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目光觸及到那張麵龐,再堅硬的冰山也會裂開數道縫隙,有些美好是足以讓旁觀者深深刻進記憶裏的。


    像兒時某個夏夜,你躺在鄉間竹席上,第一次望見了頭頂的整片星空。


    亦或是成年以後,去樓頂收棉被時,你突發奇想的,將上半身鑽進暖暖的被褥中,閉著眼走過,想借此穿越整個時空。


    就是如此難忘。


    注視著那張睡臉,秋添衣的眉眼情不自禁的柔和下來,手旁的這隻小獸,在這一刻仿佛能撫平旁人心中所有傷痕,讓人忘掉那些不堪,且充滿憎怨的過往。


    “哼——”


    他臉頰又蹭著手背,努力貼緊這個舒服的根源,嘴裏哼唧著,眉頭微皺,不知道在夢裏夢到了什麽。


    “天上的星星流淚……”


    下意識哼唱童謠想撫平皺眉的秋添衣短暫的頓了頓,而後才繼續輕聲唱道:“地上的玫瑰枯萎,蟲兒飛,蟲兒飛,你在思念誰——”


    她不知道自己唱的怎麽樣,比不比得上記憶裏的那個女人,但她唱的很用心,用心到連身後的房門打開都沒有察覺到。


    門口,身為她大學室友的醫師不可思議的瞪大了雙眼,旁人可能不知道秋添衣平時生活是什麽樣的,可她再清楚不過了。


    就這麽說吧,


    過了最初入學的那段時間,秋添衣在宿舍裏麵,一個月說的話可能不超過十句,一副完全不想跟人交流的樣子。


    大學四年,即便後麵能稍稍說上話了,但她也從沒有見秋添衣的臉上出現過笑容這種東西,更別提以這麽柔軟的姿態,哄別人睡覺了。


    有點離譜,


    不過想到康安的可愛,倒也覺得正常。


    耐心等到她一首唱罷,醫師這才端著水果小心的湊了上去:“添衣,吃點水果吧,我下午剛買的。”


    “……”


    被拽回現實的秋添衣臉上溫度又肉眼可見的降到了0c以下,而後她緩緩抽開手。


    “他沒事了。”


    不去管身旁大學室友的神情,她目光看著康安,收手回去的半路又忍不住止住,而後伸手回去把被子朝上拉了拉:“我走了,你照顧他吧,記得一點……今天,我沒來過。”


    “啊?”


    醫師有點懵。


    秋添衣轉頭看向她:“有問題嗎?”


    這一眼雖然沒帶什麽情緒,但還是讓人感覺有威壓當頭罩下,醫師小姐撥浪鼓般搖頭:“沒有沒有!添衣你辛苦了,我周末請你吃飯。”


    “不用了,周末有事。”


    說罷,她便起身離開,醫師小姐一直送她到門口,也沒邀來一個感謝的機會。


    “……”


    夜幕之下,被‘勒令’不許再送的醫師小姐止住腳步,看著秋添衣慢慢走遠,畢業幾年,她好像還沒有錢買車,這次應該也是打車來的,按理說是不應該的,畢竟她留校以後工資津貼加在一塊收入不低。


    醫師小姐不清楚,


    也覺得應該沒人清楚,畢竟從沒有人能走進她的內心世界,同室四年,她能清楚感受到秋添衣已經完全將自己封閉起來,不給旁人一絲一毫的機會。


    這般活著……


    “真是寂寞。”


    待到削瘦的身影消失不見,她才敢對著夜風輕聲吐露。


    ……


    上午時分,太子爺於他的狐榻上緩緩睜開眼,第一時間,伺候在旁的‘宮女’就察覺到了,立時伸手摸上他的額頭:“醒了?不錯不錯,已經完全退燒了!”


    “口——”


    康安本想張嘴打個哈欠,但旁邊有陌生人,他沒好意思,這時他才隱約想起昨晚,下意識坐直身子,身上除了還有點酸軟以外,已經沒有其他不舒服的地方了。


    “謝謝姐姐。”


    他真心誠意的看向醫師:“昨天晚上我睡覺以前,記得是姐姐在照顧我吧,辛苦姐姐了。”


    聽到他醒來第一句話是這個,


    醫師小姐覺得自己的心都化了,這一夜留守救助中心也瞬間超值,不過她到底沒敢太過攬功:“沒事啊,這是姐姐的職責,說起來姐姐昨晚還有失誤呢,是另一個厲害的姐姐過來,用炁幫伱疏導你才好的。”


    他昨晚燒那麽厲害?


    康安愣了,難怪恍惚間瞅見太奶了,遠離壞女人果然是正確的,看他一眼就這樣了,頻繁接觸他還有活頭?


    “那位姐姐在嗎?”康安很懂禮貌的抬起頭:“我等會要去謝謝她,當時我記得我好難受……後來就舒服多了。”


    舒服到太奶來不及揮手,


    夢裏就出現小姨的身影。


    “那位姐姐她啊……”醫師猶豫片刻,問她:“你認識一位叫秋添衣的教授嗎?”


    秋添衣?


    康安聽到名字眼睛都瞪大了。


    他可太認識了,要不是這位教授過於‘熱心’,他也不至於被送到救助中心,變成有家不能回的可憐狐狸。


    “就是她!”醫師見到他表情,還以為二人很熟:“添衣是姐姐大學室友,昨晚我請她幫忙,沒想到你們認識,當時很晚了,但她一聽到是你還是立馬換衣服過來了,在這陪到你很晚才走的。”


    “……”


    真的假的,


    這聽起來怎麽跟鬼故事一樣?


    康安覺得,如果給秋添衣一個機會,她估計會毫不猶豫的把他和白玉狸踢出科大,聽到他生病立馬趕過來什麽的,怎麽聽怎麽像天方夜譚。


    “真的。”


    醫師不知道懷揣著怎樣的心理,替她說話道:“當時你拉著添衣的手,添衣整個表情都化開了,看上去好溫柔的!嘴角還有笑容!”


    說著,


    她怕康安不明白這是什麽概念,特意解釋道:“大學四年我都沒有見過她笑!但她昨晚笑了!還給你唱童謠,最後還給你拉被子!我看了都不敢置信你知道嘛!!”


    看得出她有些激動了。


    康安在反複確定自己已經醒了以後,也不得不接受這個現實,轉而思考起另一個問題——這秋添衣,怕不是個悶燒型的?


    平時見了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其實內心早已經為他的魅力所折服了。


    一定是這樣子的。


    確信這點以後,康安懷揣著無比的自信,衝醫師伸出手:“姐姐,電話能借我用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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