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羅克已經不知道從哪裏來講起了。


    歲月無情又蹉跎,它冰冷的撕咬著每個人的一生,絕不留餘力地去殺死每個處在時間和世界中的生命。


    這是當然的,德羅克也是深信不疑的,教會裏的教父也時常這麽說,所以德羅克也沒有什麽不能接受過去的,就是無法解脫而已。


    那麽既然要講,就從他一生的開始來講起吧。


    我身為一位記述者(作者),也不過是把冗長的夢和回憶剪短到能讓人簡約讀完的程度而已。


    德羅克是他是家族族長第三個出生的孩子,他的姐姐排第二,而普諾,就是他名義和血緣上的大哥。


    他們三人無憂無慮,在升騰帝國的大貴族家庭中過著幸福的貴族生活。


    普諾是家族的驕傲,真正意義上的驕傲。


    三歲識字過百,五歲能言善辯,七歲拉弓射穿家族中的珍貴士兵盔甲,十歲成為“文武勝雄”的關門弟子,十三歲入帝國皇城,成為下一代帝王之尊的護衛,十六歲的他在帝王生日上,得到了帝王許諾的公主婚約,尼莫家族即將和皇室成為親家。


    十七歲時,父親離世,年紀輕輕的普諾坐上了家主的位置,成為了離我和姐姐越來越遠的存在。


    他是帝國的新星,是背負了新一代年輕人的希望...


    在那個時候,誰都可以猜到,尼莫家出的這一個天才少年,已經可以把下一代的大家族名字蓋在尼莫家族頭上了。


    就是在那樣的一個時候,意外發生了,意外也必須發生...而問題的發生點也讓人吃驚和預料不到。


    暗法深淵的弟子——“盛明指引”,那位的升騰大英雄在帝王麵前曾預測升騰帝國會有大災難,而規避災難需要祭品,那個祭品就是...我和姐姐...


    這件事在之後我才想明白,根本沒有什麽大災難會發生,而是升騰帝國在為尼莫家族拔掉多餘的獠牙和齧齒。


    尼莫家的上一代家主去世太快,這一代還沒有完全成長起來,尼莫家族內也鬥爭不斷,對於皇帝來說,這就是最好的扼殺時間。


    我和姐姐,並沒有為升騰帝國存在的價值,那時候的我在知道了這個消息後,立馬看向了普諾,普諾他,躲閃著我求助的目光沒有立馬回複,隻是躲避著去了皇宮求情。


    最後的結果,就像是敷衍我和姐姐一般,隨口一句話,就說自己失敗了,沒有說服,讓我們逃離,他選擇留下來。


    是啊,再正常不過了,再也沒有什麽是比這還要正常的了,他,大天才,大家族,以及攀上皇家的機會,還有那個被譽為升騰帝國曆代最美麗的公主與他結有婚約,誰會選擇放棄呢。


    可是事情再次出現轉機,普諾的師父“文武勝雄”和那個暗法深淵的徒弟發生了爭執,一代“文武勝雄”被其殺死,但是對方意外受傷,他激怒之下,一口咬定,尼莫家族中大部分都已經成了帝國的叛徒,暗中幫助特拉諾瓦對抗帝國。


    普諾,那時候所謂的一代家主...宣布解除與尼莫家族的關係,終生效忠於帝國,並且舉箭,親手殺死了我們三人的母親,以表決心。


    母親的頭顱被自己的兒子親手提到帝王的麵前,他親口說要清理尼莫家族,而清理的方式...


    尼莫家族一夜之間被帝國屠殺大半,我和姐姐以及其他部分剩餘家庭成員關入大牢...


    普諾做的最後一件事,就是跪在皇宮前三天三夜,請求饒過我和姐姐兩人就行。


    帝王答應,但是隻能任他選一人,我得到的消息說的是,普諾誰也不選,並且寫下來一紙合同,合同的大致內容是——封普諾為下一個“文武勝雄”,但是從此之後不能為尼莫家族殘餘求情,然後答應可以把處死期限延遲三個月。


    家族的大家都在那三個月裏做盡了無數掙紮,而我和姐姐成了大家仇恨的目標。


    我們兩個成了罪人,成了大家的累贅,成了毀滅尼莫家族百年基業的雜種。


    那三個月裏,被他們打,被他們罵,被他們搶走了吃的和喝的,這些都可以忍受,我們之後也被調入單獨的牢房,可是後來有一件事讓我震悚,我終於明白,所謂親情,不過是一個笑話。


    第二個月最後幾天,我的堂哥,一位在之前被大家稱作溫文爾雅的大公子的人,在集體放風的時候,直接衝了上來,撕開了姐姐的衣服,眼看就要...


    我殺了他...


    我被其他家族成員打了一頓,姐姐也是,然後家族內的人互相傷害著,沒有任何人幸免,二十多個人,每個人都最少有著骨折和斷裂關節的傷。


    連站著都勉強。


    就是這樣的日子裏,那個夜裏,我和姐姐看到了煙花。


    一旁的獄卒對著同伴開口了。


    “那是公主婚禮的煙花。”


    “真幸福的,可以娶那樣的妻子。”


    “嘿嘿,今天晚上就是兩人的纏綿夜了吧!”


    “哈哈哈,你小子小心點,這兒可是...”


    “哈哈哈,也對,來來來,多來兩口!”


    ...


    ......


    仇恨...是不可能沒有的...我轉頭看向了姐姐...


    姐姐流著淚,抱著身子蜷縮在角落裏,淩亂的衣服遮不住她的軀體,冰涼的夜裏,她在瑟瑟發抖,從小照顧她到大的哥哥,那個就像是父親一般存在的哥哥,被她喜歡著的哥哥,這些都是我知道的。


    過了幾日,刑期到了。


    來抓人來處刑的人卻一個都沒帶走,因為大家都在前幾日的廝打中奄奄一息,連站起身來都不可能,這幾日就算是丟在監獄裏,也死了幾個。


    這樣的話,是不能處刑的。


    然後,那處刑的人離開了,在他離開個把小時後,監獄外有些動靜。


    “來人!有人劫獄!”


    “信號彈!快點發信號彈!”


    “啊啊啊!救我!救我!”


    劫獄?!


    是那個人嗎?


    “姐姐!是哥哥!絕對是哥哥!”我立馬想到這,一把扶起姐姐,看著長長的監獄轉角...


    最後,並不是普諾出現...


    “公子!小姐!你們還活著真是太好了!我們?我們是誰不重要,我欠上一個尼莫家主一條命!我們現在是來還給尼莫家主的!”


    上一個尼莫家主,欠父親一條命嗎?


    原來不是哥哥...


    “公子,要帶其他尼莫家族的人嗎?”


    “可以不帶嗎?”


    “當然可以...人多也就不好了,畢竟尼莫家隻有...”


    最後是什麽已經記不清了,隻知道我和姐姐被救了過來,那些男人帶著我們悄悄離開了內城,與另一個商隊接觸,被他們帶離了升騰帝國的王城,而那些人,說的是掩護然後登上了城牆與守衛打了起來,可後來,我也知道沒人活了下來,奇怪的是,王城的守衛並沒有追上來。


    我們在商隊的帶領下,流浪到了蘇黎城...


    我和姐姐那時候就知道了,已經回不去了,已經...


    三個月後,升騰傳來消息,那個最後的“文武勝雄”,因為起了衝突殺了升騰帝國的下一代太子,然後親手殺死了自己的妻子,接著逃離在逃離帝國的途中,被“盛明指引”殺死。


    普諾死了,這是我和姐姐在那時候聽到的消息,可在之後,普諾又出現在了我們麵前...


    他奄奄一息,全身包裹在紅色披風下...那是血染的...


    姐姐原諒了他,收留了他,而他卻不再是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他一臉疲倦,帥氣的臉上全是傷痕,健壯的體魄虛弱了下來,仿佛被人詛咒,他的一身精湛弓術也全數丟棄,成了個廢人。


    他一言不發,修養了三個月。


    他和姐姐一起待了三個月...之後,便有了雅納...


    姐姐想要生下雅納,而之後...


    我們就遇到了暗法深淵...


    噩夢的開始,比之前更可怕的折磨也來到了。


    那是距離現在有十六年的時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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