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齊江市境內不久,陳默雷收到鄭旭東發來的微信:那輛黑色凱美瑞的登記車主叫信春河,今年62歲,住在東州城區。


    信春河?廖文昌的老婆也姓信,好像是叫信麗麗,這兩個人會不會是近親屬關係?從兩人的年齡情況來看,這個信春河很有可能是信麗麗的父親,也就是廖文昌的嶽父。如果是這樣的話,那輛黑色凱美瑞有可能隻是登記在信春河的名下,而實際所有人則是廖文昌。


    想到這些,陳默雷又給鄭旭東打電話,讓他查一下這個信春河和信麗麗之間到底是什麽關係。結果,鄭旭東告說,他沒有這方麵的權限,要查的話,得帶著手續去戶籍大廳查。


    於是,陳默雷隻好打電話,讓顧曉婷跑一趟公安局的戶籍大廳。


    下午3點半,警車行至齊江市的東環路。當警車進到市區時,上官雲的車早已湮沒進穿梭不息的車流。但是,陳默雷一點卻也不著急: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如果上官雲把廖文昌給跟丟了,她的電話早就打過來了。


    高樓林立,城市喧囂,在大家感慨齊江市的繁華和發展速度時,楊樂卻不禁想起了去年的那次誣告事件,時隔將近一年後的故地重遊,讓那段遺落在心底的往事又一次浮現在眼前。他不禁轉頭看了一眼劉明浩,隻見劉明浩兩眼默默地望著窗外,想必他也想起了那次經曆,想必他心裏也是一陣難以言說的感慨。


    進入齊江市區內後,陳默雷就沒再接到上官雲的電話。


    過了大約一刻鍾,上官雲的電話終於打來了:“陳局,廖文昌把車停在路邊後,進了一家門店,然後,就沒再出來。看來,那家店應該是他開的。我剛剛在微信裏給你發了門店的位置,你們趕緊過來吧。”


    接著,隻聽她突然哎呀一聲,說:“我的車快沒油了,我得先去加油了。陳局,有句話我得先說在前頭,包子錢我可以不要,但這回跑了這麽遠的路,你說什麽也得把油錢給我報了……”


    “行了,行了,回頭給你報。這會兒你別叨叨了。”說了兩句,陳默雷有些不耐煩地掛斷了電話。


    接著,他打開微信,找到上官雲發來的位置信息,對劉明浩說:“小劉,我們現在去這個地方。”說完,他便開啟了語音導航。


    兜兜轉轉地走了半個小時,陳默雷等人來到一條不寬不窄的商業街。商業街的名字叫閔子路,聽起來像是為了紀念某個人物而起的名。


    跟著導航提示,陳默雷左右顧盼,終於找到了上官雲所說的那家門店。為了不驚動廖文昌,陳默雷刻意讓警車停在了距離門店十多米遠的地方。


    透過車窗,可以看見店門口掛著一個大幅的廣告牌,上麵寫著“佳木防盜門”五個黑體大字。從門店的外部裝潢來看,應該已經營業一段時間了。


    陳默雷側過身來,開始進行分工:“大夥聽著,待會兒進店之後,我和楊文韜負責跟廖文昌交涉,楊樂負責記錄,劉明浩負責用執法記錄儀錄像,記住,務必要全程錄下來。”


    接著,他又對楊文韜說:“文韜,你跟後麵車裏的法警說一聲,讓他們守在店門口負責警戒,別讓廖文昌趁機跑了。”


    “好。”楊文韜點了點頭,立刻給後麵的法警打電話。


    先控製人要緊。下車之後,陳默雷等人悄悄接近門店。走到店門口,他一眼便看到店內收銀台後站著一個身材偏胖的中年男子,正低頭玩著手機,正是消失兩年之久的廖文昌。


    好你個廖文昌,把我害得焦頭爛額,你卻躲在這裏另起了爐灶!陳默雷本想立刻將廖文昌帶回東州法院,但看到店內琳琅滿目的防盜門,他突然改變了主意。


    聽到腳步聲,廖文昌還以為來了客人,但他抬頭一看,臉部立刻僵住了。


    經商20多年,他雖然沒正經跟陳默雷打交道,卻也認得陳默雷。麵對陳默雷等人的突然出現,他有些措手不及:“陳…陳局長,你們怎麽找到這兒的?噢,這個店鋪不是我的,我是在這裏給別人打工。我現在沒錢,上個月的工資老板,還沒發給我呢……”


    陳默雷打斷廖文昌的話,說:“有什麽話,你跟楊庭長說,我先出去買瓶水喝。”說完,他跟楊文韜低聲囑咐了兩句,便轉身出去了。


    其實,陳默雷根本不是要買水喝。出了店門,他走到外麵停著的那輛白色雪佛蘭跟前,哢哢拍了兩張照片,然後溜達著去了附近的店鋪。


    遵照陳默雷的囑咐,楊文韜正在店內跟廖文昌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又是經濟環境,又是店鋪經營,反正就是不聊案子的事。


    過了幾分鍾,廖文昌的手機突然響了,是個陌生號碼打來的。他以為是客戶,便接通了電話。但他似乎是在刻意避開楊文韜,走出收銀台,邊說邊走向斜後方的角落。


    即便躲到角落,他依然保持著警惕,絲毫不提門店是誰開的:“對對,我們買的是佳木防盜門,是大品牌,質量絕對有保證,你盡管放心好了。好好好,你說一下地址和電話,我記下來,然後盡快讓工人師傅上門安裝。請問你住在什麽地方?什麽?東州法院?你別開玩笑了……”


    “我可沒跟你開玩笑!”這個時候,隻聽身後傳來一個洪亮的聲音。廖文昌緩緩轉過身來,隻見陳默雷正持著手機貼在耳邊。


    廖文昌一怔:“是你打的電話?”


    陳默雷掛斷手機,略帶譏諷地說:“怎麽?你的手機號碼寫在廣告牌上,不就是讓人打的嗎?”


    廖文昌一下子慌了:“這個……其實情況是這樣的。這個門店是我一個親戚的,他平時忙其他生意,這裏一直都是我在照應著。廣告牌上留我的電話,純粹是為了業務方便。”


    陳默雷瞥了廖文昌一眼,一邊溜達一邊說:“是嗎?我剛才在外麵打聽了幾家門店,他們說,這裏的店麵大都是租的。我猜,這個店鋪應該也是租的吧。至於你的話是真是假,我看,我們還是找店鋪業主了解一下吧。”


    廖文昌這才知道,陳默雷剛才出去不是買水,而是另有所謀,他知道瞞不下去了,幹脆耍起橫來:“沒錯,這個店是我租的,可我現在沒錢,你們能拿我怎麽樣?大不了就是拘留嘛,有什麽好怕的,我才不怕呢!”


    “廖文昌,你先別嚷嚷。”這時,楊文韜走到收銀台斜對麵的圓形玻璃桌旁,坐下說:“永昌的案子,從審理到執行,你都沒露過麵,所有的法律文書都是公告送達的。我想,你應該連判決書都沒看過吧。你過來,我先跟你說說案子的情況。”說著,把卷宗往玻璃桌上一放,從裏麵抽出幾份文書。


    廖文昌見楊文韜說話比較客氣,覺得此人好對付,便坐到他身邊,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說:“那好,你說,我聽聽。”


    “這是判決書,這是執行通知書和報告財產令,都在報紙上向你公告過。你先看一下。”說著,楊文韜把法律文書一份份擺在廖文昌跟前。


    廖文昌看完判決書,又拿起執行通知書,結果還沒看完,就啪的一拍桌子,吼道:“你們給我看這個是什麽意思?我不是說過了嗎?我沒錢!現在是我最困難的時候,你們這時候上門逼債,是想把我往絕路上逼嗎?”說完,揚手一扔,執行通知書飄飄搖搖地落到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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