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是懟他的一句話,現在卻被他搞得越來越曖昧,周自珩自認倒黴,無話可說,隻能低著頭繼續手上的工作。


    夏習清卻注意到,這個家夥的耳朵尖都紅了。


    明明被撩的是自己,不好意思的反而是他。


    過失縱火也是縱火啊。


    紙片在周自珩的手裏漸漸複原,排列在地上,文件完整的封麵漸漸出現。


    “離婚……協議書?”他低聲念出了文件上的字,想到了之前在商思睿那間臥室裏找到的另一份文書。


    “之前那個保險箱裏的文件,是財產轉移的委托書嗎?”周自珩頭也沒抬地開了口,卻沒有得到回應,疑惑地側過臉,發現夏習清正對著地上的字發著呆。


    他忍不住用胳膊肘碰了碰夏習清,對方才忽然反應過來,臉上的表情有些奇怪,“啊,對,好像是的。”


    雖然認識不太久,可周自珩已經見過這個人的太多麵,懶散狡猾的,陰狠決絕的,虛偽做作的。可剛才那一瞬間,讓他覺得意外。


    夏習清意識到自己的情緒外露,臉上的表情再次變了變,周自珩也發現自己太過於緊盯他的臉,於是低下頭看著那個被拚好的協議書。意外的是,周自珩發現這個協議書竟然還寫得挺完整,下麵還有一些關於財產分割和14周歲獨子撫養權判定的敘述,這讓他不得不佩服節目組的細致程度。


    “看完了嗎?我有話要說。”為了不被其他人看到,夏習清將地上的紙片收了收放回廢紙簍,壓低聲音將自己理了很久的思路告訴給周自珩。


    “你跟我來。”說著他站起來,拉著周自珩寬大的衝鋒衣袖口就往衣櫃那兒走。


    商思睿看見這兩人,在另一頭喊道,“哎,自珩你們……”


    周自珩也沒有反抗,反而對商思睿說,“我們去那個房間看看有什麽別的線索。”誰知說完這句話,原本抓住自己袖口的那隻手換了換,直接抓住了他的手腕,周自珩愣了一下,“喂……”


    夏習清不管不顧地把他帶到了另一個房間,鬆開了他的手,輕合上了衣櫃門。


    “你有什麽話要說?”周自珩看著他的眼睛。


    “現在人到齊了,”夏習清走到那張床跟前坐下,房間裏的玫瑰香氛熏得他有些頭暈,“也就是說,我們幾個人之中一定有一個killer。”


    周自珩雙臂抱胸,表示認可地點了點頭。


    “你有沒有發現,每個房間的線索都是兩條線,一條線是每個房間專屬的,隻要連上了就可以找到解鎖房間,另一條線索則是跟逃脫單間密室無關的。”夏習清難得地露出認真的表情,逐一分析起他們所掌握的線索,“書房裏關於約會的便簽,臥室裏餐廳的預定頁麵和財產轉移委托和隻剩下空殼的病曆,剛才那個女人臥室裏的離婚協議書……”他頓了頓,目光看了看自己身處的這間房,“所以,這一間應該也有什麽跟解鎖無關的線索。”


    “你覺得這些線索是用來幹嘛的?”


    夏習清整個人後仰倒在床上,這些信息都太破碎了,他覺得有些頭疼,扯開了後腦紮起的發圈,抓了抓頭發,偏過頭去的時候不經意間發現了牆上的一幅畫。


    “你怎麽不說了?”


    原本躺在床上的夏習清坐了起來,他的頭發散落在耳邊,看起來更加溫柔。他走到掛著畫的那麵牆,仔細地端詳著上麵的一幅幅畫,最後給出了一個肯定的回答,“這個家的男主人的確是偷情了。”他回頭看向周自珩,“偷情的對象就是這個房間的主人。”


    “因為這個房間的玫瑰花香?”周自珩其實也有些懷疑,但沒有更具說服力的證據,他並沒有妄下論斷。


    夏習清搖搖頭,“不完全是。”他指了指牆上掛著的一幅畫,畫中是相擁的一對男女,白色襯衣勾勒出男子肌肉的線條,有力的手臂攬住了女人的腰肢,他們的身後是錯落的紅色帷幕和分明的明暗光影,“這幅畫是弗拉戈納爾的《門閂》,主題就是偷情。”


    走過來的周自珩仔細看了看這幅畫,對藝術沒有任何先驗知識的他隻能發問,“怎麽表現出來的?”


    夏習清享受被周自珩詢問,更享受為他解答的過程,他微微勾起嘴角,“看見右下角的花了嗎,那是這個男人給他的情人帶來的,但是他一開門見到這個女人,情難自抑直接將花扔在了地上,一隻手摟住她的腰,另一隻手想要伸過去拴上門閂。”他側臉望了一下周自珩的眼睛,“你能想象那個畫麵嗎?”


    周自珩忽然被噎了一下,腦子裏還真冒出那種刺激的偷情畫麵了。


    這個人太變態了,每次都這麽直白地問他,他以後大概都無法直視“想象”這個詞了。


    為了掩飾尷尬,周自珩皺了皺眉,生硬地轉了話題,“所以呢,這幅畫跟這個房間有什麽關係?”


    “不止這一幅,這個房間的所有畫,不是跟愛情有關,就是男子的肖像畫。再看看這個床邊的畫板,還有衣櫃裏的衣物,可想而知房間的主人就是個女畫家。”夏習清走到畫板的跟前,“我總覺得這些房間裏的線索連起來是一個故事,像是有劇情的。”


    就像很多主題式的密室逃脫遊戲,大部分都是在設定好的劇情裏一個一個推出謎題的,可這個真人秀卻不是這樣,每一個房間似乎都是獨立的,但又有一連串獨立於解鎖房門的線索鏈,在一步步揭開劇情。


    究竟是一個什麽故事?夏習清覺得現在有的線索很亂,沒辦法組合到一起。


    一定是漏掉了一個最關鍵的點。


    凝視著夏習清的側臉,周自珩發現他的下巴那兒有一處不易被察覺的疤痕,看起來有縫過針的痕跡,老實說,夏習清認真起來的時候順眼多了,加上那一張漂亮無害的臉,可以騙過所有人。


    心裏不斷地掙紮著,時間也一分一秒地流逝。


    他從來沒有覺得做出一個選擇這樣艱難過。


    已經過去了好幾個小時,馬上就會開始第一輪的投票,他沒辦法保證第一輪會不會有人被處決。


    唉。


    周自珩有些無奈地將手放到外套口袋裏,拿出一個深棕色滴管瓶遞到了夏習清麵前。


    夏習清有些意外,接過瓶子的時候看了周自珩一眼,對方臉上的表情別扭得要命,他都形容不出那是一種什麽樣的表情。


    他忍不住笑起來,“這是什麽啊?”


    又是這種輕佻的尾音,周自珩的心裏不由得煩悶起來,甚至已經開始後悔把自己獨有的線索分享出來的決定。他看著夏習清細長的手指,圈著棕色廣口瓶的瓶口。


    想收回來,現在就從他手裏搶回來。


    見周自珩不說話,夏習清看著他的眼睛,挑了挑眉尾,“你怎麽不說話?”這一次的尾音拖得更長了。


    周自珩咳了一聲。


    算了,給都給了。


    “我剛剛在客廳發現的,掉在了餐桌的一角。”夏習清看了看瓶子,上麵貼著一個標簽,寫著化學符號。


    “這是氰·化物,有毒。”周自珩發揮了理科生的作用,直接了當地告訴了夏習清答案,聽到這三個字,夏習清愣住了,所有的線索在這一刻都在腦子裏匯集。


    難怪……


    難怪書房的桌子上插著白菊,家具都蒙上了白布。


    “男主人被殺了。”夏習清抬眼看向周自珩,對方輕微地點了點頭,對他說,“這樣劇情是不是就串起來了。”


    沒錯,沒錯。夏習清開始試著串聯起之前的線索,“男主人出軌女畫家,試圖轉移財產,和女主人離婚。他現在死了……”


    “照常理來看,女主人的嫌疑最大。”周自珩接道,“撕碎離婚協議,一時情急殺掉男主人也不是不可能。”


    夏習清的眉頭微微蹙著,“很明顯男主人收到了女畫家的邀約,在sophia餐廳,或許男主人最後沒能和妻子離婚,選擇了家庭,那麽畫家也不是沒有殺人的可能。”


    周自珩看著《門閂》那幅畫,“你說的也有道理,太多信息是通過畫給出的。”


    如果不是有夏習清這種專業人士在,很多線索都會變得模糊,可他的視角會不會過度解讀?


    也不一定。


    “對,畫給了很多信息,”在周自珩的提醒之下,夏習清試圖整理出沒有得出有效信息的畫作,“這個房間裏的大部分都是在提示女畫家和男主人的曖昧關係,女主人房間裏掛著的那幅《無名女郎》,還有我們的房間裏……”


    掛著《著衣的馬哈》。


    他忽然想到了畫中馬哈的穿著,眼神放空,愣愣開口,“你發現了嗎?馬哈身上穿著的衣服……”


    周自珩沉著地嗯了一聲,“和岑涔身上的一模一樣。”


    玩家,實際上對應了密室劇情裏的角色。


    夏習清不可置信地將手指插進發絲間,眼睛看向《門閂》那幅畫,還有牆上的男子肖像,他們的共同點之一,就是都穿著白襯衫。


    “所以我對應的就是那個男主人?”


    玩家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角色上的對應,完全蒙在鼓裏,到了線索漸漸還原之後才會發現。


    誰寫的這麽細思極恐的劇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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