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百裏的龍虎山上,靈堂內的氣氛變得有些凝固,眾多目光帶著各樣的情緒,一齊望向靈柩前那個插了隊的傴背老頭。


    他出現的很驚悚。


    陡然便出現在眾多靈識的視界內,像是一個鬼魂,在他身後按照次第順序本該上前祭奠的某國部長,隻是稍稍分神,身前就多出了一個老駝翁。


    不是到他了嗎?


    是他記錯了還是怎麽回事?


    外國部長遲疑的頓住腳步,本想靜待那人先祭奠完,卻沒料到四周眾多目光一齊匯聚過來,整齊的讓人頭皮發麻。


    什麽情況……


    正在他不知所措的時候,堂內那些處於人類武力巔峰的練氣士,都沉默而肅然的望著那個老頭,也唯有他們,才明白這種形同鬼魅的出場方式意味著什麽。


    直播鏡頭早已從他身上偏轉。


    那些負責外圍區域安保工作的人員剛想進來處理,就被門口的幾人攔下,並衝他們緩緩搖頭。


    對於以上發生的一切,老頭渾不在意,他手裏捧著一束不知道從哪兒摘來的野山菊,將其緩緩放到靈柩上——這個動作逾矩了,因為其他所有人的祭花擺放的位置都是靈柩前,沒人敢像他一樣。


    太玄真人這四個字,份量太重。


    雖不能說沒有他就沒有這個時代,但新世紀的大幕由他一手拉開,前路由他一手開辟,這點即便放眼環球也沒人能夠否認。


    眼下這場追悼會,全球有一百多個國家都在直播,各大主要城市都有追悼運動,老道魁逝世前的那一番話,所影響的也絕不僅僅隻是大夏。


    他甚至成了人族的一座豐碑。


    老頭這般‘輕率’的,將祭花壓在靈柩上,遮住透明玻璃下太玄真人的遺容,這個舉止點燃了現場一些人的怒火。


    隻是能來到這的都不是毫無城府的人,不少人向在場的上清、玉清、太清三教掌教看去,卻見他們對這一動作表現的麵無表情,似乎是默許了老頭的行為。


    “不好意思,諸位。”


    老頭似乎察覺到了一些人的不滿,放完花就轉頭麵向他們,輕聲道:“這家夥是愛美的,而今變得和我一樣老朽,他是絕不願被人這樣看的。”


    “……”


    諸人頓愕,而後便見玉清、太清掌教對著老頭微微頷首,見此情形,眾多大佬也隻能保持默然。


    “尊駕可還記得當初的承諾。”


    方才獨立於太清玉清之外的上清掌教,忽然開口打破堂內剛剛緩和的氣氛:“我上清信物,已遺落尊駕手中,快百年了!”


    “……”


    堂內一時落針可聞。


    直播鏡頭也早已偏轉到了龍虎山下,那些趕早便來祭奠的各地人群裏麵,接到通知的主持人聲色並茂,現場編稿,愣是沒出半點差錯。


    “自然記得。”


    那凝固的氛圍中,穿著麻衣的駝背老頭絲毫不為上清掌教的態度所影響,依舊笑眯眯的道:“到了年數,若我選不到繼承人,信物自當還於武當金殿。”


    說著,


    他環顧人群之中,幾個還算得上熟悉的麵孔,語氣帶著點莫名意味:“畢竟,諸位應該知道,我這妖怪,最為守諾。”


    “……”


    場麵氣氛沉凝,被他對上目光的那幾個,有的麵無懼色,有的則不自然的撇開眼睛。


    “希望尊駕說到做到。”


    上清掌教不再多言,說完就閉上眼睛。


    “那老頭就不打擾了。”


    複又看了靈柩一眼,將內心的些許波瀾平複以後,老頭正欲離開,人群之中卻出現一位少女,走到他麵前以後,低頭從兜裏掏出張紙條。


    “玄武?”


    她抬頭問道,語氣很平靜。


    “……”


    老頭望著那張麵容,片刻才點頭笑道:“小天官,好久不見。”


    “嗯。”


    少女點頭,伸手掏劍。


    “且慢!”


    老頭不淡定了,伸手製止:“老人家我是神識過來的,你拔劍做甚?那牛鼻子臨終以前就是這麽吩咐你的?”


    “……”


    少女不說話,保持拔劍的姿勢。


    “咳,師叔。”玉清掌教也不禁開口勸道:“師公靈堂上,不宜起刀兵,算了算了。”


    聽到這,少女這才收回手,看得旁邊的上清掌教可謂是痛心疾首,你怎麽不砍呢?你砍下去多好啊!


    “對嘛,我都一把歲數了。”


    見她沒拔法劍,在山裏山外都沒怎麽慫過的老頭鬆了口氣,而後笑眯眯的看著她,用長輩口吻問道:“沒記錯的話,你今年……大概十三歲了吧?”


    少女聞言點了點頭。


    “上學了沒?”


    少女搖頭。


    “哦,這麽小不上學可不行啊。”老頭惋惜的看著她,建議道:“上小學年紀太大,上初中跟不上課,我記得廬陽有所中科大是有少年班的,不如……”


    “尊駕!”


    好脾氣的玉清掌教忍不住了:“小師叔的學業我們會有考慮,您如果祭奠完,那就請離開吧,網上已經有人在反應鏡頭久不在靈堂這邊了。”


    算盤打的太大聲了,


    珠子都崩別人臉上,開始喊疼了,如果換作靈柩裏的那位起來,估計能很圓潤的把人賣了。


    這方麵的天賦,也唯有他拉扯大的那隻狐狸才能稍稍比擬,當真可惜了……


    “是該讓她入世了。”


    老頭說完揭過這篇,目光又在人群中掃了眼,很快便發現那位麵容平靜,從一開始就無比低調的站在人群裏的西裝中年。


    嗬,到底是登堂入室了。


    僅僅一眼,他沒有表露出任何情緒,更沒有留下太多痕跡,很快便環視一圈,身影漸漸淡去。


    老頭走後,


    靈堂內的眾人都頓覺鬆快起來,唯有原地的負劍少女,朝著他剛才的方向望過去。


    人群,


    中年衝她禮貌一笑,而後隱匿。


    數百公裏外的救助中心,康安見到鏡頭終於挪回靈堂,卻不見老頭身影,頓感憂心,因此匆匆扒完飯就找機會把醫師小姐拉回房間。


    別多想,他就想借個手機。


    可是這邊剛一進門,康安便望見窗口那道佝僂的身影,整隻狐頓時一愣,而後便仿佛望見了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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