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魏昇緊急繼任,隻現在致力於抵禦外敵,繼任典禮顯得有些草率了。


    最終格裏帶人馬搶占了藤天關,趙一趙二分一隊兵衛,將西側傳瑃關收入囊中。一切進入倒計時,這天下,最終鹿死誰手。


    十幾萬大軍壓製京城,環環包圍。格裏最終決定,禁北原軍守藤天關以北地界,自己和阿日斯率草原十二部全部兵馬直逼京城,這最後一戰,決生死,決命運。


    大戰前夕,京城十裏營帳處。重羽攔住欲回營帳的格裏,“為什麽不讓我和你進京城?京城我最熟。”


    “禁北原軍很重要,必須你來調配,別人我不放心”格裏耐心的解釋著。


    重羽還是攔在格裏前麵沒動,“那你自己去京城我還不放心呢!就明天最關鍵的一戰,我卻不在你身邊保護?”重羽想起什麽又說道:“還有那個魏昇,咱倆上次議和的時候都見過,此人陰險狡詐,比起他爹魏昌有過之而無不及。”


    “那怎麽辦?要不別打了?”格裏笑著說道。


    重羽白了一眼他,“誰跟你開玩笑了!我必須跟著你,近身保護。要不是雙乎不會武,一定把他也帶著,隻要受傷了就立刻讓他治!”


    看格裏還是油鹽不進的神情,重羽接著說:“隻這最後一戰了,這隊伍就你最重要,你要是出什麽事,沒人能代替,我們就全完了。”


    格裏抱臂看著重羽,低頭笑了笑,抬拳在他肩上懟了一下,“你今天怎麽婆婆媽媽的?”


    重羽歎了口氣道:“我從來沒這麽慌過”壓低聲音繼續道:“明天或許不會那麽順利,一定小心小心再小心。”


    格裏點了點頭,搭了一下他肩膀,沒再說什麽,進了帳子,暖黃的光悠悠亮起。


    而這邊,有人襯黑夜,放走了一隻鷹隼。


    “魯特”


    魯特腳步頓在原地,緩緩的回頭,看到了一直藏在暗處的阿日斯。幹咽了一口口水,幹澀的嘴一句辯解也說不出。阿日斯冷冷的看著他,眼神裏續了太多失望。


    “不解釋嗎?”阿日斯不緊不慢的走到魯特麵前。


    魯特低下了頭,“讓你失望了...唔”


    阿日斯一掌拍在他臉上,打斷了他的話,勁道一點沒收,生生打出一條血痕,“混賬東西!”


    魯特被打懵了,側著頭,一句話沒說。比臉更疼的還有心口,賭的厲害。


    “是格裏虧待你了,還是我這個當師傅的委屈你了”過了好一會阿日斯才道。


    魯特緩過神來,搖搖頭。


    阿日斯一把鉗住他肩膀,“跟我去找格裏請罪!”


    魯特猛地抬頭,掙開牽製,轉頭就向黑暗處跑。


    “奶媽的!”阿日斯罵罵咧咧的追了上去。


    雙乎走到阿日斯營帳處,發現賬內沒有光,輕喚了一聲:“阿日斯?”


    沒有回應,看了眼時辰還早才過來的,本來想著給他右腿再紮幾針,這人去哪了?


    “格裏?”雙乎走進格裏的賬內。


    格裏放下手中折子,抬眼看去,雙乎手裏拎著藥箱,笑著問道:“剛從阿日斯那過來?”


    雙乎詫異的看向格裏,又看向自己手裏的藥箱,也樂道:“是啊,不過他不在,我就上你這瞧瞧。”


    格裏聞言皺起眉頭,“不在賬內,我剛從外麵回來,也沒看到他。”


    雙乎坐到格裏對麵:“不知道這憨夫去哪了,這臨近戰意,我心裏總慌的很。”


    格裏給雙乎倒了杯茶,遞到他麵前:“沒事,過了明日,一切都會好起來。”


    “嗯”雙乎接過茶水,抿了一口,想起什麽又道:“我之前聽...吉達說,咱們軍中有內鬼?”聲音越說越小,這話還不知道能不能說。


    格裏回道:“是”


    “還沒抓到?”


    “沒”


    “那明天...會不會有影響?”雙乎擔心道。


    “不會。明天的計劃隻有我、阿日斯、重羽三人知道。並沒外傳”格裏看向雙乎,“別擔心。”


    雙乎點了點頭,又長舒了一口氣。


    “明天你和吉達就跟著重羽前往藤天關,一定注意安全”格裏囑咐道。


    雙乎不耐道:“該我跟你囑咐,一定注意安全。打不過就跑。”想了想又道:“不過,明天應該是沒什麽問題了,中原在京城所剩的兵力是最弱最少的。全當是我瞎擔心,你跟阿日斯都能好好的。”


    “嗯”


    “唉”雙乎長歎一聲,“我們都這麽大了,我還記得小時候我們因為搶一隻肥兔子還打起來過呢!”


    “還不是你倆,老掙來掙去的”格裏抱臂靠在椅背上,閑適的聊了起來。


    雙乎噗嗤一聲笑了起來,“那時候阿日斯還是個小胖墩呢,那時候就你最慣著他,要什麽給什麽,仗著有你保護,在一幫小孩麵前天不怕地不怕的,走路都恨不得橫著走。”


    “嗯”格裏也感慨道:“還有你呢,老跟我後麵,跟屁蟲似的”


    雙乎哈哈大笑起來,“我那是識時務,跟著厲害的,所以你看我現在混得好啊!”


    格裏也跟著笑了起來,邊笑邊搖頭。


    夜越來越深了,山野中此起彼伏的野獸號角,回聲蕩蕩,映在月色下的蕭殺更顯蒼涼。


    “師傅!別追了,你擋不住我的!”魯特躲避著阿日斯的攻擊,間隙中喊道。


    阿日斯一拳砸向魯特臉上,擦邊而過,魯特嘴角火辣辣的疼,阿日斯也吼道:“我會親手了結你!”


    兩人都沒帶武器,拳腳交疊,招式相似,幼時阿日斯一招一式教給魯特功夫的畫麵一幀一幀的浮現在眼前,不過轉眼一瞬,陣營不同,立場不同,造就了今天最不想發生的局麵。


    “你殺不了我!放手吧師傅!”魯特一個轉身躲過阿日斯的橫踢。


    阿日斯又是一個提肘,攻其下路,“從你八歲開始,我教你武功,教你兵法。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我竟是沒教你忠義二字!是我疏忽,造就你今日局麵是為師的錯。”借著巧勁,一把抓住魯特的胳膊,一個側身就將他禽在身下,“跟我回去認罪,為師與你一同受罰!”


    魯特胸口的情緒劇烈的顫抖著,嘴唇發抖,“師傅,是我不仁不義,放棄我吧!”


    “啊!”大喝一聲,以勁力掙脫了阿日斯的牽製,阿日斯被氣力掀開數米,又後退幾步,堪堪停住。低頭看向自己發顫的手臂。


    “勒和克傳了你衣缽?”阿日斯不可置信的看著他。


    魯特不在隱瞞,即刻調動周身氣脈,空氣都像凝滯在他身前,“你現在不是我的對手,回去吧,不然,別怪我不留情麵。”


    阿日斯緩緩的搖頭,一步一步朝他走去,“你這孽畜,是我對不住格裏,是我對不住南撻千萬百姓。就讓我來試試你這邪門功夫!”說著就一個大跨步上前,揮拳砸向魯特頭部。


    魯特微微側頭躲過,又是一計氣流湧動,阿日斯被彈開幾仗遠。沒停留,重心下移,繞著彎跨步抓住魯特肩膀,魯特一個勁力一甩,阿日斯接著勁力整個身體都掛在他身上,手肘一提,“咚”的一聲就鑿在魯特脖頸動脈上。一時間氣脈逆轉,魯特麵部扭曲,雙腿支撐不住,直愣愣的跪在地上。阿日斯沒猶豫,又是一腳踹在魯特背部,魯特麵容發紫,哇的一下吐出一口血,顫抖著倒在地上。


    “勒和克是天生神力,這調動周身氣脈在他身上是如有神助。但你,他不過是騙了你,傳了你一套花架子。”阿日斯站在清冷的月光下,說出的話也格外冷漠。


    “可我不想死”魯特啞聲說道。


    阿日斯朝他走近幾步,“不會死的,我會替你求情。左不過是廢了武功,為師陪你一塊受罰!”阿日斯現在恨不得掏出心來感化他,自己養大的黑炭子,就這麽被奸人所累,氣的牙癢癢。


    “當日在神山見到你的事,我沒有告訴勒和克”魯特很小聲的說著,“我傳的都隻是行軍路線和時間,其他關乎全軍要領我從未說過。”


    “我知道”阿日斯慢慢的走到魯特身邊,想要伸手扶他起來。


    魯特抽泣起來,“我真的...不想傷害師傅”


    突然眼睛一瞪,藏於袖口手指長的細匕首寒光炸現,在阿日斯完全放鬆警惕之時,一刀割了他頸動脈。


    什麽都還沒來得及,一切就結束在了寒冷的月夜。血液噴射而出,阿日斯張了張嘴,終究是什麽都沒說,捂著血肉炸裂的傷口,直直的倒下,躺在有些泥濘的,濕寒的,荒野的土地上。


    眼淚就這樣模糊了魯特的雙眼,憑著一點點鮮豔的顏色,雙手撫上隻殘留一點點溫度的臉上,輕輕的開口道:“師傅...來日我下了地府,你一同找我算賬。我八歲那年,是勒和克上將在戰火中救我一家老小性命,此恩不能不報。魯特...欠您的,下輩子當牛做馬...一定還!”


    魯特跪在分不清是血還是泥的地上,對著阿日斯磕了又磕,哽咽著一遍又一遍的重複著:“孩兒不孝...孩兒不孝...”


    彎彎的涼月亮,癡纏的枯樹枝。


    青草和花朵都沒來得及開放的季節,隻留他一人孤零零的躺在異鄉。滿目蕭索,是未完成的諾言,和沒喝到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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