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洞穴又被人點亮,靜悄悄的,來人並沒有說話。


    阿日斯雙乎順著石像縫隙看去,來人是兩個小童,一男一女,約麽六七歲,穿一身白衣,抬著一個筐。兩小童拿出筐裏的羊頭和牛頭各一個,像是小羊和小牛的頭,都不大。擺在了石壇上,接著開始念念有詞,又跪又拜。大致有小半個時辰,兩個小童收了羊頭和牛頭,熄燈靜悄悄的走了出去。


    又過了片刻,阿日斯和雙乎對視一眼,心下了然,沒再逗留,摸黑走了出去。


    “那兩個小童念了什麽?”格裏問道。


    雙乎搖了搖頭,回道:“隔得太遠沒聽清。”


    格裏點了點頭,陷入沉思,沒再說話。


    “既然能從北麵一直挖到南麵,這洞穴一定很大。”阿日斯說。


    雙乎應道:“是,而且此人所圖極大,背後牽連也一定錯綜複雜,這事不好弄。”


    格裏搓了搓雙乎擺在桌子上的草藥,突然抬頭:“圖騰我查出是什麽意思了”


    兩人麵色一緊,齊聲問道:“什麽意思?”


    “生者往生”


    三人皆眉頭緊皺,氣氛又陷入寧靜,賬外路過的風都聽的清晰。


    “這事我來查”格裏神色嚴肅看著二人,“我有另外一個非常重要的事,非你倆不可”


    阿日斯雙乎對視一眼,正襟危坐。


    “我命你二人秘密前往翁成關,帶兵從東南方直奔平川,號令禁北原軍,聽我調遣”


    兩人被振在原地,一時分不清誰的表情更驚訝。


    格裏拿出虎符放在桌上,推到他倆麵前。


    “青銅虎符!?”阿日斯脫口而出,抬眼怔怔的看著格裏。


    格裏看著他倆沒回答,隻說:“事關重大,望不負所托!”


    雙乎阿日斯接過虎符,跪拜在地,齊聲道:“定不負王上所托!”


    雙乎不得不承認,有些人天生就是王者。而當你選擇跟隨他時,心中的激蕩與澎湃將是數以萬計成配增長的。轉頭看向阿日斯夜晚中發黑發亮的眼神,就知道,這小子的想法和自己一樣。


    這青銅虎符是唯一可以調動禁北原軍的信物,要說格裏如何得來還得追溯到他剛剛成為南撻王上時說起。


    剛剛接任,住在巴彥尼皇宮,交接宮中開支事項,發現了宮中隱晦——碧園,心下有些思慮,便去了一趟。


    “果真如我所想,這碧園住的真就是姑母”格裏語調上揚,表情卻沒變。


    魏淑沒理他繼續玩著秋千,唱唱跳跳,像個瘋病。


    格裏四下看看找了一把椅子搬到魏淑旁邊,坐了下來,靜靜的看著瘋瘋癲癲的魏淑,開口道:“老王上已經歿了,你也不必裝瘋賣傻,早已下葬,更不會拉你去陪葬。”


    看她還是沒反應接著說道:“你擾亂政權,肆機謀取王位,老王上絕非是個念舊情的人,既然他留你一命,想必你身上一定還有他需要的東西。”


    停頓一下,魏淑還是沒理,不過唱歌的聲音倒是小了,格裏嘴角一勾,緩緩說道:“禁北原軍”


    果然,魏淑停了舞蹈,笑岑岑的坐到秋千上,沒說話。


    “禁北原軍的調令權在你手裏,不過老王上身上卻沒有你要的東西。”格裏笑了笑,“或者這麽說吧,你想要的老王上給不了,所以你裝瘋賣傻就是不想老王上得到調令,他若得到想要的,你也活不長。”


    就這麽安靜了好一會,格裏也不急,靜靜的看著魏淑。賭局中隻有籌碼少的人才會急於求成,成功的獵人總是最有耐心的。


    半響,魏淑才緩緩道:“你中原話說的很好”


    “謝謝姑母誇獎”格裏乖巧道。


    魏淑笑了笑說道:“你十歲那年殺了一頭母狼,我一直記得你渾身是血拎著一頭母狼走到高台上時,你的眼神。黑洞洞的,裏麵寫滿了野心和驕傲,那時候你還太小,不懂得收斂自己的鋒芒。為此吃了很多虧吧”


    格裏麵色未變,語氣卻不善:“承蒙姑母照顧,還成”


    魏淑大笑起來,“不能怪我,我隻是老王上的刀。忌憚你的是他,想除掉你的更是他!”


    格裏的手又節奏的輕敲著,沒搭話。


    魏淑向後靠在椅背上,蕩起了秋千,長舒一口氣,像是回憶往昔:“不怪我記得,你那時候的眼神簡直和我年輕時候如出一轍。但是怎麽命運卻大不相同呢?難不成隻因我是女兒身?”


    也沒管格裏回不回答,自顧自說了起來:“我愛上一個人,但他卻負了我,得到又失去的感受你不會懂的。我隻恨他!我現在困在深宮,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是再不能爬起,再握不住權利了。我要的隻兩人的命!狗皇帝魏昌、京城禮部侍郎李石!你能拿來我雙手將青銅虎符奉上!”


    “我若能拿中原皇帝的命,要你虎符也無用。這交易...”格裏搖了搖頭:“賠了”


    魏淑表情有些猙獰:“那你要如何!我隻要他二人的命,有何不可!”


    “沒什麽不可以,隻是你不想親眼看到我是怎麽殺的嗎?”格裏輕聲蠱惑道。


    魏淑眼神中晃過一絲迷茫,轉瞬變成瘋狂:“想啊!我做夢都想!”


    “那就對了,虎符給我,我讓你親眼看到”格裏死盯著她的眼睛:“你不是說我很像你嗎,不信我...”又低聲道:“那不就是不信你自己嗎”


    格裏說完氣定神閑的坐了回去,仿佛剛才威逼利誘的不是他:“我給你時間考慮,不過我想不到比這更好的選擇”


    站起身來,歪頭笑道:“你說呢?姑母”


    說完沒再看她的神情,徑直走了出去,勝券在握。


    後來,格裏故意派人將中原戰敗,主動議和的戰報透露給魏淑。魏淑主動要求見格裏,並雙手將青銅虎符奉上。


    “這麽信任我?還帶我來神山”重羽一邊打量著巍峨的雪山一邊調侃道。


    格裏第二天就找到了重羽,南撻自古並不擅長奇門遁甲之術,而神山下處被挖開的洞穴暗藏機關,想來跟中原脫不了幹係。就必然得找會解的人才能見到神山下的真麵目,自然就找到了重羽。


    “奇顏重羽。這也是你的南撻,你不想辦法拯救?”格裏快步走在前麵。


    重羽趕緊跟上,“知道,幹嘛走那麽快?”


    看洞穴周圍沒人,也沒耽擱,趕緊走了進去。


    來到了雙乎他們說的第一個洞穴,格裏打量一下四周,按照他們說的方法,果然升起一塊石板,兩人順著長廊走到了充滿血腥味的第二個洞穴。


    “看來這裏每隔幾天就會進行一場祭司”重羽摸了一把石壇上的血輕聲說道。


    格裏巡視一圈答道:“雙乎他們昨天來的時候就目睹了一場祭司,一對童男童女,一個乳羊頭一個乳牛頭。”


    重羽點了點頭,又看向一邊,:“這石像?”


    “南撻的四神獸,北狼南熊,西鹿東鷹”格裏答道。


    “但是現在方向不對”


    “嗯”


    格裏看向石壁,問道:“這壁畫有什麽含義嗎?”


    重羽走了過來,仔細的看著:“讓我想想...”


    “你跟我說,圖騰的意思是生者往生,便是求長生的意思。第一個洞穴,石柱上是豎紋圖騰,方向是自西向東。這第二個石洞,四方神獸都和石柱一樣,自西向東偏了方位...”


    安靜一瞬,格裏接道:“自然順序是自東向西,而這洞穴的擺放順序恰恰相反,那意思不就是違反綱常倫理,自求長生?”


    “沒錯!而這石壁上的畫像,有頭沒尾,有尾沒頭,順應的也是這個意思。”重羽答道。


    格裏點了點頭:“那祭祀乳牛羊,就是祈求新生的意思了。”


    重羽又打量了一下四周,“那我們得找找機關在哪了,看看下一個洞穴又是什麽天地。”


    格裏應了一聲,開始試這牆壁是不是能動,又摁了摁石壁上的畫像,沒什麽用又看向後麵的石壇。


    “這石像是不是能動?”


    格裏循聲看去,重羽在石像旁邊打量著。


    走了過去,看到石像的頭部有磨蹭的痕跡,“這石像的頭應該是能動的,是四個都動,還是隻動一個,有什麽訣竅嗎?”


    重羽思索了一會說道:“中原講求五行八卦,而四時變化正對於五行。這四神獸現在對應的位置正是五行中的火、土、金、水,這正北正是石壇,對應木。四時變化中火對應夏為巳時,土對應四季,旺於四季,金對應秋為酉時,水對應冬為子時。我們隻要把這四神獸的頭擺到對應時辰位置,應該可以破關。”


    “好!”格裏一躍而上,“狼為火,對巳時!”


    重羽跑向下一個,登著牆壁,越上石像,“熊為金,對酉時!”


    “鹿為水,對子時!”


    話音剛落,畫著壁畫的石壁沉重的向兩側打開,帶著一股潮濕的澀味。


    兩人對視一笑,朝黑暗處走去。


    “南撻居然還有這種神人,機關設計的很是巧妙。”重羽邊走邊感歎。


    格裏搖了搖頭,“而且權勢很大,能在上一任王上眼皮子地下造出這種東西。”


    “你怎麽確定不是上一任國王建的?”


    “他都死了,要這洞穴求什麽長生”頓了頓又道:“況且,他本人非常懼怕神山,除祭祀外從不會過來這邊。”


    重羽有些疑惑:“這倒怪了,再神聖也隻是個山而已,何必怕成這樣,除非...”重羽沒再往下說。


    “除非他知道什麽”格裏接道。


    他倆走的地方像一個兩三米寬橋麵,兩側都是水,反著光。拿著火折子看不了太遠。重羽知道格裏看不見自己的表情,卻還是朝他方向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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