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的深夜,靜安寺一間廂房之中點燃了一盞昏暗的燈火!


    不舉大師禮貌的引範七膘入座。


    不舉大師笑嗬嗬的說道:“我就知道師弟會來找我!”


    “師弟?誰是你師弟?不舉大師可別亂認親戚!”範七膘扯了扯髒臭破的衣服,皺了皺鼻子說道!


    “哦,嗬嗬,我說錯了,不過也沒說錯,你是師傅看重的弟子,以後自然要入我佛門的,所以叫你師弟也不無不可!”不舉大師下意識的捏了捏紅鼻子,笑嗬嗬的讓範七膘感覺自己要被下套了!


    “七年前,我就告訴他了,我絕對不入佛門,現在依舊如此,我和不舉大師您是朋友,意氣相投,可不一定代表我會成為佛門弟子!”範七膘一本正經的說道!


    不舉:“不急不急,師傅說是自有緣法的!”


    範七膘:“那就等緣分來了吧,什麽時候我覺得緣分到了,再說此事!”


    範七膘有些板著臉,背部不由的在旁邊桌子上來回蹭:“在牢房還不感覺有啥,怎麽出來就感覺好癢,全身難受和泡在糞坑一般,不舉大師你趕緊給我找件衣服,準備點洗澡水好嗎?”


    “哈哈!師弟,你來我佛門便是一緣,你向佛門取衣,用水便又是一緣,緣來緣去,總是要還的!”


    “你大爺的,你忘記你喝我的酒了,你把在我範家喝的酒給我吐出來!”範七膘一拍桌子,一臉不爽的大聲說道:“你們佛門不是一向行善嗎,借你點水!穿你件衣服!怎麽到小爺這裏就這麽囉嗦!”


    不舉大師毫不在意,不緊不慢的說了一句讓範七膘吐血的話:“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看著範七膘微笑不語,那樣子就是告訴你,不還,是不行的!


    “我到時候,十倍還你,行了吧,以後,你在我心中的形象一落千丈,祝你永遠,不能!不舉!不行!不中!”範七膘罵完起身來到不舉大師身旁,拉著他的手臂:“走去洗澡,去給我找衣服!”


    不舉大師沒有動身,盯著範七膘認真的說道:“師傅說,你需要用你的三千煩惱絲來還!”


    “什麽?你要我的頭發?”範七膘立刻大怒,掐住不舉大師的脖子:“你到底想做什麽?你這個賊和尚,死禿驢,人販子……”說話咒罵間,又感覺腰上奇癢無比。


    一邊撓癢,一邊掐脖子,不舉大師一邊配合的晃蕩著腦袋,就是不說人話!


    範七膘恨的牙都癢了,無奈,無力,抑鬱的說道:“剃了還能長嗎?”


    不舉大師一聽此言,突然就笑了,笑的紅鼻子都亮了:“能長!”


    不舉大師帶著抑鬱的範七膘,在黑夜中借著朦朧的月光,來到一個小山穀!穀口立著一塊簡陋的三尺長的木牌,寫著空心穀三個字!


    黑布隆冬看不清周空的景物,穀中唯一的明亮出處,是一間木屋!屋中閃動著昏暗的燭火,木魚的敲擊聲,一下一下,讓範七膘的心顯得格外的躁動!


    “我去澡堂,你帶我到這裏做什麽?”範七膘問道!


    不舉大師:“剃頭!”


    範七膘:“先洗澡!”


    不舉大師:“先剃頭!”


    範七膘:“先洗澡大哥,我都臭了,你不嫌臭嗎!”


    不舉大師:“小弟弟,剃了頭,一起洗,還可以順便把碎頭發洗洗,多好!”


    木屋中!


    範七膘見到了一位熟人,那位滿臉溝壑,身形瘦弱,即將入土的白胡子白眉毛的老和尚。


    整個木屋空蕩蕩的,老和尚坐在對麵的蒲團上,背後是一麵粗糙的木牆。


    他的對麵擺放了三個蒲團,身旁簡單的擺放了一個水壺,一個空碗,一個木魚,簡單的不能再簡單了!


    唯一醒目的是,老和尚身後的木牆上寫著淡金色的文字!


    竟然是噗通話!大白文!寫了一小篇!範七膘看著有些興趣。隻見上麵寫著:


    有的人,為美人而來!


    有的人,為權利而來!


    有的人,為金錢而來!


    而大部分人,看著金山銀山發呆!


    範七膘看著牆上的字略有所思,隨之噗嗤一笑!


    不舉大師進來這小屋時,已經收起了嘻嘻哈哈的形象,莊嚴恭謹。


    見範七膘竟然笑了,趕忙提醒道:“這位便是家師,空澱神僧!江湖上人稱慈悲龍佛!”


    “什麽?你是空澱神僧?”範七膘驚訝的下巴都掉了,當初自己在街上與八妹見到的瘋和尚,竟然是如此高人,而且能夠將玉麵邪尊打的受傷的人,竟然要收自己為徒,自己到底錯過了什麽……


    又想拜師了,又不想當和尚,矛盾的很!


    自己八根未淨,何以出家!


    空澱沒有理會範七膘的驚訝:“小友笑什麽?我這字寫的不好,還是哪裏寫的不對?”


    範七膘平複了下心情,仍舊把自己的心中所想直白的說了出來:“大師牆上的這幅字,字不錯,文也不錯,而最後一句讓我笑了,而大部分人看著金山銀山發呆這句,世人活著幾乎就是為了錢,沒錢沒法活啊,每天不去專注金山銀山,不去想怎麽賺錢討生活,便不是世人的生活了!這就是我的觀點,也不知對不對,還請見諒!”


    範七膘語言中,麵對空澱神僧真的很是敬畏與客氣!


    “嗬嗬,說的不錯!剃頭吧!”


    空澱神僧起身,周身真氣一動,氣勢如山,淡金色的真氣凝於蒼老的枯手,對著木門淩空輕輕一拍,木門朝兩側打開,接著就聽到空澱神僧身體似乎有獅吼龍吟之聲,範七膘與不舉大師不由自主的向一旁閃開!


    空澱伸手朝前一抓,掌內金色真氣一躍而出,猶如蛟龍出海,門外五米外的柳樹上的一小撮柳葉,被真氣攜卷而來,抓在了手中。


    “這……這……這是什麽武功!這麽牛叉!法術嗎?”範七膘起初震撼,隨即羨慕嫉妒恨的問道。


    已經超出了範七膘的認知!


    “這是師傅的擒龍手,別說摘樹葉,三丈之內都可以將你擒來!”不舉大師講解道,語氣裏也有羨慕垂涎之意,不過瞬間就淡了,自己興趣最濃的還是美酒,不過最近喝酒的時間真的太少了。


    範七膘震驚的點點頭,自己是不是後悔了,要不先當幾天和尚,將這擒龍手學來再說。


    範七膘疑惑的問道:“那前輩拿樹葉做什麽?”


    空澱含笑道:“剃頭!”


    “啊?樹葉剃頭?”範七膘聽都沒聽過,武俠的世界真的奇妙。


    不舉大師把楞楞的範七膘拉在蒲團上坐了下來!


    空澱兩指頭輕捏著一片柳葉,真氣緩緩注入,柔軟彎曲的樹葉被真氣凝直,鋒利如刀片,不一會,範七膘腦袋已經光溜溜的一片了,一股涼風從頭頂吹過,讓範七膘一哆嗦:“這就落發為僧了?”


    感覺眼睛有些濕潤,手一抹臉龐,自己居然流淚了!


    男兒有淚不輕彈,哼!小僧有淚便可盡情彈!


    範七膘的很傷心,真的是菊花殘滿地傷啊!


    “不舉!不能!不孝!不爽!不你個二蛋蛋,你個王八蛋,龜兒子,帶我去洗澡!”


    範七膘不知道為何,自己光了頭,竟然會流淚!忘記了給空澱大師告別,直接對不舉大師一頓臭罵,發泄著自己的心情,扯著不舉大師的衣袖就離開了山穀。


    “此生命裏命,桃花劫上劫。


    終離夢中夢,佛門緣了緣。”


    在他們離開之時,盤膝而坐的空澱神僧看著範七膘離開的方向,吟誦一段詩詞,隨即閉目養神。


    日出東方,紅色的朝霞很美,映照著靜安寺淡淡的紅光。


    誦讀經文,修習武藝是靜安寺的必修課。


    範七膘光頭瓦亮,洗過澡後,休息了一下,便穿著不舉大師給的一身黃色僧袍,離開了自己住的小院,在靜安寺閑逛著。


    演武場上一眾灰衣弟子在打拳,拳法虎虎生風,氣勢雄雄,一招一式的都喊出呼喝之聲,讓範七膘看著頗有興趣,漫步上前去,手上不由的跟著比劃著!


    “小師叔對這套伏虎拳感興趣?”這時一位正在督促弟子練功的黃袍中年和尚,向著範七膘邁步而來。


    和尚濃眉大眼,一臉淳樸慈悲之色!


    範七膘一聽這位可以當自己叔叔的人叫自己師叔,自己這個師叔居然不好意思這位叔叔叫自己師叔,自己這個師叔居然當一個可以做自己叔叔的人的師叔!


    範七膘腦海纏繞思緒,不由的撓撓眉毛:“是啊,挺感興趣的,那個……那個師,師侄,有拳經嗎拿來看看……”


    濃眉大眼師兄趕緊給範七膘拿來一本小冊子,上麵的字蚯蚓爬一般,伏虎拳三個字。


    範七膘一皺眉:“這是拳經?還是你畫的畫吧,這是蚯蚓還是蛆?”


    濃眉大眼中年和尚大為尷尬,又不好對著自己的師叔辯駁什麽,已經有些後悔走過來,和這位新開的師叔套近乎。


    “這是師侄自己的手抄本,從小讀書不多,所以字寫的醜了一些……”中年和尚解釋道。


    範七膘一聽此話,莫名的就來氣,可能昨晚剃頭的氣還沒消吧:“你字寫的醜和你讀書少有什麽關係,字寫的醜,就好好練,一直不練,字就一直是蚯蚓!”


    中年和尚羞紅了臉,低下了頭:“是,是,師叔說的是!”


    範七膘翻了幾頁,指著書頁上字:“你瞅瞅,你瞅瞅這能叫字嗎?寫不好字,證明你心不靜,心不靜,證明你身不正,身不正……嗯?昨晚是不是偷偷的喝酒吃肉了?”範七膘在本子上指指點點,最後說了一句話讓中年和尚臉色大變,隨即變成一張苦瓜臉:“師叔!師侄就是寫不好字,可真沒偷喝酒啊,您可不能冤枉師侄啊,喝酒吃肉是要去戒律院的!”


    “靜安寺有誰喝酒,這人是胖是瘦,是老是少,是白是黑,是高是矮,是爺們還是少女,我可是一清二楚,這次就算了,你叫什麽名字?”範七膘隨手將那手抄本放進懷裏,以後可以看看,雖然字寫的如蚯蚓,但將就能看!


    中年和尚苦著臉心想:“我又沒犯錯,還算了!什麽嘛!”心裏的話隻能心裏說,聽範七膘一問,麵色有些變化,頭低的更低了,但寺規等級森嚴,誰讓這人是師叔呢。


    聽範七膘問他法名,苦瓜臉頓時更苦了一分,不過還是輕聲如實道:“師侄法名無能,俗名狗毛……”


    “哈哈哈哈,法名無能,俗名狗毛,哎呀,你師父是誰,你爹是誰,他們都不會起名字嗎?要不我幫你起一個,叫……無奈,或者無聊,無語啦……哈哈……”


    範七膘的大聲笑著,直接笑彎了自己的小蠻腰!


    打拳的一眾灰衣弟子不由動作停頓,回頭看來。


    有的小和尚看向無能師侄捂嘴而笑。


    有的小和尚低語卻作一臉慈悲之相,雙手合十,覺得在靜安寺喧嘩實在的罪過,罪過……


    有的小和尚回頭看了一眼,默默不語,繼續打拳!


    無能有些羞怒,又不能發怒,一張苦瓜臉,好像瓜爛了一樣:“師叔,您就別取笑我了,我們師兄弟是按照能言善辯排的……”


    無能師侄實在受不了眾人的目光和範七膘的笑聲,憋悶而走,來到眾僧前方,大喝:“你們做什麽,是在打拳嗎?今天打不好拳,都別吃飯!”


    眾僧馬上開始呼喝的開始,拳腳招式恢複之前,有板有眼,虎虎生風。


    範七膘笑著自語了句:“無能師侄,嗬嗬……狗毛叔叔……人間總有歡喜處,今日常有逗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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