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皮真人韓淩珵剛在房間裏做完功課,忽見陳雲石匆匆忙忙跑了過來,說道:“大師伯,不好了,陳師兄從山門外抱了個死人回來叫您去看!”


    韓淩珵聽了不免詫異,罵道:“大清早的,胡說八道!怎麽從山門外抱個死人叫我看什麽?”


    陳雲石道:“真的,陳師兄還說那少年一直說要見您,是真是假,您老人家去看了不就知道了嗎?”


    說著引著韓淩珵陳雲濤房間走去。不多時,陳雲石便領著韓淩珵來到陳雲濤的房門前,早見又許多道士那裏伸頭探腦地向裏張望。見了韓淩珵忙讓出一條路來,說道:“大師伯來了!大師伯來了……”


    韓淩珵走進房間見遇真宮掌宮陸淩凡已在房中。見了韓淩珵來笑道:“師兄,你來了!這孩子脖子上掛著你出家的玉佩,身中劇毒,我剛喂他一粒九還丹,現在已經無甚大礙了!這個娃娃一直喊你的名字,想是要見你!”


    韓淩珵聽了點了點頭,與陸淩凡見過禮,朝炕前走了過來,見戎承瑾臉色蒼白,嘴唇凍得烏青,雖然蓬頭垢麵,覺得麵容輪廓依稀像似一位故人,移目細看,忽見戎承瑾頸中戴著八卦玉佩時,不禁吃了一驚,此物正是戎承瑾滿月時自己贈與他佩戴之物,腦海中不由得回想起在鳳陽順通鏢局盤桓跟往事。


    韓淩珵看著這個多年前抱著自己大腿稚嫩的聲音喊著“伯伯,伯伯抱抱.....”少年不由得情緒微亂。忙跨步近前,握住戎承瑾的手,呼喚道:“承瑾侄兒,戎世侄……”


    叫了數聲,卻見戎承瑾絲毫不聞,口中喃喃喁喁隻是“我要見韓伯伯……”六個字,韓淩珵隻覺得戎承瑾手如冰塊,寒冷刺骨。


    韓淩珵聞言,心瀾起伏,難以自禁,忙將戎承瑾扶起,盤膝坐在戎承瑾身後,雙掌抵住戎承瑾的背心,緩緩地將自己體內的真氣渡到戎承瑾的身上。


    陸淩凡見狀不禁吃了一驚,忙勸阻道:“師兄不可,你現在正是在練太極神功的緊要關口,再過兩三個月便可大功告成了,此時萬不可泄了真氣,不然再練習時就難上加難!”說著伸手欲阻,不想手指尚離兩人一尺時便再也伸不進去,便似碰到了一堵有質無形的牆壁一般。陸淩凡知道是韓淩珵有意為之,無可奈何,隻得留下韓淩珵門下的弟子薑雲龍、朱雲鵬兩人在外把守,引著眾人退了出去。


    一炷香後,隻見戎承瑾頭頂上冒起了一團氤氳之氣,氣色漸漸地恢複了紅潤。


    戎承瑾隻覺得一股暖流從後背流遍全身,如處在一片風和日麗的暖陽中,說不出來的暢快。恰便是豬八戒吃了人參果一般,八萬六千多個毛孔,無一個毛孔不舒服。


    戎承瑾慢慢地睜開眼睛,回過頭來,隻見一個身穿灰布道袍,滿頭銀絲勝雪、麵貌慈祥和藹可親的老道士盤膝端坐在自己身旁。依稀可辨是昔年來自己家常哄自己玩耍,教吐納搬運之法的韓伯伯,不由得悲喜交集,霎時間所有的苦難艱辛委屈都一起湧上心頭,淚如泉湧,硬咽道:“韓伯伯……”


    隻叫了這三個字時,便覺得如魚梗在喉,再也說不出話來,忍不住“哇”地一聲伏在韓淩珵腿上哭了起來。


    韓淩珵不住地用手撫著戎承瑾的頭發,溫言勸道:“好孩子,別哭了,有什麽事情快跟韓伯伯說說,伯伯給你做主!”


    薑雲龍在外聽了,心裏不禁滿是醋意。


    安慰了半日,戎承瑾方漸漸止住了哭泣,揩幹眼淚,說道:“韓伯伯,我爹爹、娘親都……都死了!”


    韓淩珵聞言吃了一驚,說道:“什麽?”


    戎承瑾咬牙切齒地道:“我爹爹是寧王朱宸濠狗賊害死的;我娘親是一個叫劉姝妍的女子殺死的……”


    戎承瑾於是便將事情的前因後果向韓淩珵娓娓道來。


    “唐三公子帶著戎承瑾跟隨著汪崇權來到長豐鏢局。”


    戎承瑾故地重遊,見長豐鏢局除了顏色翻新,張燈結彩裏裏外外透著喜慶,其他景象一如往昔。還未細看,耳邊便響起汪崇權的聲音:“哈哈,唐三公子,寒舍簡陋,多有怠慢!來人,上茶!”


    唐三公子坐定,好整以暇地笑笑說道:“汪鏢頭,你請我到你家來,不會隻為了說這些吧?”


    汪崇權抬頭看了自己女兒一眼,又移目用眼角餘光掃了掃戎承瑾方收回視線,說:“唐公子性格灑脫,真乃武學世家遺風。好!既然公子快人快語,我也不藏著掖著。小女蘭芝,年方二八,公子已經見過,模樣雖然談不上沉魚落雁,但也稍有些姿色……”


    “爹爹,我不!”


    “你住口!”汪崇權狠狠地瞪了汪蘭芝一眼,繼續對唐三公子說道:“老夫就這麽一個女兒,斷不肯將她許配給凡夫俗子,明珠暗投!也是合該小女與公子有緣,公子如不嫌棄,老夫願將小女贈與公子,任憑公子使喚!”


    唐三公子笑道:“汪鏢頭不愧是生意人,打得一手好算盤!且不說你們兩家差距甚遠,單憑本公子武功相貌又豈是庸脂俗粉能配得上的。我的夫人,可是寧王的掌上明珠朱岩郡主。”


    汪崇權聞言,也覺得自己有些唐突,忙接口道:“唐公子所言龍鳳之姿,誰不敬仰?俗話說男人三妻四妾在正常不過,愚女草芥之人,怎配被公子收與房室,隻要公子能將愚女帶在身邊,做個粗使丫頭,也是她幾輩子修來的福分。實不相瞞,老朽之所以如此這般,實則有說不出的苦衷,一則表達老夫對公子的敬仰之意;二則絕了小女心中的癡念!唉,可伶天下父母心!”


    汪蘭芝決然說道“爹爹,您不必白費心思了,您十五年前就跟戎伯伯給我和承瑾哥哥定下娃娃,蘭芝這輩子除了承瑾哥哥,誰也不嫁!”


    “蘭芝……”戎承瑾搖頭道。


    “承瑾哥哥,你別說了,我這輩子生是你的人,死是戎家的鬼。要死,我也要和你死在一起!”


    唐三公子扭頭盯著兩人看了一會,忽然哈哈笑了起來,對汪崇權道:“想不到令嬡竟然如此癡情,真是世間少有,我見猶憐!本公子素來喜歡成人之美,既然是汪鏢頭一片苦心,本公子權且答應了!”


    汪崇權忙道:“小女何德何能,能得到公子青睞,老朽喜不自勝。俗話說‘擇日不如撞日’,此間正好布置妥當,今日又是上好的吉日,公子與小女喜結連理,也好了結了老朽一樁心事。”


    唐三公子不置可否,移步至兩人身畔,附在戎承瑾耳邊說道:“戎公子你這泰山老丈人為了巴結本公子,可真是舍得,把他這如花似玉的女兒都獻了出來。不知道你看著自己的心上人和本公子顛鸞倒鳳,心裏麵做何感想?”


    唐三公子話音未落,攸地左手探出,閃電般抓住戎承瑾的右手,食指搭在戎承瑾內關穴上,力透指尖。戎承瑾頓時便覺得半邊身上酸軟,再也提不起一絲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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