的。”這小輩滿麵愁容,自己元尚未恢複,這些天時間裏,所有的真氣基本都貢獻給試劍石了。


    無論怎麽斬擊,試劍石巍然不動,五位大劍客合擊過許多次,都隻能斬的石頭晃動,始終沒有挪動位置。


    難不成千年前的劍客,都本領通天不成!一塊小小試劍石,都不是地魄境巔峰可以撼動?


    花少卿坐在對麵,雙膝之上放著一把鐵劍,他也是隨著三花穀長輩前來,這急脾氣的長老,已經打發掉前後幾批在附近窺視的好事者了。


    忽然這老漢眉頭一挑,一拍腰間劍鞘,梅花大劍自半邊劍鞘飛出,橫掃身後密林。


    大劍攔腰斬斷五棵楓樹,被另一把重劍擋住,當啷一聲梅花大劍彈回手中,三花穀長老怒目圓睜,大吼道:“哪裏來的,報上名來!”


    “讓你閉氣閉氣,就是不聽!”從斷樹樁後麵,先後跳出來一高一瘦兩人,花少卿一見是熟人,趕忙阻攔自家長老:“兩位是熟人,蔡梧,馬山。”


    自望天庭一別十日,那碧眼吞天蟒將靈湖整個掀翻,蔡梧慌亂中用重劍鑲嵌在湖邊的岩石縫隙裏,這才堪堪逃過一劫,等風平浪靜後再想尋找,隻從土堆裏將馬山扒拉出來。


    兩人合計一番,決定來西陵碰碰運氣,柳小奕收到請柬肯定會來,萬一人沒到,也能從花少卿口中得到些有用的消息。


    蔡梧剛剛與梅花大劍碰了碰,渾身正是氣血翻湧時,說話都不利索:“花、花兄弟,別來那個無恙啊!見到我柳老大了沒?”


    花少卿心中暗自驚訝,這莽漢修為不高,卻能在那危險場麵裏脫身而出,也自有一些保命的門道,柳小奕的身邊奇人還真是不少。


    但這些想的並沒有顯露,麵色如常的回應道:“柳兄的下落我這些天也在尋找,那吞天蟒委實驚人,以他的修為恐怕凶多吉少。”


    在場五位大劍客,隻有夏侯鳴沒帶隨行者,想來那是柳小奕的位子,到十日期限後,柳小奕卻沒到,花少卿心情有些低沉。


    有多少才華豔豔的少年俠客,都沒能成長起來,就夭折在半途。


    三花穀的長老花塢,說話甕聲甕氣的:“夏侯老劍客,看著時間也差不多了,眼下陣法還少一人,你看如何是好?”


    他們用的劍陣,需要在五行金氣最濃重的時間施展,十人的陣法眼下隻有九人,即便啟動陣法,威力也會大打折扣。


    夏侯鳴心情有些低落,在來之前就聽說望天庭的事情,那頭碧眼吞天蟒在和一具莫名的傀儡大戰,將半個土丘城夷為平地。


    與夏侯鳴同來的那位瘦高個朱長青,快言快語道:“那邊不有個莽漢,看著也是馬馬虎虎的劍客,讓他站一角不就成了?”


    他伸手一指蔡梧,後者懵懂的被安排在了劍陣的邊緣位置,將門板大劍砸在泥土裏。


    十位劍客各占一角,裏麵的五角星陣是五位大劍客,外圍是花少卿、蔡梧等人,皆將長劍插在土中,整座劍陣由夏侯鳴掌控,清風劍發出前所未有的澎湃劍氣,隨著夏侯鳴雙手用力握住劍柄,雙腳站立的地麵被衝開一條縫隙。


    清風劍像是從淤泥裏拔出一般,夏侯鳴臉上青筋暴起,似乎非常吃力,十人的劍氣匯聚一處,夏侯鳴嘶吼一聲:“開!”


    試劍石終於有了變化,顏色變得暗淡些許,還沒等它複原,緊接著第二劍便斬落下來,夏侯鳴接連斬下十劍,試劍石也從漆黑變成灰白。


    “還是不行,它能承受的上限太高,做不到。”


    劍陣抽空了十人的真氣,沒有劍氣落在試劍石上,不多時它的顏色逐漸複原,讓夏侯鳴垂頭喪氣。


    正在此時,從山林間的羊腸小道裏鑽出兩道身影,夏侯鳴見到後大喜:“小友!你可算來了!”


    但轉念一想,眾人皆耗盡真氣,錯過今日時機,再想尋到金氣豐盈時,最近也是在半月後。


    花塢有些生氣,腹誹道:“這小輩太不守時,破不開試劍石,浪費我等多少時間!”


    其實柳小奕在劍陣成型時,就已經趕到此地,偷偷在一旁看的清清楚楚,那試劍石的顏色變化,並不是看劍氣的威力,每一次斬擊,顏色的變化速度是均衡的。


    這讓他心中有些納悶,難不成這劍客也修習過者字訣?


    “夏侯前輩,諸位前輩們,晚輩路上實在有些耽擱,被上官家追趕,來的有些晚了,”柳小奕仍舊做出解釋,不然這些大劍客的眼神都快要將自己吃了,又扭頭衝著夏侯鳴說道:“夏侯前輩,還請看我破了這試劍石,將功補過。”


    花塢知道他被上官家通緝的事情,本高看他三分,卻又聽到如此大話,便沉聲說道:“你也看到了,我等結成的劍陣都無法破開,豈是你說破就破的?”


    柳小奕將綠煌劍抽出,在劍鞘溫養的這段時間裏,綠煌劍愈發青翠,單憑此劍便讓五位大劍客眼前一亮。


    夏侯鳴不由得歎道:“幾日不見,小友的本領又有所長進,不得了!”


    “隻怕是中看不中用,站得太高別被風吹折了腰!”南派的大劍客譏諷道。


    柳小奕在握住劍柄時,兩耳已充斥劍鳴聲,再無它音,心無旁騖的全身灌入劍身中,像十年前初次揮劍那般,毫無花哨的揮劍斬在試劍石上,甚至都沒有劍氣溢出。


    試劍石顏色稍稍起了變化,緊接著柳小奕舉劍、落劍,試劍石顏色又淺了一分。


    身背後楓樹林被陣陣微風吹動,時間滴答而過,眾人的表情,隨著太陽西沉一同變化著,柳小奕就是一位年邁的鑄劍師,在緩慢打磨著試劍石。


    此時的柳小奕沉浸在綠煌劍起落之中,長劍蘊含劍意,含蓄的劍氣被小心控製著,每一擊都在試劍石表麵留下淺淺痕跡。


    初步修得者字訣後,柳小奕驚奇的發現自己對身體的掌控,達到前所未有的精細程度,渾身肌肉和骨骼,都能被一個念頭準確調動,者字訣所代表著源源不絕的耐力,正是此時施展出來,用在試劍石上。


    蔡梧看不出門道,有些焦急的問身邊的馬山:“老馬,你說老大那麽輕飄飄的敲打,能有用麽,都一個時辰了還不見門開。”


    馬山眼尖,那試劍石的變化,在他眼中無所遁形,雖不會用劍,但並不妨礙他看得明白,開口解釋道:“說你是莽漢,一點不假,那試劍石的顏色已經和劍陣結束時相差無幾,如果再堅持下去,肯定能開。”


    眾人光是在邊上看著,都感到有些倦怠了,他們也不知綠煌劍到底斬了多少次,隻知道晚霞布滿了半邊天時,少年俠客手持著長劍,將一塊巨大的白石頭,斬成了兩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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