茂密的叢林裏布滿荊棘和雜草,隻有一條狹窄的羊腸小道,他努力的辨別著屍氣,全速奔跑。


    槍聲仍然依稀傳來,他很快就跑到一座用樹枝偽裝的帳篷前,應該是捕獵組的布控點。


    帳篷裏有一些裝備,但是沒有人,隱隱約約聽到有個姑娘在哭泣,卻在槍聲的另一個方向。


    陳曦仔細的分辨著彌漫在空氣中的屍氣,毫不猶豫的朝哭聲所在的地方跑去。


    茂密的茅草叢邊緣,一個身穿越野迷彩的年輕女孩跪在一具血淋淋的屍體嚎啕大哭:“哥哥,你不能死啊!”


    “不要哭了,它就在附近。”陳曦跑過去,隻把姑娘嚇得一聲尖叫,他不得不馬上用手捂住她的嘴,低聲說道:“你千萬別在哭了,知道嗎?”


    直到姑娘不停的眨眼睛確認自己明白了之後,他才慢慢鬆開捂在她嘴巴上的手。


    “它往那邊去了——”姑娘仍然抑製不住的抽泣,瑟瑟發抖都指著另一邊說道。


    “不,它就在草叢裏,你哥的血腥味和你的哭聲把它重新引過來了。”陳曦見到姑娘麵色煞白極其驚恐的樣子,小聲說道:“你哥已經死了,你不想死對不對?”見姑娘認真的點頭,他又說道:“它隻吸血不吃人,先把屍體放在這裏,你跟著我走。”


    “可是我根本站不起來。”姑娘受了嚴重驚嚇,早就軟得像一灘泥。


    暗淡的月光下,一人多高的茅草叢像潮水一樣起起伏伏,鑽進裏麵,黑暗會劈頭蓋臉的壓下來,就算有手電也無濟於事,而且會幹擾對屍氣的判斷。


    陳曦不會冒險走進這密不透風的茅草叢中跟僵屍搏鬥,更不敢將姑娘留在原地。


    遠處的槍聲偶爾傳來,很顯然追趕的人被森林裏的其他動物誤導了盲目射擊,但是槍聲會把趕來的村民吸引過去。


    “隻能這樣了。”陳曦明白暫時會孤立無援,他將姑娘攙扶到一塊巨石前麵,把打火機交給她說道:“趕緊想辦法生一堆火。”


    親眼見到哥哥慘死,姑娘受夠了驚嚇和悲傷,但是為了不被那個東西咬死,她不得不冷靜下來,拿著打火機慌亂的將身邊幹枯的樹枝樹葉扒拉在一起點燃,濃煙滾滾,一個小小的篝火燃燒起來。


    “你坐在火堆旁邊,千萬別動。”陳曦快速的掃視四周,發現不遠處有一棵被風刮倒後幹枯的樹,馬上走過去揮動獵刀砍下一堆枝條放在篝火上。


    僵屍究竟怕不怕火?


    他並沒有把握,隻是聽說僵屍會怕火。


    其實到目前為止,他真正殺掉的僵屍才兩個,第一個是八歲那年,他跟養父回鄉下老家探親,半夜刨開了一座荒墳,墳裏的屍體沒有完成屍變,不具備攻擊性,相當於一具不腐的屍體,他用一把鐮刀將僵屍肢解。第二次是中學郊遊,所有的同學老師都在準備野炊,他察覺到屍氣便跑進旁邊的樹林裏扒出一具臭烘烘的屍體,因為是大白天,僵屍處於休眠狀態,也沒有費什麽功夫將其解決,不過把幾十個同學老師嚇得差點尿褲子。


    這是第三個,卻是他第一次麵對活動的僵屍,而且是已經咬死過不少牲口,剛剛才咬死過一個人。


    如果不是為了向村民證明自己沒錯,他也不會同意晚上挖墳開棺,畢竟現場有二十幾個人,相對保險。


    但是在這荒無人煙的山野之中就另當別論。


    這就是為什麽他一開始打算天亮之後再尋找柳權爺爺的下落,誰知道捕獵組已經跟僵屍遭遇並且死了一個人,還有這個姑娘,表情呆滯的對著火堆發呆,雖然沒有哭喊,但是眼淚卻不停的掉下來,著實可憐。


    再怎樣都不能見死不救。


    “那些村民肯定被槍聲吸引過去了,不然他們看見火光應該會過來。”


    陳曦多少有些緊張,他站著火堆前,一手握著獵刀,一手握著手電照射著夜風中翻滾的草浪。


    姑娘哥哥的屍體還躺在那裏,他希望能夠成為誘餌把僵屍引過來。


    乍起的山風稀薄了屍氣,但是可以確認的是它還在,隻是不知道它在等待什麽。


    漫長的等待讓陳曦略感焦急,這種跡象預示著僵屍很可能擁有一些智慧,與傳說中隻會蹦蹦跳跳瘋狂咬人的怪物不盡相同。


    也不知追趕的人怎麽樣了?


    難道他們在失去目標後就不知道回頭?


    真不知道他們怎麽好意思自稱是專業捕獵人員?


    陳曦回頭瞟了姑娘一樣,她在驚嚇悲傷過度之後明顯精神虛脫,無聲的哭了一陣後歪著頭靠在石頭上,閉著眼睛,似乎睡著了。


    “心態不錯,這種時候還能睡覺,也不知那個死人是不是她的親哥哥?”


    “就這麽熬著吧。”陳曦退回到火堆旁邊,蹲下點燃一支煙,姑娘的睫毛微動,顯然沒有睡著,隻是疲憊的閉上眼睛,於是他說道:“你有電話嗎?”


    “噢。”姑娘這才直起身子,從迷彩服的口袋裏掏出手機,連續撥打了幾個電話之後,失望的搖頭道:“打不通,他們離得太遠,可能沒有信號。”


    “你好好休息一下,養足精神,咱們想辦法先離開這裏,它就躲在草叢裏,所以咱們要小心些。”陳曦歎了口氣,握著獵刀到旁邊的枯樹上又砍了一堆樹枝過來,他已經打定主意先帶著姑娘撤退,一切等天亮後再說。


    姑娘沒有什麽主意,默默的點點頭,繼續閉上眼睛,其實她根本就睡不著。


    這時茅草叢裏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陳曦丟下煙頭,握著獵刀戒備,姑娘也緊張的瞪大眼睛。


    隻見幾隻黑影從草叢中竄了出來。


    “好大的貓。”陳曦沒有想到會是幾隻野貓,要比普通家貓大一些,通體都是一塊塊黑褐色斑紋,看起來野性十足,眼冒綠光,嘴巴裏發出嗚嗚的咆哮聲。


    “這些是豹貓,很野很凶,不會主動攻擊人——”姑娘解釋道,突然發出尖叫:“不準吃我哥哥!”


    “危險,別過去——”陳曦根本來不及阻攔,這姑娘原本連走路都沒有力氣,誰知道看到幾隻豹貓撕咬她哥哥的屍體,竟然突然迸發出驚人的力量抓起一根燃燒的樹枝衝了過去,將幾隻豹貓嚇得驚慌逃竄。


    幾乎同時,一個黑影從草叢裏跳了出來,根本不懼怕姑娘手中燃燒的樹枝,攔腰抱起消失在草叢中。


    “這麽快,你他媽究竟是不是僵屍啊!”


    這個時候,陳曦也確認僵屍並不怕火,一切沒有經過檢驗的傳言都不可靠。


    沒有時間猶豫,他一頭紮進密密匝匝的茅草叢中,黑暗鋪天蓋地,手電根本不起作用。


    將手電塞進口袋裏,一路狂奔,絕對不能給對方咬人吸血的機會。


    沒有光線,屍氣也因為過於茂密的草叢若有若無,他有點失去目標和方向,卻隻能憑著那點依稀的感覺在密密麻麻的草叢中穿行,不時有尖利的葉片刺到臉上,熱辣辣的疼。


    “那個姑娘也許已經遇害了。”


    他開始有些後悔,貿然衝進這麽密集的草叢中尋找僵屍無異於與虎謀皮,搞不好會搭上自己一條小命。


    雖然很小就對這種不死怪物極其敏感,並不表明他對僵屍了如指掌,所有的知識都來自於傳說和恐怖片,實戰幾乎為零。


    結果今天所見已經超過想象,僵屍並不怕火,而且速度很快。


    真當他打算撤退時,卻聽到前方不遠處姑娘驚恐的叫喊聲。


    “既然你還活著,我就不能拋棄你。”


    他毫不猶豫的向姑娘喊叫的方向衝去。


    草叢的深處,被踩踏得不成樣子,想必是僵屍的傑作,也不知道它為什麽要這麽做。


    茁壯的茅草成片成片倒伏,形成一個不規則的圓圈。


    晦暗的月光總算能夠照射下來,模模糊糊看到那個姑娘呆坐在圓圈中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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