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已經能夠確定岩山煤礦的保安隊長就是廖文昌的向導,可怎麽才能在他身上打開突破口呢?


    陳默雷琢磨來琢磨去,突然想到一個問題:廖文昌雖然不知道岩山煤礦的路,可現在的手機導航這麽先進,就算沒有向導,也到達岩山煤礦所在的紅山縣城。所以按說,這個保安隊長隻需要在紅山縣城接應廖文昌就可以了,可他卻偏偏大老遠地跑東州,一路護送著廖文昌,這就很讓人費解了。


    但凡蹊蹺的事,背後總有原因。


    譚文明是岩山煤礦的幕後老板,以陳默雷對譚文明的了解,此人絕對不會無緣無故地做某一件事。


    所以,唯一合理的解釋是,這個保安隊長那次來東州,一定是帶著譚文明交代的特殊任務。而這個特殊任務,或許就是打開突破口的關鍵。


    可是,這個保安隊長的特殊任務又是什麽呢?


    為了解開這個謎題,陳默雷又找出永昌公司的卷宗,仔仔細細地翻閱起來。


    很快,他就發現了一個關鍵信息:在廖文昌從永昌公司偷走那三輛裝載車,並離開東州後不久,裝載車的衛星定位信號就失靈了。


    或許,這就是岩山煤礦的保安隊長非要趕來東州護送廖文昌的原因,因為他帶著的特殊任務,就是確保裝載車的定位係統在途中拆除,以防止被追蹤定位而敗露形跡,繼而牽連到岩山煤礦。


    謎題勉強算是解開了,但對於這個保安隊長,陳默雷卻幾乎一無所知。


    陳默雷從來不打無把握之仗,要想從一個人身上打開突破口,就要盡可能地了解這個人的相關信息。


    指望對手提供這個信息,是不可能的。這次,陳默雷又想到了遠在上海的羅小川。


    兩次打交道下來,陳默雷覺得,羅小川這個人還算不錯,雖然在給廖文昌擔任辯護人的時侯,一時糊塗走錯了路,但最後畢竟還是迷途知返了,更何況,這也是羅小川減輕刑事責任的機會,這個忙他沒理由不幫。


    接到陳默雷的電話時,羅小川正在處理他手頭的最後一個案子。


    法院的人沒事是不會給他打電話的,所以,他客套了兩句後,便直接問陳默雷是不是有什麽事。


    “有個忙,不知道你能不能幫一下。”隻聽陳默雷在電話裏說:“我記得你跟我說過,周磊曾經和你們律所的唐副主任代理過一件公司間的買賣合同糾紛,那次,周磊指使原告公司的運輸隊長於煥金做了假證,打贏了那場官司。


    我是想請你幫忙打聽一下,於煥金在離開原告公司的時侯,是不是有個人跟他一塊離開了,那個人是不是姓欒,是不是也是運輸隊的;還有,他會不會修車,修車技術怎麽樣。”


    羅小川很是好奇:“陳局長,您怎麽突然想起這些問題來了?”


    “一兩句話說不清楚,以後有時間再跟你解釋吧。”陳默雷的聲音似乎很急:“不知道這個忙,你能不能幫?”


    羅小川稍想了片刻,說:“我雖然沒有參與那個案子,但幹了這麽多年律師,還是有些人脈的。我想,應該問題不大,不過,如果您能提供那個人的照片的話,我或許能查的更快些。”


    “太好了!我有照片,一會兒就發給你。謝謝你了。”聽到羅小川願意幫忙,陳默雷有些喜出望外。


    “您太客氣了。”羅小川很客氣地說:“一有結果,我第一時間聯係您。”


    下午,羅小川便開始動用自己的人脈關係幫陳默雷進行調查。最後,他通過一個在國企上班的大學同學查到了結果。


    原來,於煥金在離開原告公司的時候,的確有一個人跟著他一塊兒走了。


    此人叫欒大偉,當時也是運輸隊的,據說這個欒大偉開車是把好手,一般的小毛病都能修理,因此很受於煥金器重。


    有一年趕上運輸隊副隊長辭職,欒大偉便向公司建議由欒大偉擔任運輸隊副隊長,結果被否決了。據小道消息說,那個副隊長的位子是留給人事部經理的外甥的。為此,欒大偉一直對公司心懷不滿,後來見於煥金離開公司,便索性跟他一塊離開了。


    從那以後,兩人就再無消息了。


    才過了一天半,陳默雷就收到了羅小川的信息反饋。羅小川不僅給他打了電話,還往他的郵箱裏發了一份電子版。


    這個年輕人的效率之快,心思之細膩,讓陳默雷不禁暗暗佩服。


    向導的情況搞清楚了,陳默雷立即著手部署下一步的行動。


    除了自己的執行團隊,他又從法警隊調了兩個法警小組,快要下班的時候,他簡單開了個小會,把此次行動的內容向行動人員大致做了個交代,並要求所有人員嚴格保密,決不能對外透漏半點風聲。


    次日一早,還不到上班時間,參加行動的法警就已經在辦公樓前集合待命。


    過了一小會兒,陳默雷、孔尚武和劉明浩都趕了過來。但不同以往的是,三人都穿了便裝,而且不知道從哪裏弄來了2輛五菱麵包車。


    下車之後,陳默雷把自己的車鑰匙交給劉明浩:“你去把我的車開過來,在老地方。”接著,他轉身跟法警說:“你們開這2輛麵包車,跟在我的車後麵。”


    法警搞不清怎麽回事,也不好多問,隻是照做。


    等劉明浩把車開過來,陳默雷右手一揮,下令出發。


    上了車,坐在副駕駛上的陳默雷就一直不說話,他的腦海中再次浮現出昨天中午他和秦懷遠談話的情景:


    在院長辦公室,秦懷遠不無擔憂地說,這次行動事關岩山煤礦是否涉及到廖文昌拒執案,但目前來看,我們對岩山煤礦掌握的證據非常有限,你現在動手有把握嗎?是不是著急了點?


    陳默雷坦誠地回答說,我沒有十足的把握,這次的對手太狡猾,我們很難再獲得新的證據。與其這樣幹等,還不如主動出擊,或許會有所收獲。


    秦懷遠問,你真的想好了?做好出師不利的心理準備了?


    陳默雷點了點頭說,我想好了,就算最終的結果是無功而返,我也要走這一趟。


    秦懷遠說,我知道你一向是不達目的不罷休,既然這樣,我同意你的做法,不過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到了紅山縣,一定要先聯係當地法院,請他們協助,不要單槍匹馬地去岩山煤礦。


    ……


    不知不覺中,車隊進入齊江市了,陳默雷命令減速慢行。


    見陳默雷說話了,憋了半天的孔尚武這才說:“陳局,咱們這麽做算不算碰運氣呀?從信號消失的地點來看,那三輛裝載車的定位係統的確是在齊江市境內拆除的,所以,你讓我們首先摸排沿路的汽修廠。


    可你想過沒有,萬一定位係統是那個欒大偉自己拆除的呢?我雖然是個外行,但我覺得,拆除定位係統應該算不上什麽高難度的技術活吧。如果定位係統真是欒大偉拆除的,他再來個死不承認,到時候我們怎麽辦?”


    “欒大偉他沒這個本事。”陳默雷非常肯定地說:“我找人了解過,欒大偉雖然會修車,但也隻是會修些小毛病。拆除定位係統這種技術活,他幹不了。如果他有這個本事,那三輛裝載車不用到齊江就沒信號了。”


    孔尚武連連點頭,說:“也對。他要是會拆,早在東州就拆了,用不著等進了齊江再拆。”


    孔尚武說完了,劉明浩又提出一個問題:“陳局,照您的推斷,裝載車的定位係統是在汽修廠拆除的,可拆除的時候,欒大偉不一定露麵呀,他完全可以一直待在車裏不出來的。


    這樣的話,我們就算找到了那家拆除定位係統的汽修廠,可汽修廠的人又沒見過欒大偉,欒大偉完全可以把責任推得一幹二淨,說自己什麽都不知道,或者以為廖文昌是去汽修廠檢修了。


    如果出現這種情況,到時候我們該怎麽辦?”


    “你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但這種可能性不大。”陳默雷分析說:“欒大偉到東州是帶著任務的,他如果不親眼看到定位係統被拆除,恐怕很難放心,而且回去也不好交差。


    再者說,大多數人都沒見過定位係統長什麽樣,也不知道在車的什麽地方,所以,有這個機會的話,一般都想親眼看看。


    所以,我判斷,在拆除定位係統的時候,欒大偉應該是在場的。


    隻要他在場,偷賣裝載車的事,他就逃不了幹係。”


    正說著話,路邊出現了一處汽修廠。


    陳默雷讓後麵的2輛麵包車繼續向前開,在前麵找個地方等著。然後,三人便拐進了路邊的那家汽修廠。


    進汽修廠之前,陳默雷又特意重申了一邊,一定不要泄露身份,否則一旦引起對方的警惕,對方怕受連累,恐怕就什麽都問不出來了。


    汽修廠的老板隻道三人是來修車的,忙上前問車子出了什麽毛病。


    陳默雷裝作客戶,東拉西扯了幾句,然後湊過去神秘兮兮地問對方,拆除工程車定位係統的活兒接不接。


    老板一聽,連連擺手說幹不了這種活兒,給再多的錢也幹不了。


    陳默雷不死心,說價錢好商量,要是能幹,你開個價,我絕不還價。


    但不管沉默了怎麽說,對方就是說幹不了。


    陳默雷見對方不像撒謊,隻好作罷。


    離開第一家汽修廠後,陳默雷三人又接連問了兩家,但都無功而返,陳默雷開始發愁起來。


    其實昨天,他已經讓梁忠信跟豪邁重工那邊核實過了,裝載車定位消失的地方就在這一帶。今天他本以為用不了多長時間就能找出那家汽修廠,不料事情卻根本沒他想的那麽簡單。


    他們所經的省道是交通要道,這一帶的汽修廠有大大小小20多個。法警隻是協助,並不參與具體辦案,所以,摸排工作隻有由他們三個人去做。


    算起來,這樣的工作量倒也沒多重,可所有的汽修廠對拆除定位係統的活兒都諱莫如深,根本什麽情況都打探不到。


    麵對這種情況,陳默雷心裏琢磨:這麽找下去總不是辦法。欒大偉幹過運輸司機,或許能找到點門道。可我們不一樣,幾乎是兩眼一抹黑,就算是真的碰到了能拆除定位係統的汽修廠,對方也不會輕易承認,更別提什麽時候能找到廖文昌去的那家汽修廠了。


    接下來,該怎麽辦好呢?


    這時,陳默雷想起了齊水派出所的警長趙嚴龍,派出所幾乎跟各行各業的人都要打交道,或許趙嚴龍會有些門道。於是,他向趙嚴龍打電話求助。


    趙嚴龍說,這種事他也不清楚,不過他可以托別人打聽一下。


    10來分鍾後,趙嚴龍回信說,查到了,這一帶能拆除定位係統的汽修廠共有兩家,一家叫暴龍汽修俱樂部,是一個叫曾放的年輕人開的,另一家叫寶路汽修廠,是個叫郭寶路的中年人開的。


    趙嚴龍提供的信息,一下子幫陳默雷等人縮小了摸排範圍,剩下的事就好辦多了。


    陳默雷用手機搜了搜兩家汽修廠的位置,然後帶著孔尚武和劉明浩由近及遠地上門摸排。


    陳默雷知道,這種事很難問出來,得軟磨硬泡才行。


    功夫不負有心人,在三人的軟磨硬泡下,總算有了收獲。


    三人先是去的暴龍汽修俱樂部。俱樂部的老板曾放說,這個活兒他可以接,但必須提供工程車廠家同意拆除定位係統的證明或者車款全部付清的證明。


    然後,兩人又去了寶路汽修廠。汽修廠的老板郭寶路雖然願意接下這個活兒,但價格比較高,拆一個定位係統要3000元。


    眼見郭寶路上套了,陳默雷心裏竊喜,表麵上卻裝作討價還價,說,3000元太貴了,我有個朋友拆過一次,價格比他便宜一半。


    郭寶路直搖頭說,接這種活兒有風險,不可能有這麽低的價格,今年夏天我就拆了三輛裝載車的定位係統,也是這個價。


    陳默雷說,我不信,我是東州的,經常在東州和齊江之間來回跑,對齊江的行情多少也知道一些,你別想欺負外地人。


    郭寶路急了,說,誰欺負外地人了,上次來拆裝載車定位係統的人就是你們東州的,也是這個價,一分錢都沒讓。


    陳默雷見對方完全上套了,這才亮出公務證表明身份。郭寶路知道自己上當了,本想矢口否認,可沒想到陳默雷在懷裏藏了錄音筆,所以,他隻能認栽,乖乖地配合。


    陳默雷拿出廖文昌和欒大偉的照片,讓郭寶路辨認上次來拆裝載車定位係統的是不是這兩個人。


    郭寶路看了看,說沒錯,就是這兩個人,當時三輛裝載車上的司機都沒下車,是這兩個人出的麵。


    陳默雷問郭寶路,會不會認錯人。


    郭寶路說,錯不了,這種活兒一年到頭也就兩三個,而且幾乎所有的客戶都會跟他討價還價,所以印象都比較深刻,不會認錯人。


    陳默雷又問郭寶路廠裏有沒有監控。


    郭寶路說,有是有,但監控隻保留2個月,你想要的監控錄像早就被覆蓋了。


    沒有監控錄像,就隻能做筆錄了。


    陳默雷擔心孔尚武和劉明浩記得不夠詳細,便親自上陣,把裝載車是什麽型號和樣子、來人是什麽口音和外貌特征、在什麽時間和地點拆除的定位係統,誰付的錢,以及當時都說的什麽,等等這些細節,都問了個清清楚楚。


    另外,陳默雷還學著公安辦案,給郭寶路做了份辨認筆錄,隻是沒有公安幹警那麽專業。


    證據已經拿到了,陳默雷心裏也有了底,於是,他們加快速度直奔紅山縣。


    路上,陳默雷將調查取證的情況向秦懷遠作了匯報。


    秦懷遠很高興,並一再提醒陳默雷注意安全,保護好自己。


    三輛車一路緊趕慢趕,可到達紅山縣城時,天還是已經黑了。


    考慮到這次去岩山煤礦有可能再次遇到暴力抗法,按照秦懷遠的囑咐,陳默雷打算明天一早先去趟紅山法院,找那裏的執行局長徐仲友幫忙。


    吃完晚飯,已經是晚上9點多了,陳默雷一行在紅山法院附近找了間賓館住下。


    跑了一天的路,大家都挺累,都早早睡下了。


    第二天一早,陳默雷便給徐仲友打了電話,說兄弟又來了你的地盤了,想請你吃個早飯。


    徐仲友一猜就知道,陳默雷這麽遠趕來準是有事,說早飯就免了,有什麽事直說吧。


    了解陳默雷的來意後,徐仲友說,協助是應該的,但這種事應該先跟他們武院長說一聲。


    陳默雷說,公函他帶來了,吃完早飯就過去。


    約9點半,陳默雷到了紅山法院,徐仲友帶他去了院長辦公室。


    武院長看了公函,讓徐仲友全權負責協助事宜。


    徐仲友立刻安排調集警力,同時,他讓陳默雷一行把車停在院裏,坐他們的警車去岩山煤礦。


    很快,6輛警車、12名執行幹警和法警集合完畢,同陳默雷一行一道上路出發。


    許久未見,陳默雷和徐仲友一上車就聊了起來。


    “我就知道,你一來準沒好事,肯定又是要打岩山煤礦的主意。”徐仲友說:“我說兄弟,這可是第二回了,這回的忙可不能白幫,要不然可就沒下回了。”


    “好說,好說,等任務完成了,我請你吃飯,吃大餐!”陳默雷笑著說:“想吃什麽,去哪兒吃,你說了算。”


    “庸俗!吃飯有什麽意思?再說就算吃飯也應該我請呀,我是主你是客嘛。”徐仲友嘿嘿一笑,說:“你看,你大老遠來一趟也不容易,這次就別急著走了。等事忙完了,讓你的人先回去,你呢,就留下住兩天。


    上次見麵咱們可說好的,再有機會一定要好好交流交流。這次既然你人都來了,可不能食言,也讓我們學學你們東部法院的先進經驗嘛。”


    陳默雷有些不好意思,說:“老兄客氣了,先進經驗這四個字我可擔不起,”


    “有什麽擔不起的?我看擔得起。”徐仲友說:“光是上次你那招明修棧道暗度陳倉,就讓我大看眼界了。這回你又抓住定位係統這麽一個小小的細節,硬是在岩山煤礦的鐵板上找到了一個缺口。


    這說明什麽?這說明你很有主意,很會找突破口!就憑這一點,我們就得好好向你學學習。”


    陳默雷有些不好意思,連連擺手說:“過獎,過獎,隻不過是一些小手段、小伎倆而已,沒什麽的,真的沒什麽。”


    “這不叫伎倆。”徐仲友很認真地說:“在部隊,這叫戰術戰法,也是門學問。兄弟,我可是誠心誠意地求教,你要是再推拖,那可就不夠意思了。”


    徐仲友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陳默雷也隻好硬著頭皮答應:“那好吧,等事忙完了,我跟我們秦院長匯報一下。他要是同意的話,我請聽你安排——客隨主便。”


    徐仲友一聽,高興地說:“那咱們可就說定了。”


    將近11點鍾,車隊到達岩山煤礦。


    一下車,陳默雷就感到了陣陣寒意,一陣山風吹來,讓他結結實實地打了個噴嚏。他知道西部地區的冬天很冷,可沒想到會這麽冷。


    徐仲友見狀,忙從車裏翻出一條灰色圍巾,遞給陳默雷。陳默雷也不客氣,道了聲謝謝,便把圍巾圍上了。


    這已經是陳默雷第三次突然“造訪”了。煤礦門衛認出了陳默雷,雖然沒給他開門,但知道這個遠道而來的法官不好惹,態度明顯比前兩次好了許多,隔著窗戶,笑著問他這次來又有什麽事。


    陳默雷猜門衛是在套他的話,隻說是來找他們的經理於煥金,為的是一樁案子。


    門衛見陳默雷不肯多說,隻好打電話向上匯報。或許是怕被陳默雷聽到什麽,他在打電話時,還關上了窗戶。


    過了一會兒,門衛打開窗戶,說他們於經理出差了,要過幾天才能回來,但具體哪一天就不清楚了。


    陳默雷這次的目標是岩山煤礦的保安隊長欒大偉,但如果直接說找欒大偉,肯定會引起對方的警覺,於是,他便說,找你們副經理也行。


    可沒想到,門衛卻跟他說,副經理也不在,跟經理一塊出差了。


    陳默雷覺得門衛是在搪塞他,好讓他知難而退,於是又問,那你們現在誰管事,誰管事我就找誰。


    門衛說,你看,我們頂頭上司保安隊長行不行。


    真是想什麽來什麽,陳默雷這次要找的就是這個保安隊長欒大偉,沒想到欒大偉今天剛好就在煤礦,而且還是被自己人“出賣”的。


    陳默雷心裏既興奮又好笑,臉上卻裝著無奈的樣子,說,那就找你們保安隊長吧。


    門衛愣了一下,沒想到陳默雷這次竟這麽好說話。


    原本門衛是想惡心一下陳默雷,但話已經說出去了,他隻好打電話,跟他的頂頭上司保安隊長欒大偉匯報請示,更讓他沒想到的是,欒大偉居然同意了。


    於是,他開門放陳默雷等人進來,然後按欒大偉說的,把他們帶去了煤礦的接待室。


    欒大偉似乎是想故意想晾一晾陳默雷等人,過了好一會兒才趕過來。但他不知道,就是趁著這段間隙,陳默雷已經完成了排兵布陣,隻等著他前來自投羅網。


    “陳局長,歡迎再次大駕光臨呀。”一進門,欒大偉就笑嗬嗬地主動跟陳默雷握手,他本以為陳默雷怎麽也會跟他客氣客氣,可奇怪的是對方不但不理他,反而把手背在了後麵,而且嘴角還掛著一絲詭異的微笑。


    欒大偉立刻察覺情況不對勁,轉身便想溜掉,但時間已經來不及了。隻聽咣的一聲,兩個法警把接待室的門關上了,接著,又有兩名法警衝過來,一左一右把他給控製住了。


    欒大偉掙紮了幾下,掙紮不開,便大喊大叫起來:“你們這是幹什麽?平白無故的,你們法院憑什麽亂抓人?”


    “你喊什麽呀?是不是亂抓人,你馬上就知道了。”陳默雷衝劉明浩使了個眼色:“把東西拿給欒隊長看看。”


    劉明浩應了一聲,從包裏翻出兩份筆錄,一份是禿子的,一份是郭寶路的。為了避免欒大偉突然掙脫、撕毀筆錄,劉明浩特意跟他保持著一臂的距離,用手擎著筆錄給他看。


    看完了筆錄後,欒大偉愣了半天,聲音似乎有些顫抖:“原來,你們是來秋後算賬的。”


    陳默雷點了點頭:“你這麽說,倒也不算錯。”


    過了一小會兒,欒大偉突然把頭一仰,說:“裝載車的事是我一個人幹的,與他人無關!你們要抓,抓我一個人好了,不要冤枉別人!”


    “你一個人幹的?”陳默雷緊盯著欒大偉的眼睛,說:“你一個保安隊長,既不管采購,也不管運輸。你說這是你一個人幹的,這話誰信呀?”


    “真的是我一個人幹的!”欒大偉說:“今年夏天,煤礦的裝載車不夠用了,要添置幾輛。我覺得這是個機會,可以從中賺點好處,就跟我們於經理說,我可以搞到裝載車,保證比市場價便宜。他同意了,然後我就背著他買了那三輛被查封的裝載車,還吃了回扣……”


    “別演了!”陳默雷大聲喝止住欒大偉:“你以為你胡亂編套說辭,就能蒙混過關嗎?就能把責任攬到你一個人身上嗎?”


    他從劉明浩手裏拿過卷宗袋,從裏麵找出裝載車買賣合同,單手擎在欒大偉麵前:“你看清楚了,這份裝載機買賣合同上不僅有價格,還有你們煤礦的蓋章和你們經理於煥金的簽名。


    你現在說事情是你一個人幹的,難道章是你蓋的、名是你簽的?你一個保安隊長的權力這麽大嗎?”


    欒大偉仍是不改口,說:“章是於經理蓋的,名也是於經理簽的,可他隻是蓋個章、簽個名,其他的事都是我一手經辦的。合同背後的事,他真的一點兒都不知道!”


    陳默雷收起合同,帶著譏諷的味道說:“這麽說來,你這個保安隊長的權力還真不小呀,既能操辦具體的采購業務,還能決定具體的采購價格。你們於經理對你可真夠信任的呀!”


    陳默雷說的反話,欒大偉裝作沒聽懂,說:“都是我的錯,是我對不起於經理,辜負了他對我的信任。”


    陳默雷冷笑一聲:“你不當演員真是可惜了!”


    他把卷宗袋還給劉明浩,接著說:“你想大包大攬,把責任都攬到自己身上。雖然我不知道你這麽做是為什麽,但不管是什麽目的,都隻是你的一廂情願。


    我想,你應該知道,廖文昌現在已經在監獄裏了。偷賣裝載車的事他以前不承認,但現在不一樣了。以我們目前掌握的證據,已經足以證明,永昌公司被查封的那三輛裝載車就是廖文昌偷出來賣給你們的,這事他就算想賴也賴不掉了。你說,在這種情況下,他會怎麽選擇呢?”


    欒大偉似乎是有些慌了,低下頭,不敢再直視陳默雷的眼睛。


    “我簡單給你普個法吧。”陳默雷繼續說:“廖文昌將被查封的裝載車偷出來賣掉,這叫非法處置被查封的財產罪,相對於已經判決的拒不執行判決罪來說,這屬於漏罪。


    刑法對漏罪的處罰是很重的,想要減輕處罰,就要實話實說。通俗地說,就是坦白從寬、抗拒從嚴。我想,這個道理不用我說你也明白。


    廖文昌是聰明人,自然也明白這個道理。


    你可以設身處地地想一下,麵對這種情況,廖文昌會怎麽做呢?是繼續隱瞞真相、死扛下去呢?還是如實招供,爭取寬大處理呢?”


    欒大偉什麽都沒說,隻是看了陳默雷一眼,又低下了頭。


    接著,陳默雷又說:“還有,我記得,裝載車買賣合同上寫著,三輛裝載車的價格總共是50萬。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個價格跟市場價應該有不小的差價吧?


    你換個角度想想,如果你是廖文昌,你被壓價壓的太狠了,心裏會是什麽滋味?”


    一連三個問題,欒大偉一個都沒回答。


    陳默雷猜測,欒大偉的心理防線已經接近崩潰了。於是,他又接著說:“不管你承不承認,反正這事廖文昌肯定是逃不了了。你想一想,廖文昌這麽被你們狠狠地宰了一刀,他還會站在你們這邊嗎?


    我猜,他肯定不會這麽做,他肯定會把事情的前因後果都一五一十地說出來,因為這樣既能報仇解恨,又可以爭取寬大處理,可以說是一舉兩得。


    不過等到那個時候,你再招供,可就晚了。


    我提醒你,紙是包不住火的,早說比晚說強,難道這麽簡單的道理,你還搞不明白嗎?”


    欒大偉沉默了好一會兒,終於緩緩地抬起頭來,無奈地歎了一聲:“好吧,我招,我全招。”


    據欒大偉說,他並不知道於煥金和廖文昌是怎麽搭上線的,他隻是按於煥金的安排,去做廖文昌的引路向導,而他之所以要去東州,就是為了確保裝載車上的定位係統在途中拆除,以防東州法院執行局的人通過定位係統追蹤到裝載車,導致事情敗露。


    總之一句話,他就是個跑腿的。至於裝載車的價格,應該是於煥金和廖文昌談的,他並沒有參與。


    當時,於煥金曾還答應給他2萬元的辛苦費,不過到現在一直沒兌現。


    給欒大偉記完筆錄時,已經將近12點鍾了。欒大偉提出要去廁所小便,陳默雷擔心欒大偉耍滑頭,便讓劉明浩和一名法警跟著他。


    岩山煤礦有好幾處廁所。劉明浩是第一次來到岩山煤礦,不知道這種情況,隻知道跟著欒大偉。他並不知道,欒大偉是在故意帶著他往遠的地方繞。


    到了一處比較偏僻的廁所,劉明浩要跟著欒大偉進去。


    欒大偉說,有別人看著,他尿不出來,要劉明浩兩人在外邊等。


    劉明浩大體看了一下,廁所的牆有兩米多高,而欒大偉的身份還不到一米七,也不怕他翻牆溜了,便同意了。


    過了一分多鍾,還不見欒大偉出來,劉明浩等得不耐煩了,催著欒大偉趕快出來,可他喊了兩聲,裏麵卻沒人回應。


    劉明浩覺得不對勁,立刻帶法警衝了進去。


    兩人進到廁所一看,隻見裏麵空空蕩蕩,哪有欒大偉的影子?


    再往上一看,後牆上有一閃推拉窗,推拉窗是半開的。不用想,欒大偉肯定就是從這閃窗戶溜掉的。


    劉明浩跑到窗前,看到外麵一個人影正躡手躡腳地往前跑,正是欒大偉,而且已經跑出20多米了。


    “站住!”劉明浩衝著欒大偉大喊了一聲。


    可欒大偉非但沒停,反而加快了速度,衝著前麵不遠處的一處車棚跑去。


    車棚裏停著兩排輛摩托車,如果欒大偉騎上摩托車,想要抓住他可就不好辦了。


    劉明浩急著去追欒大偉,轉身往門口跑,這時,卻見法警一個箭步爬上窗戶,接著一躍而下。


    等劉明浩跑出廁所一看,法警正緊追這欒大偉,那速度簡直就像老虎捕獵一樣。


    眼看欒大偉就要跑到車棚了,隻見法警縱身一撲,把他撲倒在地,接著一個麻利的鎖喉把他給控製住,嘴裏還喊著:要你跑,你倒是再跑呀!


    劉明浩跑過去,跟法警一道把欒大偉押回接待室。


    陳默雷得知欒大偉試圖逃跑後,非但沒有生氣,反而笑了出來:“欒大偉,早就防著你這麽一手了。你提出上廁所,我不僅讓人跟著,還派人去守住了煤礦的後門,為的就是防備你趁機溜掉。


    不客氣地說,你能想到的,我也能想到的。所以,你就別再癡心妄想了。


    不過,鑒於你剛才的表現,我倒是覺得很有必要送你一副手鐲。”說完,便讓法警用手銬把欒大偉銬了起來。


    手機沒信號,陳默雷讓一名法警跑到煤礦後門,叫回守在那裏的兩名法警,準備帶著欒大偉返程。


    劉明浩提出來,要不要留下幾個人,等於煥金回來,把他也抓了。


    “不用了。”陳默雷站起來,撣了撣在衣服,說:“於煥金是煤礦的經理,我們來抓欒大偉的消息,這回恐怕已經有人告訴他了。


    我想,他肯定會防著我們,一時半會兒恐怕不會回來了。我們留在這兒,也是浪費時間。”


    兩名法警回來以後,陳默雷等人便要離開,可當他們剛走出接待室,就被20多個保安給攔住了。


    這些人手裏拎著長短不一的木棍,嚷嚷著要求放了欒大偉,否則今天就別想離開煤礦。


    這時,徐仲友帶來的人到底派上了用場。


    他們的任務是負責協助執行和維持秩序,多數人都守在煤礦大門口,聽到裏麵動靜不對,立刻趕了過來。


    這些保安一看雙方人數大體相當,而對方的法警還帶了警棍、手銬等家夥,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全都知趣地散開了。


    原本,看到手下的保安仗義挺身,欒大偉心裏還生出一絲希望,以為自己陳默雷等人會害怕,會放了他,可看到這幫往日裏稱兄道弟的哥們兒見勢不好便一股腦地散去,他心裏的那一絲希望破滅了,並隱隱生出一份世態炎涼之感。


    他無奈地歎了一聲,然後乖乖跟著法警上了警車。


    總的來說,這次行動還算順利,不僅抓住了欒大偉這個直接目標,而且這個欒大偉還不經嚇,陳默雷隻過不使了兩三招,他就把於煥金給供出來了。


    以目前的證據,完全可以拘傳於煥金了。於煥金是這樁裝載車買賣的關鍵人物,隻要抓到了他,就有可能挖出這樁買賣的真正幕後黑手。


    對陳默雷來說,這算得上是一個不小的驚喜。可偏偏在這個時候,於煥金卻不在煤礦,成了漏網之魚,這不能不說是一個不小的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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